大雨滂沱。
演武場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匯聚成河,就連地面上的屍體和兵器都漂浮起來,豆大的雨點砸在房檐上,發出密集的響聲。
冰涼的雨水,澆在人群的身上,讓眾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四處躲避。
唯獨那些大人物,在身體之上凝聚了一層靈力護罩,將雨點擋在外面,避免被淋成落湯雞。
他們都抬起頭,把目光投向了高台。
在那裡,澹羽撐著油紙傘,水滴順著傘面滑落,如同飛瀑,讓他那魁梧的身軀,顯得朦朧起來。
他邁動腳步,朝高台之下走去,縱然是在暴雨之中,依舊從容不迫。
「還好老大有先見之明,讓我提前準備了油紙傘。」
易泊鈞撐傘站在原地,內心為他感到驕傲。
看到澹羽一步一步逼近,那些大人物都坐立難安,生怕他性情發狂,大開殺戒。
「他想幹什麼,難道不打算放過任何仇家?」
「此子殺伐太重,難以推測。」
「就連黎氏父子都成了刀下鬼,誰還敢在他面前鬧事?」
人們竊竊私語,神色警惕。
在他們眼中,此時的澹羽就像一尊修羅,恐怖至極。
「你們不是要找我報仇嗎?怎麼還不動手啊?」
澹羽停下腳步,看向前面的人群。
他們是翁承偉、尚可欽等六名帝星學院弟子的長輩。
面對澹羽的質問,尚裕輝、蘭明凱等人紛紛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跟他對視,更別說進行廝殺了。
「不管是誰想要復仇,本少隨時恭候,不過,你們背後的宗族肯定會被我連根拔起。」
澹羽說完,直接轉身離去。
尚裕輝、蘭明凱等人臉色慘白,無力辯駁,心都沉到了谷底。
連元府境修士都不是澹羽的對手,誰還敢撩撥虎鬚?
忽然,府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蕭元華、尹瀚等人身披蓑衣,帶著大批金吾衛,姍姍來遲,踏入場中。
當看到地面上的殘肢斷臂,還有黎氏父子的人頭,他們頓時明白,戰鬥已經結束了。
蕭元華大踏步走上前,關切地問道:「澹公子,你沒事吧?」
「你覺得嘞?」澹羽反問道。
蕭元華神情一滯,像是鬆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我擔心黎氏父子,對澹公子不利,特意帶著金吾衛前來護佑。幸好你並無大礙,否則我必血洗將軍府。」
此話一出,人群都驚呆了,這傢伙是誰,竟然敢口出狂言?
然而,徐朝忠、方岳明等京城中的大人物,顯然認得蕭元府,起身行禮。
「拜見七皇子!」
「拜見七皇子!」
「拜見七皇子!」
一個個大人物,在此刻顯得非常謙卑,原因無他,蕭元華是當今陛下的第七子。
「諸位免禮。」
蕭元華揮了揮手,繼續說道:「澹公子是本殿下的救命恩人,我本想幫一次忙,卻沒想到來晚了,慚愧無比。」
話音落下,徐朝忠、方岳明等人都傻眼了,他們這才意識到,澹羽不但修為超絕,而且後台很硬。
「殿下,如果你想幫忙,就幫我收拾一下殘局吧。」
澹羽說完,直接朝府外走去。
既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不願意再多停留半刻。
易泊鈞和汪煜連忙跟了上去。
原本徐芷瑾也想追上去,卻被徐朝忠攔了下來,道:「七皇子在此,不得無禮,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眼見澹羽漸行漸遠,快要消失在雨幕之中,蕭元華高聲喊道:「澹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替您料理乾淨,絕不留下後患。」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尹瀚。
尹瀚心領神會,下令道:「凡是參與圍攻澹公子的巡防營軍士,視作叛逆,全部殲滅!」
金吾衛們紛紛拔出刀劍,朝著演武場上殘餘的士兵衝去,血腥的殺戮大戲,再度上演。
「七皇子,我等只是看客,與黎永勝毫無關係,可否先行離去?」
徐朝忠、方岳明等人湊上前,恭敬地問道。
蕭元華點了點頭,道:「諸位隨時都可以離開,我不會橫加阻攔,但是任何人不得泄露半點兒消息,否則抄家滅府。」
眾人心中凜然。
今日發生在將軍府的事情極為嚴重,或許可以瞞住京城裡的尋常百姓,但絕對瞞不住那些名門望族,畢竟紙保不住火。
蕭元華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有些事情做與不做,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泰順巷。
看到澹羽等人安然無恙,一直等候在清心廬的凌瀟瀟、凌菲菲兄妹頓時喜笑顏開,迎接上來,唯獨艾莉絲神色如常,仿佛早就猜到了會是這種情況。
澹羽並未跟他們閒聊,而是直接返回了房間。
以他目前的修為,足以應付一般的武道修士,可若是遇上真正的強者,那就危險了。
所以,他要閉關修煉,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天高地遠,任我逍遙。」
澹羽喃喃自語,雙目緊閉,開始修煉元始魔經,整個人被一團黑霧籠罩。
夜幕降臨,雨勢稍緩。
汴京城內,一隻雄壯的蒼鷹衝破人群,朝著地面降落而去。
「小蒼,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一個身穿錦袍,眉清目秀的少年,從鷹背上跳了下來。
正是攔江王冉裕的兒子冉長庚。
活動了一下手腳,冉長庚走在陰雨連綿的夜色中,很快就來到了巡防營將軍府,悄然聲息,避開了巡邏的金吾衛。
「雖然血跡被大雨給沖刷掉了,但那股腥臭的氣味,瀰漫在天地間,久久不散。」
冉長庚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演武場,雖然被人清理過,但還是能夠找到蛛絲馬跡,證明這裡爆發過激烈的戰鬥。
片刻之後,他撿起角落裡的殘破甲片,眉頭緊皺,問道:「黎永勝算是稱霸一方的梟雄了,竟然被人滅門,老傢伙,你怎麼看?」
「我早就說過,那個澹羽極其危險,小小年紀,能夠斬殺元府境修士,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冉長庚的身體中,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哪怕是帝星學院中,都沒有這樣的變態,據傳,他曾經一招擊敗了帝星學院的董長老。這也太變態了,就連我父親,都未必能夠勝過董振鑫,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他並非梁人,而是雪楓帝國第一大派北冥神教的核心弟子?」
言畢,冉長庚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北冥神教!
昊玄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名門大宗,是無數武修夢寐以求的聖地!
「哼,早就跟你說過,什麼名門大派,通通都是狗屁,哪裡比得上老夫傳授給你的功法。」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
冉長庚冷笑一聲,道:「老傢伙,你別吹牛,碰到天罡境修士,就嚇得跟個鵪鶉一樣,還有臉輕視北冥神教?」
「若是老夫恢復到全盛時期,彈指之間,就能讓這片大陸,生靈塗炭。」
「好了,老傢伙,你快說說,澹羽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你這種態度,還想從老夫嘴中套話,簡直是做夢。」蒼老的聲音夾雜著一絲不滿。
冉長庚沉默片刻,道:「好啊,就算違背父親的命令,我也不會去找澹羽了,免得引火燒身。」
因為琉璃沉香果失竊一事,攔江王冉裕震怒,命令冉長庚來調查澹羽的底細,並伺機搶回靈果。
「罷了,本座懶得跟你計較,這澹羽身上藏著很深的秘密,你若抓住他,極有可能獲得一樁天大的造化,哪怕是飛升成仙,也不是不可能。」蒼老的聲音透著蠱惑之意。
冉長庚搖了搖頭,道:「我才不去呢,能夠殺死元府境修士的人,怎麼可能束手就擒,搞不好連命都會搭進去。我這個人,生性膽小,連毒蛇都害怕,更別說未知的風險了。」
「老夫真是被你氣死了,連富貴險中求的道理都不明白,還修個屁的大道,成個毛的仙人?」隱藏在其體內的神魂異常憤怒。
冉長庚充耳不聞,直接站起身來,朝府外走去,回到了玄鷹的旁邊。
「你又打算去做什麼?」
「打道回府,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數稟報,如果父親他老人家不服,可以自己去找澹羽的麻煩,我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你小子真是個軟蛋,連見一見澹羽的勇氣都沒有嗎?」
「好奇心害死貓,更何況,貓有九條命,而我只有一條,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本座操你姥姥!」
蒼老的聲音咆哮道,簡直要氣炸了。
「老傢伙,我姥姥已經去世了,如果你不想去陰曹地府找她的話,最好聽我的。」
冉長庚說完,騎在玄鷹的背上,騰空而起,朝著遠方急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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