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這邊,勤王軍已經全部拔營離開。讓盧象升有點遺憾的是,周邊的州城,一共徵集的騾馬車,也就只能運送三千五百左右的兵力。
只靠這點兵力的話,就算選拔的步卒再精銳,也不能去虎口奪食,救下大明百姓的。
讓讓盧象升等人感到憂心的是,從夜不收傳回的消息看,建虜頭目似乎就料到了明軍會追擊,因此,他們哪怕是裹挾了四十來萬的人畜,可其行軍速度,卻和沒有裹挾差不多。
從跟著建虜行軍路線的夜不收回報,建虜韃子對那些大明百姓非常狠,用皮鞭抽著走,落後的,實在走不動的,有病的,瘸腿的等等,都是一刀殺了還震懾其他大明百姓不得不咬緊牙關趕路。
從雙方的行軍速度一對比,不管是盧象升,還是洪承疇、孫傳庭等人,都不由得對之前擬定的對策產生了懷疑。軍隊沒法趕到建虜軍隊的前面,一切就成了空談。這可如何是好?
看著盧象升憂心忡忡地樣子,洪承疇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實在是力所不能及也!我們也只能是盡人事,看天命罷了!」
孫傳庭也是點點頭道:「真是可惜我大明騎軍不夠多,要不然,就不會有這難題了!」
「唉,都怪本官之前衝動了!」盧象升聽了,也是嘆了口氣道,「之前本官和建虜死戰到後來據守賈家莊,麾下五千餘戰馬,都差不多損失了。要不然,還能多五千人,如果套上車子拉的話,也能運送更多一點步卒了。」
看著這三位主帥都是束手無策的樣子,王承恩忽然插嘴說道:「何不急報京師,讓皇上想想辦法?」
一聽他這話,三位主帥竟然不約而同地搖頭,顯然都覺得沒用。
就聽孫傳庭對他解釋道:「建虜正在北上,我們就算快馬報於京師再做出反應,從時間上來看,也是來不及啊!」
「是啊!」洪承疇也是點點頭,附和道,「再者說了,要解決眼下的問題,一是派出軍隊在前面阻擊建虜。這不可能吧,目前北方壓根就無軍隊可拍!二是調集足夠的畜力運送兵力,但是,就算能籌集足夠的畜力,時間上也不可能!」
聽到他們兩人的話,邊上跟著的盧九德等監軍,也都一個個搖頭,嘆息不語。
他們在心中都是想著,建虜顯然是已經掠奪出經驗了,讓自己這邊就算有心追敵,也沒法搶人。
「不管怎麼樣!」盧象升忽然強自振作了一點精神,抱拳向京師方向一禮道,「皇上之重託,我等唯有盡最大努力了。如今之計,就只能繼續追擊建虜軍隊,看能否咬上,拖住他們的尾巴!」
這個法子,其實沒有用。從夜不收的回報來看,建虜顯然又料到了這點,因此,布置了重兵在隊伍後半段,還都是騎軍,撒出好遠,根本就沒給明軍偷襲的機會,就算強攻,也基本不可能。
可是,正如盧象升所說,明知沒有機會,也還是要跟上的,否則皇上那邊就沒法交代。
因此,盧象升說完之後,洪承疇等人都是答應一聲,便準備回到各自軍中。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快馬疾馳而來。遠遠地看去,一下就認出是穿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不用說,肯定是奉旨而來。
王承恩一見,不由得欣喜道:「諸位,搞不好皇上那又傳來好消息了!」
他這是有經驗了,每次皇上的旨意過來,都是帶來了好消息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高起潛所部接應到盧象升之後,軍隊士氣低落,沒有了戰力。那個時候,他和其他人是完全一樣的想法,朝廷沒錢,這邊死傷過多。在這種情況下,真是無解的。一如眼下這般,覺得沒有辦法了。
可是,那一次,皇上派人傳旨,就是送錢來了。那些錢,是皇上想法設法籌集起來的,那其中,還包括了王承恩自己的一份。由此,他的印象不可謂不深。也因此,他比別人更對皇上有信心一些。在某些人看來,甚至可以說有點盲目信任了。
經過王承恩的一嗓子,眾人不由得稍微振作了一點精神,可想想似乎又不可能是剛好來解決目前困境,那心情就又回落了一點。
盧象升面容嚴峻,對左右說道:「我們去迎一迎吧!」
事實上,他們才走一小段路,錦衣衛騎士就已經飛馳而至了。路邊的軍隊還在繼續前進,將士們邊走邊扭頭看著飛騎而至的錦衣衛,心中都是好奇,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只見為首的錦衣衛,是一名總旗,在主帥旗下,看到大紅緋袍的官員後,勒馬停住,而後大聲喊道:「皇上已有旨意讓前方文安、保定、霸州和固安皆徵集了全城騾馬車南下。另外,從京師徵集了馬匹八千餘,也正沿途送過來。盧尚書看著用,如有另外需求,也可儘快提出。」
「……」聽到這話,這一大群的文官、監軍的,頓時就傻了,他們是萬萬想不到,錦衣衛過來傳達的旨意,竟然是他們急需的畜力問題。
「哈哈!」王承恩最先回過神來,簡直是得意忘形地說道,「看看,咱家就說了吧,皇上肯定有辦法!看到沒有,皇上是不是有辦法?對不對,這下可以了吧?哈哈……」
「皇上英明啊!」盧九德等人一聽,下意識地就開始附和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後,就真心實意地又道,「皇上神機妙算,真是唯有仰望而已了!」
聽到這群太監在那夸皇帝,盧象升等人也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了,他們一個個都是大喜,這真是雪中送炭,瞌睡遇到了枕頭。盧象升都來不及跟著驚嘆,而是立刻又問了這名錦衣衛總旗一些細節上的問題,然後就在馬背上,立刻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
「諸位,畜力問題,皇上已經幫我們解決,而且還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盧象升的聲音中帶著振奮,大聲說道,「如此一來,本官想著,稍微修改下我們之前的對虜之策!」
「對,一定要用好這次機會,可不能浪費了!」孫傳庭也明銳地捕捉到了機會,立刻附和道。
洪承疇興奮地捋著自己的鬍子,搖頭晃腦地說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建虜頭目絕對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呵呵,連我們都想不到,他們肯定會失算的!」
「哎,諸位大人,別打啞謎啊!」王承恩一聽,有點急了,忙開口說道,「咱家聽不懂了,接下來我軍該怎麼做?」
盧象升此時其實已經有大概腹稿了,便立刻開始介紹了起來,畢竟作戰方案是要經過監軍同意的。
於是,很快從主帥這邊,一條條軍令開始傳出去了。
在各軍的將領,包括總兵、副將、游擊等,全都急著趕回中軍主帥這邊。隨後,這些將領也都一個個興奮了起來,立刻返回各自軍中,隨即命令全軍開始急行軍。
對此,那些沒有去的低級將領不由得很是憂慮,連忙提醒主將道:「將軍,如此急行軍的話,就算追上了建虜,又如何有餘力去和建虜打仗?將軍,要三思啊!」
「你以為本將不知道?」主將的答覆基本都一樣,「尚書、總督他們會不知道?你儘管放心好了,就按軍令執行便是,絕不會有事!」
有關作戰計劃,對於底下還是要保密的,因此到了主將這個級別之後,其他人就不知道崇禎皇帝為他們準備的那些事情。
勇衛營這邊,則更是鬱悶。上面傳下來的命令,竟然是讓三千左右的兵力,脫下身上的盔甲戰袍,去和普通軍卒的鴛鴦戰袍交換,然後又被趕著急急上路。
這些將士軍令難違,一邊心中罵娘,一邊照辦,而後稀里糊塗地被催促急行軍。
而周邊各州府,也接到了盧象升傳來的軍令,要求地方衛所軍隊不管多少,立刻趕去報到。甚至軍令中還提到,如果人數太少,或者老弱太多的話,就讓普通民壯穿著鴛鴦戰袍趕去,如有違令者,地方將領斬無赦。
隨著這個命令的下達,各州府也雞飛狗跳起來。他們有點鬧不明白,就這些拼湊起來的衛所兵,去了戰場會有什麼用,送人頭麼?可雖然想不明白,但軍令中透著得殺氣他們還是能感受到的。特別是盧象升手中持有尚方寶劍,統領天下勤王軍,正在對虜作戰之中,要是斬幾個違抗軍令者,壓根就不會有任何顧忌。
而勤王軍中軍這邊,盧象升卻是在和洪承疇以及孫傳庭道別。就見他態度非常嚴肅地對洪承疇和孫傳庭說道:「兩位乃是此次戰事的主力,能救出多少大明百姓,不辜負皇上聖意,一切就都拜託給兩位了!」
此時此刻,洪承疇和孫傳庭雖然性格各異,卻也都是一臉嚴肅,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本兵放心,我等自不能辜負聖意,保重!」
「保重!」盧象升點頭,真誠祝福,而後,就看著他們兩人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快馬加鞭離去。
看到他們消失在視野中後,盧象升心中嘆了口氣。其實,他才更合適去前面,身為士卒,帶動明軍和建虜廝殺。但是,他畢竟是主帥,要是他去了前面,長久不現身的話,建虜就該懷疑了。
由此,盧象升、洪承疇和孫傳庭三人分工合作,在崇禎皇帝的支持下,開始了從未有過的戰事。
這段時間內,可以說,明軍是非常地忙碌。在北去的官道上,無數的明軍在跑步前進,他們的裝備,都由騾馬車運走。行軍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隨軍的畜力被儘量利用,絲毫不愛惜。到達下一城的時候,明軍將士就會驚訝地發現,這裡有更多的騾馬車準備在這裡。而後替換下已經無力再走的騾馬車,繼續北上。
……
在幾百里路的東邊,也有一支龐大的隊伍在行軍,沿著京杭大運河,一支往北走。
運河冰封,不能行船,卻剛好成了天然地路標,只要一直沿著河岸走便是。一條條地人流,大部分都是大明百姓,在他們這些隊伍的中間,則是建虜的步軍在監視。哪個大明百姓要是走不動了,就會韃子會一鞭子揮過去,喝罵著趕著大明百姓繼續走。實在走不動了的,皮鞭也沒用,那麼就一刀砍過去,或者一槍扎過去,也不管人死沒死,就拖著丟到運河的冰面上,掙扎了一會便再也不動了。
在這個時候,大明百姓的命,根本就不值錢,甚至連拉物資財物的牲口都不如。那些牲口一旦發現快拉不動了,韃子就會減輕點車上的東西,或者讓牲口靠邊休息下,餵點吃食什麼的。
建虜中軍,多爾袞等人騎著馬前進,並沒有躲進有蓬馬車裡。這點嚴寒,對於這些出身在遼東的強盜們來說,壓根就不算什麼。
他們騎在馬上,看著一個個大明百姓猶如垃圾一般,被丟入運河冰面,卻猶如沒看到一般,或者說就當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壓根就不在意。他們之間,則是在說著話。
就聽多爾袞對豪格說道:「聽岳托回報,跟在後面的明軍越來越多了,你也準備下,領本部騎軍前去後面防著點。」
「這有什麼好防的?」豪格聽了,有點不滿地說道,「他手中如今有一萬騎軍,明軍還能翻上天去?」
多爾袞聽了,斜著眼睛看向他道:「不要忘記了,主帥可是那盧象升。他的悍勇,難道你沒領教過麼?」
一聽這話,頓時,豪格的臉一下漲成了豬肝色,心中不由得暗罵道:還不是你下令撤走,要不老子早拿了盧象升的腦袋當球踢了!
多爾袞才不管他心中怎麼想的,繼續說道:「那勇衛營如今也到了盧象升麾下,加上秦兵,不可小覷,小心駛得萬年船,把這些人畜帶回遼東,便是大功一件,不要馬虎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豪格心中哪怕不願,也要執行奉天大將軍的命令,只好離開了。
就在這時,前方有快馬疾馳而來,顯然是前鋒那邊有事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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