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沒亮,楊立冬就精神抖索的上馬出了城。
「慧娘,一大早,知縣府上就送了喜帖來。」丸子昨晚好似睡得也極不安穩,今早就起得就有些晚了。
鄭嬸子給丸子準備的衣衫都是喜慶地大紅色,楊府里,隨處可見,一團紅的肉丸子,在亭台水榭中穿梭。自打有了門房小子後,福伯幾人也算是空了下來,每日照理閒不下來,除了做點兒農活,就陪著丸子「胡鬧」了。
自打丸子會走路後,就禍害了楊府里的不少菜,秦氏看得肉疼不已,原本養著能慢慢吃的,這不都被提前給連根拔起了。丸子最喜的就是摘黃瓜,摘了黃瓜學著福伯的樣子,在外衫上蹭蹭,就往嘴裡塞,咔擦。
「唉喲,我的小祖宗餵……」福伯和鄭老伯如今已經隨身帕子不離身,有時候,還不止一條。
田慧對丸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的事兒自己做。就譬如,吃飯。這會兒丸子正拿著一個勺子,跟碗裡的面片兒鬥爭。
說來也是奇了,許是在田慧肚子吃粥吃多了,丸子自打能說會拒絕了,就不要喝粥了。一大早,別人都在那兒喝著粥,就是這小子不願意吃。
如今又不是幾個月大的丸子了,在七八個月的時候,丸子就會「突突突」地將餵到嘴裡的粥給「逼」出來,打一開始,秦氏還以為丸子這是覺得白粥,淡而無味。
秦氏偷偷地背著田慧,燉了骨頭粥,加了蛋花絲。總之,不管是甜的,鹹的,丸子都不愛吃。
好不容易混到了能走會說了,丸子再也不肯受人「忽悠」了。
自此,福嬸又多了一項活兒,沒事兒就研究一大早給丸子做啥麵食兒,連帶著,圓子三人一大早的伙食好了不少。
福嬸幾人,如今手頭也寬裕了,田慧給他們的一成乾股,哪有用的地兒,如今多了一項去處兒,就是偶爾買點兒大骨頭燉燉湯,或是在外頭買點兒點心帶回來給一家子做早點兒。
「慢點兒吃,你這是急著做啥去?」秦氏看著丸子狼吞虎咽的,可是偏偏那面片兒不聽話,這小手一哆嗦,面片兒就滾了下去。
秦氏幫著丸子擦拭著桌子上濺起來的湯汁,嘴裡念叨著「慢點兒,慢點兒吃……」
鄭老伯在飯堂外探頭探腦,不等秦氏發飆,鄭老伯就自己先招了,「這不原先種著的菜都被拔光了,趁著天兒還熱,就種點兒蘿蔔下去。」
「現在種蘿蔔有些晚了吧?」那些被丸子拔了大半的,自家吃不完的,石頭宴里能用得上的都送過去了,用不上的就曬乾了,做成了菜乾。
田慧雖說不大會做農活,但是看著鄭老伯這副模樣,穿著乾乾淨淨的,這哪像是做活兒,分明就是逗著丸子玩兒。「娘,這是鄭伯他們給丸子玩的吧,可不能這般寵著。
冬子哥昨兒個就說了,可不能寵著丸子,這小子一看就是不好對付的。」
趁著人家丸子不大會說話,田慧打算好好地過過嘴癮。
兒大定是不由娘的……
「就那麼點兒蘿蔔籽,不礙事兒,不礙事兒。」鄭老伯打著哈哈,「這麼大的孩子,就懂得要做農活,可不容易,是好孩子,好孩子!」
睜眼說瞎話!
秦氏一聽也樂了,端過碗,就來餵丸子吃麵片兒。
肉丸子側頭看了眼田慧,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哪知道在他偷偷瞥田慧的時候,田慧已經在盯著他了。
悻悻地。
在秦氏的手裡拿過碗,繼續奮鬥。
吃了一勺子,抬頭,可憐巴巴地喚了一聲,「娘……」
「嗯?」
「彎兒,怪……」本就說不清楚,現在更加含糊不清了。
「娘知道丸子乖的,娘這不是看著丸子乖嗎?」田慧最喜歡對著丸子說話,彎彎繞,繞暈這小子。
鄭老伯偷偷地抹了一把「辛酸淚」,這么小,就活得這麼不容易……
太慘了!
「娘,彎兒,抱抱……」丸子摸著自己的小肚子,示意著自己飽了。低頭,看著還剩下的半碗面片兒,好多……有些心虛。
田慧又是一個,「嗯?」
「娘……彎兒,最喜花娘了……」丸子嘴裡吃得油油地,張開手就往田慧的懷裡撲,順帶地還蹭了蹭……
田慧順勢抱住,這小子就是吃定了自己會接住他。
「沒有下次哦……丸子可是得好好做活兒,餓了就找福奶奶……」田慧儘量說得慢些,對著這麼個小肉丸,難不成真得一巴掌揍下去?
末了,田慧還吧嗒吧嗒地親了兩口。丸子還懂得回禮「兩個」。
看得秦氏都羞愧地低下了頭,鄭老伯早就溜到了門外。
鄭老伯將丸子的工具都給帶了來,小竹簍,小水壺,小鏟子,小簸箕,小扁擔……整個就是一過家家的。
等丸子走了後,秦氏含蓄地道:「那樣子,不妥,不太妥,慧娘,往後別做了,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怕是被惹閒話的……」
秦氏紅著臉兒,還有啥不知道的。這事兒秦氏也不止說過一回了,可是碰到丸子的小臉兒,田慧總惹不住親幾口。怎麼改也改不了。
「唉,早知道還是生個閨女好哇……」田慧不由地感慨道,自己的兒子親親都不成。
「閨女更是不成!若是養成了習慣,旁人也這樣子輕薄了她,這還不是要我孫女的命了!」心裡默念,阿彌陀佛,幸虧生了個孫子!
輕薄了別人,總比被別人輕薄來得好哇。
田慧謹記。
「娘,我就是看著丸子胖嘟嘟的,就想親幾口……」實在是情有可原啊。
秦氏深表理解,「丸子可是都能說話了,抱在懷裡的時候倒是沒啥事兒,若是被外人瞧見了,就不大好了,所以,往後注意著些。」
軟萌軟萌的,誰人不愛。
秦氏有時候趁著丸子睡著了,偷偷地伸手捏上臉,手,過過手癮,像田慧這般直接親上了,秦氏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看看這喜帖,這上頭說的啥,來的是一個婆子,還說了讓咱整府的都過去,十一月初十。」秦氏有很努力地記了日子。
田慧這才想起桌上的這張紅艷艷的喜帖。
「是知縣娶平妻,說來這衛姑娘來了南下鎮也有幾年了,可算是修成正果了……」田慧已經見過了好幾回這衛姑娘,雖說是知縣夫人的庶妹,可是跟知縣夫人完全是倆樣的性子。
並不是一個張揚的姑娘,總是柔柔的笑著。就是來了楊府,也總是在一干官夫人之間,笑著甜甜地坐在那兒,就算是被人打趣了也只是好脾氣地笑著。
是個討喜的姑娘。
可是不知為何,馮知縣一直不曾開口要娶平妻。
知道今日,才算是發了喜帖來。
「喔,那衛姑娘我瞧著挺討喜的,圓圓的臉蛋兒,一看就是好生養的。」秦氏看姑娘家,頭一個判斷的標準就是是否好生養。或者說,秦氏,錢氏都是如此。
「在這種大戶人家,好生養說不得就不是好事兒。知縣夫人留著的一雙子女,還有庶出的呢,若是衛姑娘又是個好生養的,說不得如何咱都不好說,大戶人家的腌臢事兒還少嗎?」田慧並不以為然。
衛姑娘一直沒有透露出對做這個平妻的興致來,如若不然,以衛姑娘的聰慧,難不成還拿不下馮知縣?馮知縣可是流連花叢數十載,據說,當初年輕的時候,就是個風流翩翩佳公子。
艷遇無數。
說來,馮知縣的才學也是不錯的,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只是朝中無人,這才在南下鎮做了好些年的知縣。
無功無過。
說起這些,秦氏也是聽到的,秦氏時常出門,還偏愛往西市去,有時候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每回都能聽到好大的八卦。
無非就是哪戶人家的後院的姨娘如何了,夫人如何了,庶子如何了……紛紛擾擾,爭亂不休。
秦氏也真是怕了,每回聽了回來,總得念叨著一家老小都聽說了。
「還是咱家好,一家子和和樂樂的,多好,就是丸子他們兄弟幾個再淘氣,也沒有這種戳心窩子的大事兒!」
「依我看吶,那衛姑娘,既是個庶出的,哪有啥權力,就是能有個得用的丫鬟婆子就不錯了。說不準哪日知縣夫人就回來了,這平妻,平妻,不過是平平馮知縣的怒火而已。
這都好多年過去了,知縣夫人又是那衛府的嫡出姑娘,哪能不回來?」田慧一直都知道,知縣夫人並不曾被休棄。
秦氏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後來,秦氏也是知道了些,知縣夫人與田慧有些衝突……
雖說並不是在檯面上的衝突,不過,知縣夫人被馮知縣送回娘家這麼些年,多半還是因為他家冬子夫婦倆的緣故。
若是讓秦氏說,這個衛姑娘入主縣衙後院,挺好的。要是讓知縣夫人回來了,這衛姑娘一準兒不是知縣夫人的對手,那麼,她家慧娘哪是別人的對手。
唉,等哪日有了空閒,看來得跑一趟郊外的寺廟了,求個平安符,多添點兒香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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