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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政府雖然不是司家建立的,但司家在其中有過功勞。
司行霈父子的朋友及下屬,都是政府高官。
所以,玉藻覺得政府是正義的。
她不了解地下黨。
她家裡人沒提過地下黨,她父母也沒說過,她是到了上海之後,跟同學們一起,才偶然聽到他們說。
他們說起來,多半偷偷摸摸的。
玉藻怎麼也想不到,張辛眉會是地下黨。
他年紀這麼輕就能做到分局長,已經是位高權重;他是上一任洪門龍頭的公子,整個洪門的人都是他的叔伯兄弟。
整個上海灘,張九爺是可以橫著走的。
他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
而他也萬萬想不到,他的夥伴——即將冒充他未婚妻的戰友,一到上海就被殺了,而他為了讓未婚妻合情合理的出現,提前告訴了玉藻,卻也因此露餡。
「我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姆媽嗎?」她想。
她不敢。
上海的局勢太過於複雜,她跟張辛眉走得那麼近,電報未必就是安全的。
一旦電報被劫持,她就會害死張辛眉。
她一夜未睡,輾轉難眠。
第二天,張辛眉一大清早就來了。
他提出送司玉藻去上學,反正也只有幾步路,可以走過去。
上學之前,他們倆先單獨聊了聊。
張辛眉把昨晚的話,告訴了她「叔叔不能欺負小女孩子,既然你猜對了,我就應該承認。」
玉藻詫異看著她。
張辛眉問「你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我有太多想要問的。」玉藻道,「首先說一下,為什麼?」
「玉藻,這是一種信仰,我信仰。我了解了它,學習了它,所以我願意為了它奉獻自己。
當然,我之所以走上這條路,其實是家族的使命,這是我阿爸走過的路,他很早之前就入黨了。
我十二歲那年,弄到了司行霈的行蹤情報,讓我阿爸覺得我尚且有幾分可塑性,他就把秘密傳給了我。」張辛眉道。
玉藻錯愕。
她難以置信看著張辛眉,這比昨天的消息更加令她震撼。
「你阿爸不是龍頭嗎?」她好像問了句蠢話。
張辛眉很無奈笑了下。
玉藻被震盪過的內心空空的,似乎只有聲音的迴蕩,她一點說話的能耐也沒有了。
好半晌,她才看向了張辛眉的眼睛「很危險,你知道?」
「我知道。」張辛眉道。
「可能會死。」
「我也知道。」
「但這是信仰,對吧?」玉藻道。
張辛眉道「是的,且張九爺不怕死。」
玉藻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握住了張辛眉的手「雖然我跟你的立場不同,但是我理解你,我也會保密。」
張辛眉笑了下。
司玉藻立馬就來了精神,問他「這可是關乎你自己,以及你身後無數人的秘密,你把它告訴了我,是不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
張辛眉「」
司小姐正經話的量已經嚴重缺失了。
張辛眉嘴角抽了抽,站起身道「我走了,你這些垃圾話說給別人聽吧!」
「怎麼是垃圾話?我難道不美嗎?」司玉藻不滿。
張辛眉惱怒「你見過誰家有錢,天天把銅錢掛在脖子上?」
「美貌和銅錢又不同,美貌就是掛在脖子上的,在最顯眼的地方!」司玉藻道。
張辛眉「」
腸子都悔青了的張九爺,恨不能時光倒流,能讓他回到一個小時前。
如果能回到一個小時前,他一定要狠狠抽那個做了決定把秘密告訴司玉藻的男人一巴掌你是不是抽風了!
可能是昨晚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神太過於憂傷和擔憂,讓張辛眉一夜難眠。
他總是回想起,那雙美麗的眸子,不應該染上那樣痛苦的顏色。
所以,他冒著生命的危險,決定把已經曝光的秘密正式說給她聽。
可他忘記了,司玉藻是個順杆爬的,給她三分顏色她就能開染坊了。
去他媽的憂傷,她靠美貌就可以打遍天下了,憂傷個鬼!
接下來的日子,張辛眉躲著司玉藻走,再也不想見到那二貨了。
玉藻找了他幾次,都沒找到人,張辛眉又開始了他花天酒地的生活,甚至重新混了個明星。
基於他的身份,玉藻懷疑那明星也是地下黨。
她有時候不太懂,有的人明明活得很好,為什麼非要涉險?
「我是不是一個沒信仰的人?這個世上,有什麼只得我為之拋頭顱灑熱血嗎?我家財萬貫、地位顯赫,我會為了這個世界憂愁嗎,還會替不相關的人戰鬥嗎?」玉藻捫心自問。
這一自問,被她問鬱悶了。
她對宋游和女傭漁歌道「我覺得我活得挺沒勁的。」
副官和女傭都嚇壞了。
他們圍著玉藻,紛紛道「大小姐,您怎麼會活著沒勁呢?您不是要學好醫術,救死扶傷嗎?」
玉藻一愣。
對,她最近因為張辛眉的事有點走火入魔,差點忘了自己的理想。
她並非渾渾噩噩,她要像她母親、她姑姑那樣,做個救死扶傷的醫生。
「況且,您還這麼美!老天爺創一個極品美人兒是千年一次,這個世上沒了您,都沒了色彩呢。」女傭道。
這是玉藻的原話,漁歌不過是複述給她聽。
玉藻的心情立馬轉晴。
她道「你不說都差點忘記了,我這麼美,怎麼能尋死覓活呢?」
於是,司小姐的自我探究正式結束,恢復成了那個禍害世界的二貨,決定先好好收拾聯合會那些碎催了。
女傭和副官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宋游不知道玉藻是怎麼了,但肯定跟張辛眉有關,因為她從那天開始就不太對勁。
他給遠在瑞士的顧輕舟和司行霈發了一封電報,通稟了此事。
司行霈接到電報,就想去上海了。
顧輕舟阻止了他。
玉藻需要成長,這個過程父母是取代不了她的。
世道並不太平,這些年戰事的預兆越來越強烈,而且延伸到了整個世界,也許現在比十幾年前更加糟糕。
司家的孩子,必須適應這個社會。
「不管發生了什麼,玉藻都能處理。咱們把她教得很好,她是我們的女兒,更是我們得意的學生,她可以應付的。」顧輕舟道。
與此同時,她也給張辛眉發了一封電報,問他「你可好?」
張辛眉接到了電報,苦笑了起來,最終還是沒有回。他好不好,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判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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