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出謀劃策,太玄莊一行人馬兵分幾路,待出了蘇州城後一路往江陰方向奔去,待到江陰會合後馬不停蹄奔向崑崙山中。
眾人一路西行,到了洛陽後才稍作停留,休憩一晚後繼續趕路。
阿碧和姜希夷同乘一騎,身上依然被點著穴道,連聲音都發不出。
姜希夷曉得阿碧甚是聰明,雖然她性子溫柔,但此行幾乎是她強逼著她過來的,若是解開穴道後,她定然會想盡辦法逃走。路過江陰時,他們還聽聞有人在打聽一個一身碧綠衣衫的十歲左右身量的小丫頭的行蹤。
那些人打聽的小丫頭自然就是阿碧,而來打聽的人當然就是慕容家派出來的家人。
原本眾人打算在江陰歇腳,可突然遭遇此事,立刻繼續上路往西走去。
阿碧心中一片焦急,人已到了江陰,江陰城內也有慕容家勢力,慕容四位家臣就有人莊子在江陰,她本暗暗計較著應該如何讓鄧大哥亦或者是公冶二哥曉得她身在何處,可姜希夷眾人還未入江陰城中,直接勒馬掉頭,又繼續上路。
坐在姜希夷身前的阿碧又氣又急,臉上登時嫣紅一片,雙眉緊皺,一剪秋水瞳直直盯著江陰城門,直至再也望不見。
姜希夷突然道:「你莫看了,就算到了崑崙,我們不會對你如何,也不會讓你被困一輩子,事情了結後自然會送你回蘇州。」
阿碧張了張口,使勁想要出聲,但連一點微弱的聲音都發不出。
姜希夷道:「你無需擔心,我那邊吃住一切皆是好的。」
阿碧心中想的當然不是吃住之事,她雖然年紀小見的世面也不多,甚至一口官話都說不好,但心思細膩,現下姜希夷顯然是有事與她家公子爺不和,先前去燕子塢必定是探聽事情,所以才不想令公子爺知道她去過燕子塢,兩人矛盾之事說不準就是上次說到的那個叫什麼獨孤的人。先前初見時,阿碧覺得姜希夷是個好人,但眼下卻又說不準了,心中惴惴不安,一路上夢裡都期望蘇州那邊來人接了自己回去。
然而夢裡的事又如何能成真,當眾人行到洛陽時,阿碧還從未見過蘇州來人的影子。
洛陽城,又是洛陽城。
姜希夷對洛陽既熟悉又陌生,因為她曾經來過,但是這個洛陽又不再是她熟悉的洛陽。她曾經在洛陽遇到過花靈鈴和雷小雕,這一次又不知道她會遇到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人都不會遇見。
眾人進得城去,之間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就如同當日姜希夷所見洛陽一般,不過那時因為李洛陽有難,卻比今日熱鬧上數倍。在城中人多,眾人不得不落地牽馬而行,突然間一股香味纏住了姜希夷的鼻尖,她嗅了嗅聞到是肉香,想到這陣子一路趕路而來,他們雖然是早已習慣了,可阿碧還是個嬌丫頭必定百般不適,當下令眾人循著香氣尋去,稍作歇息吃頓飯再去找住處。
眾人沿著長街筆直往前走後,又轉了一轉,只見一座老大的酒樓當街而立,樓面上懸掛著一塊醒目搶眼的金字招牌。這招牌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年深月久,早已被煙熏成一團漆黑,但那三個字卻依然閃爍發光。酒氣肉香直接從酒樓中噴了出來,食客的聊天生和跑堂吆喝聲響成一片。
姜希夷懷抱著阿碧剛剛越過門檻,店小二過來招呼,尋了幾張樓上空桌,一行人坐下後,天樞點了幾道菜色,姜希夷道:「點兩道口味清淡一些的菜。」
天樞一眼掃過阿碧,點了點頭,將其中一道菜換去,又加上一道青菜。
落座後,姜希夷將阿碧穴道解開,阿碧渾身一松,而後又覺得酸軟,抬起手輕輕捶打著自己身上。阿碧歪頭抬手準備揉揉脖子,眼神剛好對上一旁姜希夷身形,她哼了一聲後賭氣地把頭猛地往另一邊一轉,結果這一下太過於快速,阿碧手捂著脖子,哎呀直叫。
姜希夷見狀,嘆了一口氣,抬手覆上阿碧脖子,手上附上力道,指頭按上了幾個穴道,輕輕揉動著,一會兒過後,姜希夷將手放下,道:「好了。」
阿碧試探著將頭輕輕動了動,發現果然不再痛後,欣喜笑道:「多謝姜小姐。」而後卻又想起,她不該對著人笑,臉上一皺,再道:「多謝。」
姜希夷絲毫不在意,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也不再動作。
阿碧斜斜倚著樓邊欄杆,看著樓下城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這是她第一次出蘇州城,對外面好奇非凡,一雙眼睛到處飛著,似乎怎麼樣都看不夠。
這時,一條大漢突然自樓下上來,在西首坐下後,點了酒菜。
姜希夷聽得這人聲音似乎是喬峰,於是霍然轉頭看去,那漢子也將兩道目光轉向姜希夷,兩人視線一對,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驚訝和果然如此的意味。
喬峰笑道:「原來是姜姑娘,先前泰山拜別,不想今日居然在洛陽再見。」
姜希夷抱拳道:「多謝喬幫主幫忙,助得我弄清事情真相。」
喬峰道:「看來姜姑娘的事情已了?敢問此行來洛陽所為何事?」
姜希夷道:「到洛陽是路過,我們一路西行,是要到崑崙去。」
喬峰道:「看來你們是要回崑崙去了,既然如此今日既然有緣相見,我為諸位送送行也好!」
喬峰叫到:「酒保,取只大碗來,再打十斤高粱。」
那酒保聽到「十斤高粱」嚇了一跳,賠笑道:「爺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嗎?」
喬峰道:「喝不喝得完也與你無礙了,這酒你賣給我便是了!」
酒保笑道:「是>
阿碧雖然是個小丫頭,但也是武林世家的侍女,參合莊中偶爾有在外面的家人來說事的時候,慕容復從不避忌阿朱和阿碧兩個丫頭,阿碧聽聞姜希夷叫此人喬幫主,心中暗自揣測,這人會不會是同她家公子爺齊名的丐幫幫主喬峰。
在阿碧心中,沒有比慕容復再好的人了,喬峰能與慕容復齊名,必定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
過不多時,酒保取過一隻打完,一大壇酒放在桌上。
喬峰抬手將封泥拍開,滿滿斟了一大碗酒,剛好與碗口齊平。
阿碧登時感覺酒氣刺鼻,十分不好受,抬手揮了揮卻怎麼也揮不散。
喬峰道:「今日我滿飲三碗,送一送姜姑娘和太玄莊各位英雄。」端起碗來仰脖子喝乾,又斟了一大碗,又將一碗喝乾。
這一碗就是半斤,霎時間喬峰一斤半烈酒就已下肚,卻如同喝水一般,臉上一絲都不見。
姜希夷道:「多謝喬幫主相送。」
喬峰道:「姜姑娘多禮了,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何必拘泥,若姜姑娘當在下是朋友,便也飲一碗酒好了!」
姜希夷搖頭道:「我不喝酒。」
喬峰道:「我忘了姜姑娘還是小姑娘,只飲一杯也可。」
姜希夷道:「我從不喝酒。」姜希夷頓了頓,繼續道:「我曾經有兩個朋友說過,喜歡喝酒的人,常常都是心中有痛苦的往事的人,我想了想發覺自己沒什麼往事,更沒有痛苦往事,所以我從不喝酒。」
喬峰道:「喝酒就是喝酒,圖的就是一個痛快,世間本就雜事多,喝個酒也要想那麼多,那才是沒意思極了。」
姜希夷躊躇道:「酒很好喝?」
喬峰微笑道:「比水好喝,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試試看,烈酒下肚豪氣沖天。」
姜希夷點了點頭,空手抄過桌上的酒罈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端起酒杯,仰面喝乾,喬峰哈哈一笑,說道:「好爽快!」
一杯烈酒下肚,姜希夷頓覺腹中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焚燒,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後,火似乎將能燒的東西都燒淨了,留在她體內餘下一股氣,這股氣不像遊走在她體內的真氣,這是一股豪氣,常常面籠寒霜的姜希夷,此刻面容鬆動,竟然有些想笑。
一杯之後,又是一杯。
姜希夷不知幾杯酒下肚後,面上看來依舊清明,突然她劈手拔出天樞腰間長劍。
長劍一出,劍氣出鞘。
一陣劍光激盪。
姜希夷只覺得自己體內一道氣橫衝直撞,她又不知如何才能將其釋放出來,突然一柄劍的劍柄似乎送到了自己手中。
只有劍能讓她冷靜下來。
她摸到劍柄仿佛找到了抒發自己的辦法,鏘的一聲便將長劍出鞘。
她輕輕閉上了眼,腦內一片平靜,睜開眼後,目光似劍鋒銳利。
這一柄劍不是她用慣的軟劍,但她卻絲毫不生疏。
一陣風吹過。
她衣袖飄飛,仿佛與風融為了一體,又似乎要御風而去。
她終於有了動作,一劍刺出,動作極快,沒有任何起式,就像一個初學者一樣,從最莫名其妙的位置憑空刺出。
但姜希夷怎麼可能是一個初學者。
喬峰登感一陣森寒劍氣飛掠而至,如風一般襲來,但這風卻幾乎被姜希夷長劍斬斷,片刻之間她已如游魚泛水一般,變了十招,每一劍鋒芒畢露,劍氣如江河傾瀉,有如狂風席捲。
地上一片剛剛飄進來的落葉,被莫名其妙的風捲起,帶到空中。
姜希夷長劍一揮,只聽得嘭的一聲,這樹葉已被劍氣碾碎,再也瞧不見了。
風卷大地之時,有何人能躲?
江河傾瀉之時,又有何物能逃?
這不是姜希夷用過的最冷、最利、最無情的劍,但卻是她威力最大的一次出劍。
劍隨意走,意在劍先。
喬峰拊掌大聲道:「好!好劍!」喬峰心中只覺得,但論劍之一道,武林之中恐怕再無人能與姜希夷比肩,更何況她年歲尚小,多年之後又不知到了何種境界。
鏘的一聲,姜希夷長劍歸鞘。
劍歸鞘,劍氣漸散。
姜希夷對喬峰輕輕點頭,道:「多謝喬幫主。」
喬峰笑道:「我什麼都沒做,談何道謝,不知姜姑娘在洛陽停留幾日,也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姜希夷道:「我們明日就走,日後若有機會,我還與你喝酒。」
喬峰微笑道:「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要有酒喝我定然記得,姜姑娘千萬莫要忘了。」
姜希夷道:「我說出口的話,絕不會忘記。」
眾人拜別喬峰,離開洛陽後,趕向崑崙,姜希夷將阿碧交付給一直以來留在莊內的僕人後,又與南斗北斗十三人策馬馳至天山山腳下。
天山山脈連綿不絕不下崑崙,霧氣繚繞更甚泰山。
姜希夷眾人從天山南麓登上,一路之上偶有遇見樵夫、農夫等人,眾人一路詢問獨孤求敗其人在何處,皆不得回答,便一路往上行走。
姜希夷抬眼望去,見西北雲霧之中有一個山峰,雲封霧鎖遠遠望去若有若無,見不真切,於是便對天樞道:「我們一路往西北而去,登上那座山峰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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