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百子會的舊年規矩,證已名這一環節大多是一筆帶過,沒有會在意這種事情,因為名單的擬定早就是核對好的。往年也不是沒有冒名頂替的意外發生,但沒有誰會點破這種事情,因為這涉及到那些大人物的尊嚴,真把對方逼急了,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今夜,天書院監學這樣做了,他不在乎天獄司的顏面,更不在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有兩個朝試百子的天獄司,在被羞辱之後,難道就能迸發出來什麼驚人的力量?
那是笑話。
天書院監學的話迴蕩在樓內。
一片安靜。
樓內參加百子會的官員、教授們很清楚,天書院監學為什麼對已然衰敗的天獄司依然有如此深的恨意,明明天獄司處在苟延殘喘的邊緣,他依舊不肯罷手,直欲將對方壓到塵埃里去。
他們都是朝局老人,自然很清楚朝廷的規矩或者說皇族舊老們的意願,如果不是這對少男少女,天獄司在秋意枯黃時便會被除名,但不是所有人都這件事情如此簡單,先前處理認證程序的那名教士,不知何時出現在天璣大神官百里歌的身後。
他壓低聲音說道:「看來今夜會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現,有人想要逼那少年出手啊。」
天璣大神官正如他的名字一樣,臉上永遠掛著笑意,似乎怎麼笑都笑不夠,如沐春風。聽著這話,用餘光看了眼楊素的座席,隨意說道:「那孩子會那麼傻嗎?」
教士面有難色,說道:「傻自然不傻,但畢竟是年輕人,就擔心血氣方剛。」
百里歌望向樓外漸央的夜色,微微一嘆,隔著眼帘,望向角落裡天獄司的位置,看著顧笑生身邊那個面露憤憤不平之色的少女,微微一怔。
隔著門縫看人,能把人看扁,隔著眼縫看人,卻不能,因為他認識那個埋頭苦吃的少女。
他嘆息說道:「東方那老小子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管,早就算到了這一點,那麼……就讓我們替監學大人祈禱吧。」
……
……
天書院監學面無表情看著角落裡的顧笑生,沒有可以冷漠,釋放威壓,就像看著一隻將要凍斃的小蟲。
顧笑生很清楚,既然有人刻意打壓天獄司,那麼肯定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
他的目標是扳倒楊素,他要需要讀書修行,在此之前,他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干擾到這個過程,但今夜發生的事,已經讓他再次感到羞辱,那麼自然可以歸類於他的目標中。
既然本就是為了證己名而來參加百子會,何必還要看著那些嘲諷而不作為?何必還要在天書院監學毫無情緒的目光前不作聲色?
於是他站起身來,行了最標準的禮數,看著天書院監學認真問道:「請問,有何錯誤?」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很明亮,神情很端正。
天書院監學冷冷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楊素向天璣大神官的位置看了一眼。
江白神情淡漠地看著樓外墨染般的夜色,似經意或無意用衣袖拂了下食案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欲將礙眼的事物一併拂去。
便在這時,樓外傳來一道聲音:「因為不配擁有朝試百子的身份地位,那是屬於我的東西,你沒資格染指!」
這道聲音很清稚,說話的人年齡明顯很小,但這聲音里又毫不掩飾地散發著驕傲冷酷的味道,甚至顯得有些瘋狂,隱隱滿是冰冷的寒意,似乎說話的那人稍有不悅,須臾間便會把人凍成冰雕。
同樣是顧笑生很不喜歡的味道。
他轉過身來,向樓門口望去。
宴席間數百人,同時轉身望向樓門口。
一名少年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眼神冰冷,明明年齡尚幼,只有十五六歲,卻像是在人世里沉浮了無數年,不含有人該具有種種情感,尤其是他那一頭醒目的白髮,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不是因為年近古稀而導致的白髮叢生,那只有一點解釋,修行法門理解到極致而真元浸染全身經脈的緣故,對於這類人,人們通常會用一個詞形容他:天才。
很多人不認識這名少年。
但像天書院和國學院的很多人,已經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正因為知道這名少年是誰,所以沒有人說他遲到或者出言不遜,一片沉默,只有國學院座席間的那個少年微微蹙眉,顯得有些不喜。
天書院監學的神情很平靜,很明顯,他知道這名少年肯定會出現。
江白的神情很淡漠,不再多看一眼樓外夜色。
因為他等的人,終於到了。
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那名少年走進樓內,衣擺輕飛,說不出的驕傲冷酷,看似冰冷而蒼白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冷漠與鄙夷,那是對生命的冷漠,和對……所有人的鄙夷。
顧笑生看著那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少年向自己走來,覺得撲面而來的那股冰冷寒意越來越濃,越來越不喜歡。
那名少年慢慢走過地上鋪就的紅毯,他看著身旁那些散席上的年輕學生,實際上眼中什麼都沒有,冷冷嘲諷道:「看什麼看!一群白痴似的東西,以為參加這場宴會能得到什麼好處?最終不過是被羞辱的角色,低人一等始終是低人一等!」
那些坐在散席上的年輕學生,歷盡千辛萬苦,才終於成功地通過院選考試,得到參加百子會的資格,進而可以被諸院德以青睞。雖然明知道,自己這些人只是給五方院的學生做背景,但難免還是會有所期望,此時聽到這個少年刻薄無情的話語,頓時憤怒起來。
少年輕哼一聲,寒意忽盛,聲音像是寒冷的刀鋒般透過牙縫,喝到:「想死嗎!」
這個少年的身份來歷還有實力強弱程度,被有心人知曉,然後在散席之間傳了開來,年輕學生們雖然憤怒不平,卻沒有人敢站出來,不要說不是這個少年的對手,就算可以,難道他們還敢向他出手。
無故傷及皇親國戚,可是大罪。
少年面露不屑,似乎是在嘲諷他們的懦弱,然後望向清吏院座席的方向,冷冷注視著那個角落,寒聲說道:「那個地方不屬於你,給我下來!」
顧笑生看著他,沉默不語。
便在這時,某個方向傳來一聲輕笑,明顯是在嘲諷那個少年喧賓奪主,很是臭不要臉。
少年驟然間臉色變得極為陰鬱,望向笑聲起處。
很多人都隨他望向笑聲起處。
在天璣大神官和楊素保持沉默,天書院監學明顯放縱的局面下,除了江白這樣聲名在外的青年強者,誰還敢恥笑這個少年?
笑聲來自國學院的座席。
那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
正是先前問辯君子坦蕩蕩的那個少年。
顧笑生有些擔心這個少年。
ps:因為馬上進社會大熔爐改造,所有一直忙畢業的事,更新有些晚了,實在不好意思,這周還是每天兩更,多出來的就合一張傳,謝謝支持,謝謝紅包,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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