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看著手中的聽筒,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腦海里關於家庭的記憶確實不太多,零零星星的片段很難呼喚起更多信息,而今天的通話更是證實了,蘭開斯特一家的關係十分糟糕。原本應該鬆一口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雨果卻覺得心裡空『盪』『盪』的。
「雨果,雨果!」耳邊傳來亞歷克斯的呼喚聲,雨果這才回神過來茫然地看了過去,亞歷克斯不由再次重複到,「我是問,你還需要使用電話嗎?」
「哦,不,不需要。」雨果把聽筒遞給了亞歷克斯,然後四周看了看,最後朝大『門』走去,離開了家裡,而後走到了三樓轉四樓的樓梯台階坐了下來。
其實雨果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孝順的孩子,父母生養自己『花』費了多少『精』力就不說了,父母之所以反對自己組建搖滾樂隊,與其說認為這是不務正業,不如說是擔心自己未來在生活的求生能力,事實也是如此,榮耀至死在外打拼十年,始終都在社會最低層掙扎著。音樂夢想說起來很美好,但現實的殘酷卻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雨果從來沒有後悔自己走上了音樂的道路,因為這就是他想做的,哪怕付出了十年的時間,而這就是青『春』,義無反顧、頭破血流依舊無怨無悔的青『春』。只是可惜的是,他選擇了青『春』,卻傷害了父母。
現在,事情好像又再次發生了,雨果不由苦笑,難怪他會穿越到蘭開斯特的身上,也許這就是緣分吧。也許,蘭開斯特就是為了演員夢想和家裡鬧翻了,從而導致了家庭關係急劇惡化,和父母雙方都斷了聯繫。
可是仔細想想又不對,蘭開斯特也許是離家出走了,但從剛才亞當的話語就可以知道,他和亞當斷斷續續還是有聯繫的,反而是母親莉娜在家裡是禁忌話題。那麼,是否意味著莉娜和亞當離婚了——這在美國可一點都不稀奇,而且離婚的理由還很糟糕,甚至可能傷害到了蘭開斯特,所以這才導致家庭關係緊張。
雨果『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他對於蘭開斯特一家的情況真的是毫無頭緒,即使他想要努力做出一些改變,也無從下手。雨果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他覺得有些孤單,穿越過來之後的喜悅、焦躁、拼搏,此時都化作了滿心的空虛,他開始想念榮耀至死的隊友們了。
「啪,啪……」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雨果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約瑟夫猶豫的腳步,兩個人視線接觸到一起,約瑟夫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轉身就想離開,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下了樓梯,在雨果身邊坐了下來。
「所以,怎麼了?」約瑟夫開口詢問到,不過他語氣也十分沉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雨果看了約瑟夫一眼,約瑟夫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眉宇之間揮之不去的糾結讓人一下就閱讀出來他有心事,「我給我爸打電話了,最後被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雨果沒有多說什麼,但僅僅一句話就足以勾勒出談話進程並不順利的畫面了,這讓約瑟夫也不由乾笑了一聲,「不意外。」
一年時間都沒有任何溝通,即使是親密的家庭關係也疏遠了,所以很難想像此時的一通電話會有很大的收穫。其實約瑟夫也知道雨果家裡的關係並不好,但他以前只是作為旁觀者看看而已,並沒有干涉的意思——當然現在也沒有干涉的打算,他會建議雨果感恩節打電話回家,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認為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不是一個好主意罷了。不過現在看來,即使通話了也沒有太大的改善。
「那感恩節呢?」約瑟夫又接著詢問到。
「我會將感恩節定義為朋友之間互相感謝的節日。」雨果鄭重其事地說到,既然無法和家人一起度過,那朋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也許最需要感謝的就是你了,你該不會拒絕我的邀請吧?」
約瑟夫看著雨果那張笑臉,但是嘴角卻怎麼都無法勾勒起來,心情沉重得讓他有些沮喪,「雨果……」約瑟夫開口說到,但只是呼喚了一聲,而後就又停頓了下來,雨果也沒有著急,只是靜靜地看著約瑟夫,過了幾秒之後,約瑟夫才艱難地說到,「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除了拍攝果照這件事,沒問題。」雨果一句隨口而出的調侃讓約瑟夫嘴角不由扯了扯。
約瑟夫顯然是有心事的,而且看起來事情還很嚴重,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話語,然後才說到,「你可以借我一百萬美元嗎?」這句話一說出來,不等雨果反應,約瑟夫就連忙說到,「我,我會儘快還給你的,我是認真的。這次要不是情況太緊急……」
「好。」雨果打斷了約瑟夫的話語,乾脆地點頭同意了,不久之前「義海雄風」的片酬第一筆費用一百萬已經到賬,後面的片酬則要等到電影上映之後再入賬。
約瑟夫對此是再了解不過了,但雨果卻沒有懷疑約瑟夫是處心積慮算計自己的這筆錢,因為這一年時間相處下來,雨果知道約瑟夫不是這樣的人,他願意相信約瑟夫。再說了,如果約瑟夫真的是別有用心,用一百萬認清一個朋友的真面目,也值得了。
雨果的乾脆利落讓約瑟夫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只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雨果,其實約瑟夫內心裡有無數思緒在翻湧,一大堆話語都堆積在了嘴邊,卻沒有辦法表述出來,只能是傻傻地看著雨果。
雨果『露』出一抹微笑,「把銀行賬號給我,我給你打過去,還是要現金?」雨果不久之前還是負債的人,所以根本沒有資格開支票,只能是用銀行賬號或者現金。
約瑟夫這時才反應了過來,吞咽了一口唾沫,讓自己乾澀的喉嚨找回了聲音,「我等會把賬號給你。」說完之後,約瑟夫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了自己過快的心跳,接著解釋到,「事情是這樣的,家裡出了急事,我,我才需要這筆錢,但又不知道向誰求助。」約瑟夫發現自己語言『混』『亂』,解釋了半天卻根本沒有把情況說明白,他只能深呼吸一下,無奈地說到,「雨果,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約瑟夫,我知道了。」雨果也沒有說什麼客套的話,而是拍了拍約瑟夫的肩膀。誰都會遇到緊急的情況,沒有人希望如此,但真的遇到之後,朋友的援助之手就顯得格外重要了。「現在我剛好有這個能力,否則我也不會那麼乾脆了。再說了,這筆錢又不是無償給你的,記得還我,我還打算用這筆錢買輛車的。」
其實對於雨果來說,這一百萬進賬之後他還沒有去查閱過,根本就沒有實感,聽起來好像就是一串數字而已,現在借給約瑟夫後,也沒有覺得那是一筆多大的錢,只是覺得能夠幫助朋友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雨果的話並沒有讓約瑟夫放鬆太多,因為他知道雨果這只是在安慰自己,不過約瑟夫也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再多的感謝此時也是多餘的。「我今天需要回去休斯頓(houston)一趟,感恩節本來不打算回去的,但現在……」
約瑟夫沒有說,但雨果知道,家裡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讓他必須回去休斯頓處理。雨果點了點頭,「飛機票買好了嗎?」
「剛剛接了電話之後才決定的。」約瑟夫搖了搖頭,「我決定開車回去。」
「你瘋了?」雨果的驚訝聲脫口而出,「這可是一千五百英里,至少要二十二個小時。」如果是公路旅行,那另當別論,約瑟夫現在這樣是因為急事趕著回家,這一路獨自開回去就很危險了,「你應該去機場看看,今天只是周二,航班應該還有很多。」
約瑟夫沒有說話,顯然背負著雨果這一百萬的債務,他很難再大手大腳地搭乘飛機回家,雨果卻是看出了約瑟夫的猶豫,「嘿,夥計,比起一百萬來說,一張七百美元的機票可算不上什麼。利息可就不止這個數目了。」雨果最後半句玩笑話讓約瑟夫扯了扯嘴角。
仔細想想,的確就是這樣一回事。債多了虱子不咬。於是,約瑟夫沒有再更多猶豫,起身就回房間去整理行李了,說是整理,其實也就是拿了錢包和一件外套而已,然後就快步走了出來,看著坐在台階上的雨果,腳步稍微頓了頓,就快步走了下去,可是走到三樓時又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了上去,「雨果。」
「什麼?」
「難道你就不怕我帶著錢跑了嗎?」約瑟夫知道,今天自己的舉動太異常。
其實這是約瑟夫有史以來第一次和雨果提起自己家裡的事,而且重點是他沒有做好準備,所以根本沒有說什麼東西,只是含含糊糊扯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這根本沒有說服力。但雨果卻沒有追問自己借錢的用途,也沒有要求自己寫保證書、欠條之類的,甚至沒有對利息之類的進行核對,就這樣表示了對自己的支持。約瑟夫覺得有些惶恐。
雨果的輕笑聲傳了過來, 「那是你的自由。」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任何說明,更沒有任何指責,只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約瑟夫重若千斤。
如果有人詢問雨果一份信任價值幾何,雨果會回答,至少一百萬美元是買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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