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老子真碰到鬼囉?」
蘇文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始終覺得不踏實,一閉眼就想起老管事那張隱藏在陰影中的臉,好像在對他陰測測的詭笑。
「格老子,反正都睡不著,照那個道士的方法試一哈,又不會掉塊肉!」
說著,蘇文舉翻身就起了床,想著道士說的銅鏡,這倒是讓他有點犯難,家裡只有兩個大老爺們,要鏡子也沒什麼用處,這到哪裡去找鏡子呢?就在他犯難的時候,眼睛一瞟,卻在窗戶下面看到洗臉用的銅盆。
他心中一動,就有了主意。
上前幾步,來到銅盆邊,拿過放在一邊的水瓢,一瓢一瓢的就往裡面舀水,也不知道舀了幾瓢水,銅盆本來就不大,沒幾下就滿了,他卻好像沒有看到一般,又舀了幾瓢,只感覺銅盆下面的腳有些發涼,才反應過來,銅盆里的水漫了出來。
他趕緊扔下手中的水瓢,只聽到哐當幾聲,水瓢撞在旁邊的水缸邊緣掉在了地上,在本來就安靜異常的屋子裡,聲音顯得尤為的大,不知被哪家養的的土狗聽見,在外面就是一通亂叫,嚇得他心頭「砰砰」直跳。
「你個兔崽子在搞啥子,不曉得今天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給老子安生一點,免得惹鬼上門!」
蘇文舉剛要彎腰去撿水瓢,裡屋突然傳來二叔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聽見是二叔在說話,才放下心來,想著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敢多說,回了幾句外面有幾隻老鼠在打架,鄉下村子,老鼠本來就多,二叔也沒有多想,罵了他幾句,讓他安靜點,隨後整個屋子又恢復了寂靜。
這回蘇文舉不敢再有大的動作,看著眼前裝滿清水的銅盆,他一時間卻不敢上前,他知道自己怕了,要是道士說的是真的,還不知道待會兒在銅盆里會看到什麼鬼東西呢?
透過窗外,枝頭的月亮早就被烏雲遮擋,外面漆黑一片,剛才的狗叫聲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停了下來,蘇文舉抖了抖肩膀:「怕個球啊,老子還真不相信這些鬼名堂。」隨後抬腳就上前一步,低頭往銅盆之中一看,只見一個面目枯瘦的中年人身影倒映在水中,隨著水波歪歪扭扭,顯得有些詭異。
看見水中的影子就是自己,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蘇文舉頓時惱火起來:「****呢牛鼻子道士,等老子哪天再碰到你,非要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不可。」
隨著虛驚一場,蘇文舉也放心了不少,就要上床睡覺,突然村子裡就傳來一陣狗叫聲,剛開始還只有一隻,隨後卻是越來越多的狗叫聲響起。
蘇文舉本來放下的心,登時又提了起來,他知道村子裡的都是些土狗,一般情況下遇見陌生人才會叫喚,而平日裡,村子裡根本不會有外面的人進來,更何況今天是七月十五,現在又是晚上,誰也不會沒事幹在外面走動。
他想起民間的那些傳說,狗眼睛是能看見鬼的,更何況今天是七月十五,傳說之中鬼門大開之日,百鬼夜行之時,生人迴避之期,這讓他頭皮一炸,一股冷氣就從腳底直達後背。
不知道什麼時候,夜空之中的月亮悄悄露了出來,月亮很圓也很大,只是在月亮的周圍有著一圈毛毛的光暈,雖然有著月光,窗外卻依舊漆黑一片。
片刻之後,村中的狗叫聲又慢慢的消停下來,整個村子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站在窗口的蘇文舉有些疑惑,這狗叫聲說來就來,說停就停,就好像整個村子各處有什麼陌生的東西同時出現,隨即又同時消失一般,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發毛,看著黑洞洞的窗口,就仿佛外面有雙眼睛在盯著他看似得,他不敢多待,就要離開窗子回床睡覺。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眼角餘光處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只見水中倒映著一張慘白的人臉,對著他森然一笑,他頭皮瞬間一炸,再看向水中之時,卻什麼也看不到,只見一輪毛月亮映照在銅盆里微微發亮。
剛才的一瞬間只是一閃而過,他不知道自己看見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盆水在此時仿佛有著一種魔力一般,吸引著讓他忍不住就想再看一遍。
猶豫了一下,蘇文舉還是忍著心中的恐懼來到銅盆邊上,向下看去,只見水中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再沒有其他,才放心下來:「龜兒子的,嚇老子一跳,這兩天總是疑神疑鬼的,老子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怕個球啊!」
蘇文舉這時酒癮犯了,拿出藏在懷裡的鐵皮酒壺,拔開塞子就灌了一口,酒氣壯膽,心裡踏實不少,隨即就將酒壺又放入懷中,他可不敢讓二叔看見,他還想著在這裡待上兩天,要是被老頭子看見了,免不得又得挨巴掌。
剛放好酒壺,蘇文舉卻是覺得左眼有些發癢,伸手揉了幾下也不見好:「是不是進老沙子囉!」就打算用水清洗,雙手就要去捧水,只是他剛剛低頭,雙眼半眯著,就看見清水之中一張慘白的人臉,一行血跡從左眼慢慢的滑了下來,猩紅刺目。
蘇文舉一驚,差點就叫了出來,那張臉面無血色,卻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將大到嘴邊的叫聲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趕緊睜開雙眼,只見水中的確倒映著一張蒼白的臉龐,等他看清楚之後,卻發現那張臉就是他自己的,可是左眼卻沒有絲毫血跡。
「難道是我看錯囉?」蘇文舉不敢確定,他剛才雖然喝一口酒,但是絕對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他想了想,暗襯道:「難道是看的方式不對頭?」
隨即他又變換了幾個不同的姿勢,卻始終都看不到剛才那張流血的臉,這時,他的左眼也越發的疼痛起來,仿佛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要生生將他的眼珠挖出來一般,痛入骨髓。
他再也忍不住那鑽心的疼痛,捂著左眼趴在地上悽厲的慘叫起來,卻是驚動了裡屋的二叔。
「文舉,你個龜兒子,不睡覺亂叫個啥子!」
蘇文舉陡然清醒過來,看著周圍熟悉的場景,自己光著膀子坐在地上,裡屋二叔顯然被他驚醒了,不停的訓斥他,蘇文舉含含糊糊的應了幾句,說是自己做了個噩夢,才算應付了過去。
蘇文舉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身體猛地一晃,腦袋暈沉的厲害,差點跌倒,幸好他手快扶住了床沿,這一次他只感覺自己比今天早晨的時候還要虛弱:「難道又是在做夢?」
他搖了搖頭,要說是做夢,那這夢也太真實了一點,但要說不是做夢,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卻也不疼,想到這裡,他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夢裡的場景,那種感覺太真實了,他現在都清楚的記得左眼處鑽心的疼痛,就差眼珠子沒有被人給挖出來。
他想起昨天中午,也好像是做了一場夢,醒來之後,左眼痛的厲害,當時他發現沒問題,也就沒有多想,但現在想起來,總感覺有些蹊蹺。
隨後他幾步來到窗戶邊上,以前倒還沒有怎麼注意這裡有一個銅盆,但是裡面卻沒有水。
他想也沒想,依照夢裡的方法,就往銅盆裡面注滿了水,低頭一照,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以外,沒有任何的異常,只是水裡的那張臉,看上去有些蒼白。
窗外和夢中的場景一樣,漆黑一片,只有一輪毛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蘇文舉再沒絲毫睡意,只是坐在床沿發呆,他有時候是一個只認死理的人,要麼就什麼也不想,要麼就弄個清清楚楚,這樣不清不楚的,他心裡憋得難受,心一橫,就想著昨晚那老道士說的話。
想到這裡,他說干就干,毫不猶豫的就把衣服穿上,悄悄打開門栓溜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很黑,看月亮的高度,現在應該是快到子時了,蘇文舉看準了方向,一路摸著黑就出了村子。
由於村子坐落在山坳里,出村的路需要爬一段山路,雖說村子也有一條比較順坦的土路,但四周都有村里人的房舍,蘇文舉害怕驚動別人家養的土狗,到時候肯定惹得雞飛狗跳,猶豫了一下,他尋了一條比較難走的山路徑直出了村子。
深更半夜,山間濕氣頗重,雖然是大夏天,蘇文舉依舊感覺有些寒冷,道路兩旁全是影影綽綽的樹木竹林,不要說是在漆黑的夜晚,就是在白天也顯得陰森可怖,他也是憋著一口氣,什麼也沒有多想,跌跌撞撞間,倒是沒過多久就翻過了一道梁子。
山樑上風比較大,一陣涼風掃過,四周的竹林被吹得「嘩嘩」作響,竹影搖曳,彎彎曲曲的竹子隨風搖擺,枝頭被風壓得很低,就仿佛黑暗中探出的鬼爪,將他包圍在其中,讓人不寒而慄。
被這突然而來的冷風一激,蘇文舉心頭清醒了不少,看著四周的漆黑,暗暗叫苦,怎麼自己就稀里糊塗的作出了這麼個荒唐的決定,他還不知道昨夜遇見的那道士會不會在那裡等他呢?
不過既然都已經走在半道上了,斷然也沒有回去的道理,蘇文舉壯著膽子,也不敢往四周看,更不敢回頭,昂首挺胸就往前面走去,倒是頗有一番雄赳赳氣昂昂,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氣勢。
這一路上倒也平靜,眼看著再拐過一道彎就到地方了,蘇文舉提著的心也放鬆了不少。
由於剛才做夢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經這麼趕路,蘇文舉也有些吃不消,就想著停下來休息,轉頭看著山下的村子,在淡淡的月光下一片模糊,隨著夜空的烏雲移動,整個村子被潮水般的漆黑淹沒,他就仿佛剛剛從黑暗中逃出的厲鬼一般,譏笑著依舊永受**的地獄冤魂惡鬼。
片刻之後他再次上路。
這次他走的很快,剛拐過一道彎就看見一顆高大粗壯的槐樹聳立在埡口一邊。
這個地方是一處三岔路口,晚上風很大,吹得嗚嗚直叫,老槐樹隨風擺動,樹葉「嘩嘩」的直搖晃,蘇文舉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抬頭往前一看,就見到老槐樹下有一抹白色的影子:「這老道倒是沒有騙我,不過老子今天非要問清楚不可,這大晚上的,總不能白跑囉啥!」
看著槐樹下的人影,好像是背對著他靠在樹上,本來還有些緊張的蘇文舉,膽子頓時大了不少,三兩步就來到了樹下,叫了幾聲道長,那道白色的身影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這龜兒呢,是不是睡著囉?」
蘇文舉又接連喊了幾聲,對方依舊背對著他,只是這回好像有了反應,那道白色的身影搖晃了幾下,不過下一刻對方又靠在樹上一動不動了。
蘇文舉這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他喊了這麼幾聲,只要不是睡著了,應該都可以聽見,但對方只是動了動,就再沒了反應:「這個牛鼻子道士難道真的睡著囉!」
蘇文舉心裡頓時覺得不平,他摸著黑半夜三更的跑過來,沒想到對方居然在睡覺,上前就要去把道士搖醒,只是隱隱間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不過他渾勁一上來之後,什麼也不想,伸手就要去抓對方的肩膀。
夜空中的毛月亮時隱時現,顯得異常的朦朧。
就在這時,三岔路口一陣冷風掃過,蘇文舉身前的白色身影隨著淒冷的夜風猛的轉了過來,只見一張女人的碩大白臉,搽著紅臉蛋,兩眼大睜,直愣愣的看著他,在夜風中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撲過來一般。
蘇文舉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嚇得一聲大叫,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的就往後面跑去,突然間背後好像抵到了什麼東西,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蘇文舉好懸沒有嚇死,就在他嚇得亡魂皆冒之時,那隻手一下將他的嘴捂了起來,耳邊就聽見一個聲音:「不要叫,今夜陰氣鼎盛,陽氣衰落,三岔路口最是冤魂聚集之地,你想死的話就叫吧!」
被這熟悉的聲音一激,蘇文舉頓時反應過來,原來在他背後的是昨天夜裡遇見的道士。
道士示意了他一聲,蘇文舉剛才本來就被嚇得半死,這個時候再也不敢說話,道士也慢慢鬆開捂著他的手。
蘇文舉轉頭一看,見果然是那道士,心頭一喜,就要說話,那道士卻是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蘇文舉這時驚魂未定,自然是不敢開口,隨即他就看見道士往那顆老槐樹下面走去,他不敢一個人站在道路中間,趕忙跟了過去。
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幕,蘇文舉心裡發虛,緊緊的跟在道士身後,就看見道士走到樹下,伸手給他一指,借著朦朧的月光,就看見一具紙紮的女人在夜風中搖搖擺擺,好不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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