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若謙的煽動之下,這場詩會終於顯露了火藥味道。
本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讀書人是最不容易服人的,所以一般的詩會文會也不會非要分出一個一二三來,大家心裡明白誰出彩一些也就行了。
但是這場踏春詩會,卻在張若謙有意無意的挑動之下,成了擂台也似。
蕭安民本來有些擔心肅州的文人與外地文人為了名次產生衝突,但眼見眾人群情響應,也就笑著點頭答應了。
最終,眾人推舉出三位肅州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作為詩詞評判,蕭安民當然位列其中,其餘兩位一位是肅州府提學秦慎,另一位則是肅州本地的名士陳微明。
終於,詩會在張若謙的宣布之下正式開始,眾才子紛紛停下酒杯,皺眉苦思,想要寫出言驚四座的句子。
正在眾才子正苦思冥想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摘花園西南一個不起眼的偏僻角落,一個身著青色布衣的年輕人,手邊牽著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瘦丫頭,正對著擺在桌子上的零食小吃發起進攻。
年輕人肆無忌憚的把桌子上的零食攬在自己身邊,一邊餵著身邊的小丫頭吃著,一邊往她厚重的棉襖口袋裡塞。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趙顯跟他新買進府里的可憐丫頭小丫了。
「來,小丫,這蜜餞棗子來一口,嘖嘖,這初春天氣還有棗子能吃,張若謙手筆真大。」
小丫頭顯然不像年輕人放的這麼開,她探頭探腦的左右觀望了片刻,縮著腦袋,怯怯的說道:「爺,咱們吃這個,不會挨打麼?」
「不會。」
趙顯得意一笑:「你放心吃,今天你把這兒的東西都吃完,也沒人敢說你半個字。」
說著話的工夫,小丫嘴裡又被他塞了一塊果脯,小丫努力嚼了幾口,費勁的咽了下去,看到趙顯再度塞了一塊果脯過來,她嚇得連連擺手:「爺,小丫吃飽了,不吃了不吃了。」
「不行,你得多吃東西,瞧你都瘦成啥樣了。」
趙顯一臉嚴肅,不由分說的又在小丫嘴裡塞了一塊果脯。
小丫嘴裡的東西還沒咽下去,又被堵了一塊,只能嗚嗚嗚的說不出話來,但是眼裡卻湧出了淚水。
爺真好……
與此同時,後宅的蕭鈴兒也到了前院,不過她沒有直接露面,而是站到了父親蕭安民的身後,跟父親說著閒話。
「爹,您瞧著趙家七哥了嗎?」
蕭安民冷哼一聲:「沒瞧見沒瞧見,你爹這一輩子再也不想瞧見他了!」
蕭鈴兒不知道老爹生的哪門子氣,只能吐了吐舌頭,自己四下找尋趙顯的蹤跡。
蕭安民臉色不愉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哼道:「你以後也少跟他來往,還七哥七哥的,你們很熟麼?」
蕭鈴兒正要還嘴,一個不合時宜的尖細聲音傳進了摘花園裡,打斷了父女倆的對話。
「越王世子趙長鏡駕到!」
這聲音細長,顯然不同於平常男子,摘花園在座很多都是有見識的人物,瞬間就聽出這是太監的聲音。
蕭安民眉頭一皺,疑道:「藩王世子不經請旨不得出藩國,越王世子怎麼到了我肅州府來?」
話是這麼說,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他收斂袍服,向著院門迎了過去。
「玲兒,你迴避一下,爹去見一見他。」
走到了院門之後,只見一個身著青金蟒袍的胖子,身後簇擁著烏泱泱一大群人,正得意洋洋的朝著摘花園而來。
如果趙顯此時也在摘花園門口,他就會發現在這位越王世子的身後,有一個他的舊識,江南織造曹爽之子曹斌!
蕭安民強忍著噁心,上前見禮:「下官肅州知府蕭安民,見過越王世子殿下。」
趙長鏡傲慢一笑,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蕭知府不必多禮。」
蕭安民繼續拱手問道:「未知世子殿下何事離開藩國,駕臨鄙府?」
趙長鏡咧嘴一笑,連帶著臉上的肥肉也跟著抖了抖:「蕭大人有所不知,本世子於年初加冠,但是素來喜好名山大川還有詩詞文墨,因此特意請旨遊歷三年,這不,聽說貴府正在籌辦踏春詩會,本世子特來見識一番肅州府的人物。」
喜好詩文?
死肥豬,整個啟國誰不知道你只喜好吃!
蕭安民心裡罵了一句,臉上表情也隨之冷淡下來:「那小王爺請便,本官還有些瑣事,少陪了。」
在啟國,各地藩王都被宗室律令死死的釘在各自的封國,由朝廷出錢出田奉養,手裡既無權也無兵,因此文官們不必也不是很懼怕宗室,多半是礙於禮制,不得不行禮而已。
過場走完了,大家該去哪去哪。
蕭安民走了之後,站在趙長鏡身後的曹斌望著摘花園陰沉一笑,趙顯,當日你在懷恩書肆辱我之仇,本公子來報了!
越王就藩的越國,正在江南織造府所在的姑蘇城,曹斌從小跟趙長鏡混的很熟,當日他被趙顯借勢羞辱一番之後,恨得咬牙切齒,當即回去把趙顯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
當他知曉肅王府已經沒落到只有一個老僕人和趙顯兩個人的時候,當即長笑三聲,就要去找趙顯報仇,但是後來還是衙內的覺悟阻止了他,畢竟他只是一個舉人,不管肅王府還有趙顯再怎麼沒落,他藩王世子的身份還在!
如果自己一個人去,哪怕能欺負得了這個趙顯,但是一旦他告到宗人府,自己還有自己那個身為江南織造的老爹,都要惹一身騷!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手裡一桿絕好的槍,同時也是一塊絕好的盾,那就是自己的髮小,越王世子趙長鏡!
在曹斌眼裡,趙長鏡的智商跟肥豬沒有什麼區別,從小到大,趙長鏡就像算珠一般,任憑自己撥弄。
他轉過身子,對著趙長鏡擺出一副阿諛的笑臉:「小王爺,那趙宗顯就在這園子裡!」
趙長鏡嗯了一聲,艱難的轉頭看向曹斌,悶聲悶氣的問道:「阿斌,那趙宗顯當真是那麼說的?」
「小王爺,我曹斌從小跟你一起長大,什麼時候騙過你了?那天在懷恩書肆門前,多少人親眼所見,趙宗顯那廝不僅對我拳腳相向,更過分的是我報出小王爺你的大名之後,那廝反而變本加厲,讓我跪在懷恩書肆門口不說,還對您口出不敬!」
說到這裡,曹斌咬牙切齒:「小王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曹斌跟你小王爺是從小到大的交情,看在小王爺的面子上,才忍下了這口氣,否則我才不會管他是什麼世子不世子,姓不姓趙!早就當場還擊了!」
趙長鏡望著摘花園冷冷一笑,很是大氣的揮了揮手。
「別說了,阿斌你放心,今日本世子就讓那孽畜給你下跪道歉,否則本世子就以族叔的身份,活活把他打死在這摘花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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