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
騰開的湖水濺濕了王景的靴子和衣袍。
隨著那湖水炸裂開的聲音一同炸開的還有王景胸中的滔滔怒火,滿眼的怒火撒在已然平靜的湖面無邊蔓延,他咬牙切齒的握緊了拳頭,那多年前被人不惜性命反抗的記憶洶湧而來,擠在胸口勢要破體而出。
時間隨雪風從指縫間揚長而去,湖面上一點動靜也沒有,王景斂在肺部的氣也漸漸耗盡,一張臉成了青白紅紫之色,愣然驚駭的望著湖面,腦波震盪,從來沒覺得吹在臉上的雪風如此森冷而令人窒息。
咚……
久立在廊下的王景,終於躍入水中,希望還來得及救起那個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王景心底一冷,隱隱已能感覺到蘇通的堅決連習慣血雨腥風的自己都稍遜一籌。
幾乎同時,王景方才站立的腳下,高高的青石岸上伸出一隻手攀著湖欄爬了起來,動作迅捷運起輕功翻上屋頂,借著王景在水下找自己的功夫,幾個縱身跳遠。
對正人君子自然是講理,但對既不通情達理又蠻橫執拗的人最好是避其鋒芒,略施小計,也怪不得他,誰叫此人對他糾纏不放。
可,他想得太簡單了,堪堪跳了幾個房子,就被人截住去路,一身勁黑拿著劍指著他,冷聲命令「回去!」
蘇通驚得頭皮發麻,如果不是眼前的人一身乾爽沒有一點水跡提醒了他,他差點就認為這個人是跳入湖中找他的王景,那語氣衣服都相差無幾,果然是蛇鼠一窩物以類聚。
前頭不能走,不代表其他的路也不能走,要蘇通乖乖回去是絕無可能的,去跟摸不清底細實力的人過招耽擱時間,那更不明智,當下蘇通便往後飛去。
屋檐上,迅速的閃過兩抹人影,一前一後,不遠不近。
蘇通漸漸惱怒不耐,回頭瞪著身後窮追不捨的人,跟那個人一樣的陰魂不散!暗暗想,如若是白天就好了,可偏偏是夜裡,沒人能看見他,當然身後的人也就肆無忌憚了。
忽然,蘇通往西北方折了一下,那個地方,他就不信身後的人還敢跟來!
事實是那人窮追不捨,似乎預料他要去哪兒,拔劍擲向蘇通,蘇通閃身一腳將劍踢飛。
叮……
被踢飛的劍刺入一側人家的門匾上,霎時間火光大亮「有刺客!有刺客!」
身後的人在蘇通踢開劍又看向底下動靜的時候,已經纏了上去,與蘇通近身肉搏。
百來招之間,底下已聚了不少家丁,卻是冷眼旁觀。
蘇通勉強能與暗雲相敵,可暗雲的招式越來越凌厲,蘇通漸漸招架不住,朝下大吼道,「書柬之,你要眼看著蘇通死於賊手不成!」
平地驚雷,底下的家丁應聲而動,幾個會點功夫的家丁翻身而上,但連近他二人身的機會都找不到,蘇通心底哀呼聲一大片,勉強支撐了一會兒,才見一抹白紫錦藍色一閃而出,看見對面打鬥相纏的兩人,又一個閃身隔開了兩人。
蘇通睨著突然收手不動的人,這人還算是識相,知道寡不敵眾,但他怎麼還不撤?
「回去!」也不知為何蘇通突然衝著暗雲冷喝一聲,一旁冷眼看著來人的書柬之眉間異動,卻不說話。
別人以牙還牙來解恨,蘇通以「回去」還「回去」之後,憋著的氣倒是解了,可他怔了怔,他應該讓書柬之把這個人抓起來,好好調查調查萬紅樓才對……
就僵持了那一眨眼的功夫,蘇通心底還在這人的不要命而吃驚,準備脫口而出的時候「把他抓起來」時,暗雲幾個縱身連退,消失進夜色里。
不過好歹那個人總算是走了,萬紅樓的事兒這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查不清,貿然動它,打草驚蛇後,身後牽扯的權勢可就查不到了。
蘇通緊繃的神經一霎放鬆了,縱身一躍落在大街上,拱手朝著房頂一禮,頭也不回的走著「今日之事,多謝左相相助,來日蘇通必當厚謝。」
書柬之隨之緩緩落在府門外,盯著蘇通的背影的目光有些深,「二公子,本官有事欲請教一二,若是不嫌棄,移步府內如何?」
文縐縐又冷冰冰的調子,高高在上的模樣,蘇通聽不願聽看不遠看轉身就想離開,不過好歹先前借了人家的權勢,這會兒翻臉不認帳也太有損蘇家名聲。
蘇通心底悶悶不樂但臉上卻溫溫和和一笑,轉回身緩步走向丞相府,迎著書柬之銳利清冷的目光,道「蘇通怎當得起相爺這個請字,左相請。」
書柬之抬手輕輕一揮,示意人都不用跟著,自個兒當先帶路領著蘇通進府,蘇通靜默的跟在書柬之身後,眼睛卻不時地東瞧瞧西看看,他從未來過相府,對書柬之從來只是耳聞,正面打交道這還是第一次,對清心寡欲的書柬之家裡這副水渠花草錯落有致,令人賞心悅目,而頗為驚奇。尤其在這隆冬飛雪之季,更是難得。
「沒想到左相也是個附庸風雅之人……」蘇通嘴角噙著笑,一會兒子已將方才一番生死追逐拋至九霄雲外。
「二公子,你可清楚方才那人的來歷?」書柬之並不理會蘇通的打趣,徑直也發了一問,卻是提起了蘇通已然忘了的鬧心事兒。
才開懷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入了水坑裡,蘇通面色鬱郁,撂下三個字兒「不知道。」
「我看那人不是認錯了人才對二公子下的手,二公子是在哪兒惹了這樣的人,不怕官也不惜命……」書柬之也不動怒,緩緩停下,轉身一個字一個字說得也慢,一雙眼盯蘇通黑沉的面色片刻,就轉身又往裡走。
書柬之是厲害的角色,這是打從書柬之入朝為官的第一天蘇通便聽聞了,所以借了他的虛名一用,沒想到他就擋了那個人一招,與那人對峙了片刻,竟然已有了這樣的結論。
「這世上不怕官不要命的人何其之多,左相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蘇通藉機諷道,不是他故意岔開話題,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惹上這些個禍害的,想到書柬之在朝中出了名的難纏,與他一路貨色的那路人應該有過之而無不及吧,蘇通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煩不勝煩。
.將相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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