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叮噹!叮噹!』
在一處山崖下,十幾名會打鐵的士兵正滿頭大汗揮打鐵錘,火燒得正旺,一根根通紅的鐵條在士兵們的鐵錘下反覆鍛打。
關城內沒有生鐵,他們便將一部分損壞的兵器熔解,得到了生鐵,然後再打造成軍隊需要的兵器。
在旁邊已經擺放著幾把打好的兵器,士兵們全力打造的兵器並非長矛戰刀,而是鄉下用來叉稻草的v形鐵叉,它將成為對付攻城梯的利器。
陳慶再稍稍改動一下,在底部留兩個小橫鐵刺,這樣可以防止鐵叉底部嵌在梯子上。
陳慶拾起一把鐵叉仔細查看,又詢問為首的押隊幾句。
「指揮使!」
鄭平興沖沖跑來,抱拳行禮笑道:「卑職已經選出十名神射手,請指揮使檢驗!」
這些天陳慶發動士兵獻計獻策,一經採納,將給予重獎,調動了士兵們的積極性,士兵們紛紛獻計獻策,使陳慶得到不少有益的意見。
比如,士兵們建議增加城頭上醫務兵的數量,使受傷的士兵能儘快得到治療止血,這是士兵們用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大部分士兵都是止血不及時,失血過多而死,如果能夠得到最快速度的救治,哪怕是包紮止血,也能救回很多人的性命。
再比如士兵們建議在水壺裡加一點酒,雖然喝多誤事,但適當少喝幾口,能夠讓人戰勝膽怯,激發士兵的勇氣。
但這並非新辦法,事實上,契丹士兵和女真士兵都攜帶了酒,喝幾口烈酒不僅可以禦寒,也能在關鍵時刻激發殺氣。
還有一名叫做鹿貴的士兵提出在關鍵時斬斷最上面兩根橫檔,就會出現敵軍上不了城的奇效。
別看陳慶兩斧頭斬斷了攻城梯的扶手,那是因為他力量強大,而且那批攻城梯製作粗糙,完全不符合標準,真正的攻城梯扶手十分粗壯結實,很難砍斷,鐵鉤也是多處捆綁,僅僅斬斷一處也沒有意義。
所以這名士兵另闢蹊徑,提出斬斷橫檔,就很具有操作性了。
陳慶為此親自做試驗,將唯一一架完整的攻城梯斬斷兩根橫樑,雖然手還能碰到城頭,但雙腳卻無從借力上攀了。
這個辦法獲得了最佳提案,士兵鹿貴也因此得到賞銀三十兩,提升為斧手押隊。
但前提是要改造一批長柄大斧。
選一批神射手是陳慶提出的想法,也是總結了第一次守城戰的經驗教訓,也是他後世的經驗,建立狙擊手。
陳慶發現突破城牆的敵軍往往不是普通士兵,而至少是都頭或者百夫長這樣將領,這樣的將領特別驍勇強悍,力量很大,一人能對付四五個敵人,這樣就容易突破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些敵將在城頭戰之前射殺,那麼就需要一批箭術高強的士兵來充當狙擊手。
鄭平替陳慶挑了十名士兵,這十人都公認的射箭高手。
「我需要十名射虎手,就看你們合不合格!」
陳慶指著地上的神臂弩對十人道:「這就是你們的武器,百步外有木人靶,一個一個射給我看!」
………..
箭筈關的備戰在繼續緊鑼密鼓地進行,與此同時,和尚原之戰也拉開了大幕,鳳翔主將完顏沒立,和東路主將完顏活女率領三萬女真大軍和數萬漢軍在渭南大營會師。
三月初二,副將折合率一萬軍向和尚原西線發起了試探性的進攻,統制吳璘率領三千軍隊依靠地形優勢反擊敵軍。
雙方激戰兩天兩夜,金兵損失近半,不得不撤出了戰場。
金兵大營駐紮在十里外的黃牛鋪,與和尚原的宋軍進行對峙,完顏沒立每日派數千漢軍輪番進攻和尚原,實施騷擾策略。
完顏沒立已經意識到強攻和尚原損失太大,必須實施南北夾擊才能取勝,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金兵就等完顏烏魯率領的西路軍及時趕到。
吳階站在營寨上眺望著遠處十里外的金兵大營,他沉聲問旁邊的王彥,「你說,完顏沒立在等什麼?」
王彥淡淡一笑,「他在等西線的兵力抵達我們身後,事實證明,單面作戰他們不占優勢,只有我們腹背受敵,他們才有獲勝的希望。」
吳階深為贊同王彥的判斷,他問道:「箭筈關那邊有新消息嗎?」
「暫時沒有新消息,不過我估計那邊的大戰也開始了,陳慶不會讓我們失望。」
吳階沉思片刻道:「我就擔心他們兵力不足,如果完顏沒立發現西線軍被阻斷,一定會派軍隊去從南面進攻箭筈關,箭筈關一旦腹背受敵,恐怕很難守住了。」
吳階的頭腦非常清醒,每個環節都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這盤棋他都輸掉。
他看一眼王彥,見王彥沒有反對,便果斷道:「我立刻派兵支援箭筈關!」
…………..
箭筈關城頭上,每個將士的心都仿佛壓上了一座大山。
關城下方,黑壓壓的大軍列隊在峽谷內,一眼望不見頭,高舉的長矛仿佛形成一片森林,殺氣滔天。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山谷中迴蕩,數萬人一起舉矛大喊:「殺——」
喊聲驚天動地,城頭上的士兵皆變了臉色。
陳慶眯著眼注視遠處,遠處隱約出現了大型攻城武器。
這應該是對方用來攻打大散關的武器。
這時,從隊伍里奔來一名騎兵,手執弓箭,箭頭上穿著一封信,騎馬催馬向城頭疾奔而來。
陳慶從士兵手上接過了神臂弩,舉弩瞄準了騎兵,不等騎兵靠近關城,『嗖!』的一箭射出,兩百步外,一箭射中騎兵的咽喉,騎兵捂著咽喉栽落下地。
城頭上宋軍將士無不凜然,,指揮使這一箭就代表了宋軍的意志,血戰到底,沒有任何談判餘地。
金兵卻一片譁然,主將完顏烏魯的臉色極為難看,冷冷道:「他們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他們!」
他舉起手令道:「後撤!」
四萬大軍示威結束,開始一隊隊緩緩後撤,返回山谷外大營。
此時後撤併非敗退,而是像猛獸後退,是為了更好地向前撲殺。
「指揮使,敵軍今晚恐怕會有行動!」楊樺走上前,指了指城下的壕溝。
陳慶點點頭,他也想到了,敵軍要進攻關城,第一件事必然是填平壕溝,三十餘丈的壕溝,數千人一夜就能填平。
陳慶抬頭看了看晴朗天空,今晚應該是好天氣,他冷笑一聲道:「他們實在要填我們也攔不住,但既然是戰爭,他們就必須付出代價!」
………..
「萬戶,卑職不敢違抗軍令,但卑職只有兩千三百人,還要抽出一部分兵力保護填溝士兵,一夜之間恐怕無法填完壕溝,懇請萬戶寬限幾日。」
完顏烏魯冷冷看著跪在下方的夏進,不緊不慢道:「夏將軍,我記得你是西夏人,原本姓李,為了不忘故國才改姓夏,我沒說錯吧!」
夏進沉聲道:「卑職履歷一直如實上報,從無隱瞞,但讓卑職一夜填完壕溝,卑職的手下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軍隊訓練不易,懇請烏魯將軍三思!」
「西夏皇帝有句話怎麼說?和主帥討價還價者,可斬三次!你既然是西夏人,這句話應該很熟悉。」
夏進萬般無奈,只能抱拳道:「卑職遵令!」
完顏烏魯又哼了一聲道:「天亮前尚未填滿壕溝,全軍皆斬!」
………..
一更時分,夏進率領兩千餘士兵出現在城池一里外。
夏進臉色陰沉,他怎麼沒有想到完顏烏魯會這樣處置自己,就因為自己沒有攻下箭筈關,便罰自己的軍隊今天負責填平壕溝。
兩千多人怎麼可能在天亮之前填完這麼深的壕溝?尤其在敵軍武力的威脅下,但夏進沒有辦法,完顏烏魯是鐵了心要收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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