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乾和阿朱阿碧手中划船,將兩艘小舟直向樹下划去,到得近處,便在陰處見到一座松樹枝架成的木梯,垂下來一直通向水面。三人將小船系在樹枝上,忽然聽著樹上一隻小鳥歡快的叫了起來,聲音清脆。阿碧一手掩唇,模仿鳥鳴回了幾聲後,又聽得那隻小鳥回應了幾聲。阿碧回頭對眾人笑道:「我們到了,請上岸吧!」
眾人輕輕起身,逐一跨上岸去,姜希夷抬眼朝遠處望去,便見到此處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上一個不知是笑道還是半島之上。房舍皆精緻秀氣,頗為風雅,這布置仿佛隨意而為,細細看去,卻又是特意而為,其中耐人尋味,十分講究,可若要細細去說,又說不出口。
阿碧和阿朱在前方帶路,眾人引進屋去,到得廳上,公冶乾又請個人就坐,姜希夷剛剛坐下,便有僕人奉上了清查點心。即使蓋碗未掀開,這茶剛剛送上,姜希夷就聞得撲鼻一陣清香,姜希夷看向公冶乾三人,道:「我是來此處尋慕容復的,他人現在不在這裡嗎?」
阿朱道:「還請小姐等上一會,公子怕是等久了,便做其他事情去了,我現在就去請。」
阿碧微笑道:「幾位既然都到了蘇州,現在都坐下了,不妨喝喝茶,吃吃點心。」阿碧端起姜希夷身邊桌上的茶碗,雙手奉上,道:「這是我們蘇州特有的茶葉,別處都沒有的,小姐嘗嘗看。」
姜希夷從阿碧手上接過茶碗,輕輕解開蓋碗,只見淡綠茶水中飄浮著一粒粒深碧的茶葉,像一個個小珠一般,生滿了纖細絨毛,姜希夷淺淺飲了一口,只覺得滿口清香,舌底生津,姜希夷輕輕放下,道:「果然好茶。」
阿碧嫣然一笑,正準備開口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姜希夷側頭一看,見到越過門檻而來的是一青年公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左右年紀,身穿一身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飄然而來,面目俊美,瀟灑閒雅。姜希夷見他是用劍之人,心中不知為何便穩了穩,再看向他行走、站定姿態,呼吸聲,姜希夷點了點頭,這般公子,確實不錯。
這公子身後還跟著三人,其中一位便是阿朱,另一位是面容瘦削的中年漢子,身形甚高,身穿一身灰布長袍,面上一股乖戾執拗神色;最末一位身形瘦小,面頰凹陷,留著兩撇鼠尾須,眉毛下垂,相貌醜陋,寬肩窄腿,一身黑色長袍。
公冶乾和阿碧兩人,見到這一行人,都迎了上去,阿碧盈盈一拜,公冶乾抱拳躬身,皆道:「公子。」
姜希夷心中沉吟道:「原來這人就是吳領軍所說的,近年來武林之中的青年俊才慕容復。」
慕容復一跨進門後,一雙眼睛便看向了姜希夷,『一劍平崑崙』的名頭連公冶乾都已經曉得了,慕容復又怎能不知,他們慕容家為燕國後裔,多年來一心想要復國,其中需要許多銀錢,雖然不齒商人地位,可也不得不從這條路子上賺取銀錢。這個世界上商人的消息永遠是走的最快的,慕容復雖然不親手去做這些事情,但底下的人收集到的武林中的消息,也都會朝著燕子塢送過來。
西夏武林中近日最為轟動的大事便是『一劍平崑崙』姜希夷,因為此人橫空出世,年紀雖小,但武功高強,其中更有第二個原因,據說此人一己之力力抗西夏一品堂,拒絕了一品堂的招攬。
要復國,不僅需要錢,更需要的是錢,慕容復麾下四大家臣,皆為武功高強之人,可卻一齊發過誓,願俯首效忠於慕容家,助慕容家復國,可這遠遠不夠。江湖之中姑蘇慕容的名頭,雖然也可令一般人膽顫,慕容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令武林中人無不忌憚三分,可這忌憚卻是遠遠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收買人心,為己所用,到時振臂一呼,群雄響應,這才是慕容復想要的。
他對於姜希夷有拉攏之心,心中雖然對江湖傳言存疑,可見姜希夷眉眼之間自有一股神氣,雙眼目光如劍鋒,心中便對傳言信了三分。先前還未見到姜希夷時,他已經夥同家臣商量了一陣子,對於此人應該如何,他們對姜希夷的了解僅僅是這是一個高手,但想到傳言中,她在尋一個叫做獨孤求敗之人,那獨孤為鮮卑姓氏,慕容亦然,慕容復心中便曉得了姜希夷為何尋上他了。看來要招攬姜希夷,必定要從獨孤求敗入手。
風波惡和包不同一開始雖然並不同意慕容復所想,但為了復國大任,也只是同意見了姜希夷本人後,再作打算。
慕容復對姜希夷抱拳行禮,道:「久聞『一劍平崑崙』太玄莊姜莊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在下慕容復。」
慕容復言語謙和面帶笑意,雖然初次相見卻平添了幾分親近一般。
姜希夷從座位上起身,後方十三劍一起抱拳回禮,一齊道:「慕容公子。」
慕容復以主人之態,手上做了一個『請』後,道:「我等江湖人不必如此多禮,姜莊主還請坐。」姜希夷點頭坐下後,慕容復便坐於廳內上首,阿朱阿碧分立左右,公冶乾和隨後來的兩人也於廳中空位坐下。
剛剛坐下,那鼠尾須便道:「近日來,江湖中一直有流傳姜莊主威名,今日難得一見,不知姜莊主願不願意出手指教一番?」
慕容複本來就對姜希夷心存試探之意,見屬下開口也不阻攔,看著姜希夷,待其回復。
姜希夷道:「我今日來是有事,不是來出手過招的。」
高瘦漢子道:「非也非也,江湖之人見面,動一動手再尋常不過了,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姜莊主莫非是不想同我們認識?若姜莊主不想同我們認識,想必上這裡來也沒有什麼要緊事,我們家公子雖然是善心人,但也不是哪個隨便來的人都會幫的。」
此人言下之意,便是非要姜希夷動手,人已經到了此處,姜希夷十分不願就此離去,她頭稍側,轉向上首慕容復,道:「我來此處不過是有個問題想問慕容公子,若我不動手,是否慕容公子便不會回答?」
慕容復還未開口,那高瘦漢子接口道:「我家公子是善心人,姜莊主直接問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見莊主為一小姑娘,心中就算萬分不同意,但嘴上看在禮上還是會應下,遠來是客,我家公子怎麼會令姜莊主為難?」
姜希夷眉間一皺,看向高瘦漢子,冷冷道:「我同慕容公子說話,他還未應,你卻答了,不知道你和上首那位到底誰才是慕容復?」
高瘦漢子見姜希夷目光直射,似劍鋒刺來,又有如冰雪凍人,寒意從心中升起,他張嘴訥訥了兩聲,竟然說不出話。
慕容復道:「姜莊主何須動怒,我這屬下一向心直口快口無遮攔,有些話姜莊主不必當真。」
高瘦漢子嘿嘿笑道:「公子爺說的對,我包不同就是屁話多,姜莊主當我在放屁就好了!不過我家公子一向待人好,姜莊主此次上門自稱姜希夷,卻又不肯露一手來自證,如果你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騙子擺出了這麼一副架勢,到時候真正的姜莊主找上門,我們公子不是平白無故得罪了人嗎?」
姜希夷笑道:「先前在酒樓時,公冶先生可是見過我的身手,不過既然你如此說,只怕就算是公冶先生作證,你也能來搬弄,看來我今日是非出手不可了。」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此言差矣,包三先生從來不搬弄是非,在下不過是實話實說,有什麼說什麼,不過看樣子姜莊主是一定要同我動手,來打我一頓出出氣,這樣也很好,包三先生最愛的便是打架。「
突然那鼠尾須接口道:「世間最愛打架的是誰?我居然聽到有人說是包三先生?錯了,錯了,簡直大錯特錯,明明就是江南一陣風風波惡,風波惡領教姜莊主高招了!」
話罷,風波惡便一個翻身朝著姜希夷撲了過去,姜希夷看似隨意將手一抬一揮,袖風直接掀向風波惡,風波惡側身一翻,避開這陣袖風,姜希夷提步縱身向門口掠去,道:「你們誰上,還是一齊上我都不在意,不過此處太過於狹窄,不如出門一戰。」
風波惡道:「正合我意!」腳下也朝著門外走去。
待得風波惡落於門外時,姜希夷已經站定身形。
風波惡見姜希夷手上無兵刃,問道:「姜莊主以劍成名,為何不用兵刃?」
姜希夷道:「你手上沒有兵器,我為何要同你使兵器。」
風波惡哈哈大笑道:「好啊!今天找到了一個好對手,姜莊主看招!」話音剛落,風波惡腳下一踏,身子微斜,突然一道白光耀眼,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柄單刀,橫砍而至。姜希夷腳下一溜,倒退數尺,而後風波惡只覺眼前一道寒光掠過,一聲龍吟般的聲音驚現,再看去,姜希夷手上已經多了一柄劍。
劍出鞘,寒光四射。
包不同驚呼:「劍芒!是劍芒!」
江湖中用劍的人很多,但是劍上能現出劍芒的人卻屈指可數少之又少。姜希夷劍上劍光流動,劍芒閃耀,即使不用出手也足以讓人曉得她的實力到底有幾分。
風波惡離著姜希夷比包不同近上許多,他自然是看到了劍芒,但他更是感到了裹挾著殺氣的森寒劍氣!
姜希夷一劍忽然刺出,她不做任何起式,這一劍也就這麼憑空刺出,看似無招無式,但卻又有招有式,這一劍所攜之勢,任誰都不敢低估。
有風吹過。
劍氣隨風吹向了風波惡。
風波惡登時便覺得,一股寒意滲入了骨髓之中,將自己的血凍住了,同時也凍住了自己身體上的關節。他一咬牙,立刀一封,想抵擋住姜希夷刺來的劍。
風時起時落,難測之極,姜希夷的劍也是。
她一劍即將要劈上風波惡的刀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姜希夷心中不過覺得勝負已分,不必再動手。
風波惡卻不知曉她心中所想,見有機可乘,刷刷刷刷,朝著姜希夷連砍四刀,全是進攻招數,迅捷無比。
姜希夷見狀,手中一緊,又是一劍刺出。
這時,風再起,微風已經變成狂風。這陣狂風甚至比冬日最冷的那日風更鋒利,更猛烈。
狂風環繞,劍氣纏身,風波惡幾乎覺得自己要死了,他咬緊了牙,準備朝著姜希夷再斬一刀。
劍尖寒芒送到,白衣緊隨其後,姜希夷隨著風奔向了風波惡,她看見了風波惡要斬下的到,兩人之間距離不過四尺時,姜希夷蓮足輕跺,騰空而起,足尖點上了風波惡的刀背。足尖再是一點,這一下看似極輕,但風波惡卻覺得再也承受不住,他嘴邊已經被咬出了血,卻依然緊握著刀柄不願鬆開。
&啷』一聲,風波惡的刀便從姜希夷踏上的那處斷開了,斷刀落地。
姜希夷躍至風波惡身後,軟劍已經歸鞘。
包不同和公冶乾兩人急忙奔向風波惡,公冶乾伸掌貼風波惡後心至陽穴上,正準備以內力助他療傷,風波惡一起身,道:「多謝二哥,不必了。」而後轉向姜希夷,道:「姜莊主果然名不虛傳。」
姜希夷點了點頭,看嚮慕容復,道:「現在我們可以說正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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