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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入靖康二十四年,大宋出了一件大喜事,前後歷經五任總裁的《靖康大典》終於修好了。
書成之日,賀喜之聲,如潮水一般,涌到了京城。
盛讚趙桓之德,修書之功。
時至今日,文治武功齊備,我大宋皇帝,功蓋三皇,德兼五帝。雖漢唐之盛,不及大宋半分。
趙桓收穫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誇獎。
哪怕光復燕雲,都沒有今天來得喜氣。
趙桓特意把手下幾個負責文事的重臣叫來。
首相陳康伯,尚書胡寅、呂本中、胡詮也都赫然在列。
「一部《靖康大典》果然如此重要嗎?」
陳康伯尚在沉吟,胡寅立刻道:「回官家的話,《靖康大典》匯集古今書籍,一共三萬七千餘卷,僅僅目錄一項,就有八十卷之多。諸子百家,經史子集,無不囊括其中。大典修成,再無書籍。這一項成就,的確是超過漢唐,還望官家不要謙虛。」
呂本中也躬身道:「回官家的話,家父生前任總裁官之時,就對臣下說過,不論供液如何,終究有暗淡的一日,唯有書籍教化,永世長存,便是百世千年之後,追憶我朝靖康盛世,也要靠這一部大典啊!」
趙桓笑著點頭,似乎是很滿意,官家從龍椅上起來,甩著寬大的道袍,走來走去。突然,他問陳康伯。
「首相也是這麼看?」
陳康伯忙道:「官家,老臣以為修書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教化之事,終究還要落在人上。如今的大典,只能算是成就了一半,還剩下另一半要做。」
這位首相大人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趙桓。
只見這位官家不但沒有欣喜,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嘲諷。
「一套《靖康大典》有多少個字?差不多是五萬萬個吧!且不說有沒有人能夠看完,只說要印刷一套,需要多少成本?是印刷十萬套,還是二十萬套?」
聽趙桓這麼一問,胡寅直接要跪了。
《靖康大典》,皇皇巨著。
這種書籍根本沒法全套印刷,畢竟成本太高了。別說幾萬套,就連幾十套都不可能。
「官家,臣以為如此巨著,還是放在翰林院,留給翰林官研讀即可。」
趙桓呵呵一笑,「這麼說,是要束之高閣?當做擺設了?朕花了這麼長時間,匯集了天下英才,呂好問呂相公,大儒胡安國,都先後參與修書,一部大典,匯集了這麼多人的心血,就放在翰林院當個擺設,朕豈不是也成了好大喜功之輩了?」
這幾個人都咧嘴了,說實話,大規模修書,前朝也幹過,北宋也修了好幾部大部頭,十分湊巧,這些書最後都成了擺設。
沒有辦法,字數太多,規模太大,你想看,還沒有人願意出版呢!
說實話,在電子版,網上閱讀出現之前,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書籍是很有限的,或許聽說過名稱,但是根本沒有書可看。
所以在一段時間裡,一位衣著考究的講師,站在電視台的講壇上,侃侃而談,很快就能蜚聲全國,成為名人,這一點也不奇怪。
但是當各種材料都能從網上找到,民間的大神層出不窮,事情就出現了偏差。
過去可以號稱研讀史書幾十年,寫專著多少本……反正普通人也沒處查去,而那些同行即便知道了,也未必拆穿。
可是一旦所有感興趣的人,都能翻閱史書,都能閱讀不同版本的紅樓,都能發表自己的看法……過去靠著壟斷書籍,壟斷髮聲渠道,進而壟斷學術,壟斷話語權的局面轟然倒塌。
所以就有了關於明史的爭論,所以也有了主流紅學的尷尬……至於公知神話,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朕修書,說到底是為了承前啟後,是為了推行教化。絕不是修成一本大書,就放在那裡當裝飾品。再說得明白點,朕覺得現在還有很多事情做得不夠。」
「就拿《靖康大典》來說,每個縣至少要有一套,主要的學堂,也該有一套。像太學,武學,還有那些主要的書院,怕是一套還不夠哩!」
趙桓說到這裡,再看幾位大臣,胡寅就惶恐道:「官家,大典如此重要,只怕地方要專門建造房舍,用來儲藏啊!」
趙桓欣然點頭,「沒錯,朕索性就再給你們提一個要求,要在各地興建圖書館,每個縣城,至少要有一座。還要給所有希望讀書的人提供便利,准許借閱傳抄。」
「再有,關於大典中的各個部分,要編寫簡略的通行本……還有,要告訴所有人,大典中的部分內容,會納入科舉考試的範疇。」
趙桓每說一句,這幾位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當趙桓提出要放在科舉之中的時候,幾位大臣都破防了。
依舊是胡寅,他斟酌了再三,才仗著膽子道:「官家,臣,臣以為切切不可!大興教化,固然是好事。可若是這麼一來,許多無知百姓都會捲入其中,他們絲毫不懂朝政,只會如盲人摸象一般,大放厥詞,胡言亂語,攪動人心。會,會給朝政落實帶來不便。」
胡寅說完,胡詮竟然也道:「官家愛民之心,臣等已經領會。只是如此一來,怕是百姓難以承受。還請官家三思啊!」
趙桓臉上掛著笑,並沒有多憤怒,這幾位的想法,甚至是整個朝堂重臣的想法,他都一清二楚。
「說到底,還是要讓老百姓笨點,蠢點,老實點,才好落實做事。畢竟你們也不知道每一項政令到底如何……如果老百姓太清楚了,反而不好,是吧?陳卿?」
陳康伯臉色煞白,竟有些顫抖了。
說到底,他不是李鋼、呂頤浩,甚至沒有趙鼎的資歷。如今官家以《靖康大典》發難,莫不是又要更換政事堂?
「臣,臣惶恐,萬難領會官家的意思,還請官家治罪!」
「不用!」
趙桓一擺手,笑道:「請什麼罪!朕當了這麼多年的天子,有好些事情朕也明白。身為朝廷重臣,首先要關心的就是朝局,就是大勢。說穿了,就是要有個規矩。這個規矩能避免下面人不聽命令,也能避免上面的人胡亂折騰,從而維持天下的穩定,對吧?」
陳康伯乾脆跪倒,其他幾個人也都跟著,伏身地上,大氣不敢喘。
真是不寒而慄!
他們惶恐,趙桓卻是很淡然。
古往今來,任何官僚體系追求的都不是是非,而是治亂!是規則!是穩定!
所以不管《是大臣》《大明王朝》還是《紙牌屋》,老百姓都是無知的,最容易糊弄挑唆的,必要時候,必須苦一苦的。
儘管趙桓不願意承認,但是他也不敢說自己就打破了傳統。
「用不著害怕,朕知道,維持這套規矩未必盡善盡美,但是胡亂折騰,必定是天下大亂,後果不堪設想。朕想做的無非是讓這套規矩更加合理,不論內外,都有人監督罷了。」
趙桓說著,親手拉起了陳康伯,又把胡寅等人攙扶起來。
隨後趙桓認真道:「朕不會貪戀龍椅的,太上皇做了二十五年天子,禪讓給了朕,朕不想比太上皇少,但也不會多太多。」
「官家!」陳康伯急了,「太上皇那是金人壓境,無力應付,才禪位官家。如今官家春秋鼎盛,天下太平,怎能隨便棄臣民於不顧啊!」
胡寅幾個也都急紅了眼,《靖康大典》就很嚇人了,又突然出了退位之說,這是什麼意思?
是責備群臣架空天子?
還是新的血雨腥風要來了?
大傢伙惶惶不安,戰戰兢兢。
趙桓微微搖頭,「朕說得都是實話,你們卻非要胡亂猜測,無端揣度。朕要推廣大典是真,打算退位也是真。」
「對了,還有一件事,朕打算往南瞧瞧,巡視地方,親眼看看這二十幾年,朕做得如何,天下百姓是怎麼看的……」趙桓語氣真誠,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幾位大臣漸漸相信了趙桓是說真的。
可正因為是真的,他們幾個才汗毛倒豎,壓力如山。
官家把推行教化,教育百姓視作最後一件要緊的事情。
無論如何,都要辦好,不然沒法給官家交代。
甚至說辦不好,連儲君都沒法順利登基即位。
但是一旦真的按照趙桓的要求辦了,這往後就會憑空多出無數的枷鎖掣肘。
可要說就硬是反對,貌似也不行,畢竟趙桓願意退位,對於朝臣來說,等於是懸在頭上的龍泉可以暫時放下了。
這位官家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瞧見沒有,趙桓一下子就把朝臣推到了漩渦的中心,讓他們糾結去吧!
很快,趙桓就下旨,要效仿上古賢君,舜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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