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嚴朝旭,本來說好了半年後,他把上海這邊的事情做個了結,然後去美國跟巫錦雲匯合的。
結果半年又半年,這眼看第三個半年了,他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當然,嚴朝旭不去美國,這也遂了巫錦雲的願,巫錦雲如今在美國學習生活都挺充實的,他去了話,反而會打擾了她寧靜的生活。
「梅梅,錦雲上次來信是什麼時候?」陸希言回到家裡翻找巫錦雲的從美國給他寫的信,一邊翻,一邊問道。
「三月份吧,她在來信中說獲得了研究生全額獎學金,是整個醫學院唯一的一個中國留學生。」孟繁星可記得呢。
「三月,現在都已經八月份了,小半年過去了,你說這丫頭是不是該給我這個老師來信了?」
「錦雲差不多三個月給你寫一封信,現在郵路不通,信估計就在路上,還沒有送達呢。」孟繁星道。
「明天呀,有空去郵局看看,現在這兵荒馬亂的,忘記送郵件那是正常的。」陸希言道。
「好,明天我去郵局給你看一下。」
「梅梅,你說這嚴朝旭是怎麼回事兒,他怎麼就不怕自己媳婦跟人跑了,這都一年了,他還有心思留在上海?」
「這自古就有父母在,不遠遊,人家也許為了近孝道,不打算去了唄?」
「不打算去,那也不能讓錦雲一個人在美國,他要是變心了,不想娶錦雲了,說一聲,咱們把兩家父母找到一起來,把婚約解除了,省的有這份婚約,大家都麻煩。」陸希言道。
「也對呀,錦雲在美國且待著呢,咱誰也別耽誤誰,是該把這個嚴朝旭找過來好好說一說這個事兒了。」孟繁星一想,也對呀,嚴朝旭可比巫錦雲大的多,別耽誤人家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巫錦雲要是當初認同這門親事,何須以留學的藉口跑到美國去?
「要不然我明天給這個嚴朝旭打個電話,約個時間談一談?」孟繁星道。
「這個電話還是我來打吧。」陸希言道,「你打不合適。」
「嗯,也對,你們男人之間,有話好說一些,我就不太好說了。」孟繁星點了點頭,認同陸希言的觀點。
……
「老陸,最新消息,浙江寧波,金華一帶發生大規模的鼠疫,許多人家都死絕了,當地政府怕消息傳出引起恐慌,故意的對外隱瞞,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唐錦急匆匆的將從手術台上下來的陸希言叫去了曹斌的影樓,告訴了他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什麼,鼠疫?」陸希言立馬想起了來上海的石井四郎。
鼠疫可以是自然爆發的,也可以是人為的,而寧波一帶,應該沒有爆發鼠疫的自然條件,這很有可能就是日軍實施的一次慘絕人性的細菌戰。
寧波、金華等浙東地區都還在中國軍隊手中,而鼠疫又恰巧爆發在那個點,這不奇怪嗎?
「當地駐軍就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況嗎?」陸希言問道。
細菌戰,釋放鼠疫病毒,並不需要太多的人,只要把病菌攜帶進入某個區域,集中在水源投放的話,就能夠引起大面積的中毒。
而病菌一旦擴散繁衍,加上這是特地為戰爭研製出來的高傳染,高致死性的病菌,傳染速度會非常快。
只要村裡有一個人感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快就會感染全家,然後是整個村子。
「不清楚,現在那邊已經封鎖隔離,確保疫區不再擴散,保守估計,可能會死很多人。」唐錦嘆了一口氣道,「面對這樣的情況,當地醫療部門幾乎是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
「鼠疫,如果是人為的,就能找到傳播的源頭,那就能夠控制,問題是,還要有足夠的藥物。」
「哎,這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唐錦嘆道。
「我相信這不是天災,應該是人禍,而且應該是日軍的細菌戰部隊所為,他們真是喪心病狂。」
「老陸,你有辦法嗎,像上一次霍亂一樣?」
「我沒見過具體病症,就算有辦法,也不知道如何下藥呀?」陸希言道,「治療鼠疫的西藥,磺胺的效果不錯,與碳酸氫鈉合用,在補充葡萄糖和生理鹽水,患病者隔離治療,這倒是一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你快把這個治療方法寫下來,我發給戴老闆。」唐錦忙道。
「我想想,再具體一些,可是,這樣的治療需要大量的磺胺,他們有嗎?」陸希言反問道。
「你的藥廠不是生產磺胺的嗎?」
「我的藥廠是生產磺胺,可藥品銷售是佐藤製藥的日本人掌握。」陸希言道。
「你手裡就沒有多餘的磺胺了嗎?」
「有倒是有,可怎麼能運到受災的百姓手裡呢?」陸希言問道。
「你只要有,我來想辦法。」唐錦一咬牙道。
「好,但是我這不是無償給你的,得算你向我購買的。」陸希言道,「如果日本人發現了,查起來,我也好有一個交代。」
「嗯,好,我知道了。」唐錦明白陸希言的意思,就算暴露了,也只能暴露一個人,兩個人都暴露的話,那就沒希望了。
以陸希言跟唐錦的關係,偷偷的買點兒磺胺給他,這不算什麼,只要不是主動送給他的。
至於唐錦買了磺胺做什麼,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跟陸希言無關,畢竟磺胺也不是就只能治療鼠疫,還有其他病症也需要磺胺,尤其是槍傷和術後的消炎,需要磺胺。
「我現在能夠給你的只有五十箱左右,沒有任何包裝的,但是可以保證藥絕對真。」陸希言道。
「好,我以市場價購買,你在哪兒交貨?」
「明晚吧,在十六鋪碼頭的7號倉庫。」陸希言道。
「成交。」
……
「老虎,雖然你們都接種過疫苗,但到了疫區還是需要小心,採集到足夠的菌種樣本後,馬上返回。」陸希言還將言虎派了出去。
到底這一次浙江寧波、金華等地爆發的鼠疫是不是屬於人為的,還得採集鼠疫的菌種標本回來研究後才能下結論。
「先生放心,我們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這一次一定沒有問題。」言虎拍著胸.脯保證道。
「嗯,路上小心,保護好菌種標本,前往不能泄露了。」陸希言叮囑道。
「是,魯達就給您留下了,他保護您的安全。」言虎點了點頭。
「嗯。」
……
老馬回來了,帶還帶回來對嚴朝旭的調查報告。
「先生,調查基本清楚了,出賣東亞同文書院共產主義學習小組聚會的人就是嚴朝旭,嚴朝旭偽裝成進步青年,取得一部分學習小組成員的信任,在這一次學習小組聚會之前將消息秘報給日本憲兵特高課,服部千代子帶著憲兵隊突襲了聚會現場,將所有人全部抓捕並帶走,而嚴朝旭則一同被帶走,隨後悄悄釋放回東亞同文書院,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還是暴露了。」老馬道。
「看來這個嚴朝旭早就在給日本人做事,過去有沒有發現同志被捕而查找不出原因,卻跟他有關聯的?」陸希言問道。
「目前還沒有發現。」老馬搖了搖頭。
「那他的上線呢,怎麼跟日本人聯繫的?」
「東亞同文書院本來就是日本為了培養在華間諜而設立的一個培訓機構,他想要告密,太容易了,直接打個電話就能通到憲兵隊特高課,不需要有什麼上線。」
「嗯,有道理,這個人不能留了,得把他處理掉。」陸希言鄭重的道。
「我去辦。」老馬沒有猶豫,直接了當的把事兒給攬了下來。
「老馬,你幹什麼去?」
「把這個嚴朝旭給處理了呀?」老馬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道。
「先別忙,我約了他明天來我辦公室談一下他跟巫錦雲的婚事,我打算送他去美國,然後在船上結果了他,把屍體扔進大海,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這個辦法好,假如他不願意去美國呢?」老馬問道。
「那就由不得他了。」陸希言冷笑一聲。
「那誰上船執行這個任務?」
「讓老宋去吧,他沒見過老宋,但是見過你,不容易起疑心。」陸希言道。
「好的。」
……
第二天上午,嚴朝旭來到廣慈醫院。
「嚴先生,開門見山的說吧,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是為了什麼。」陸希言可沒打算跟嚴朝旭寒暄,而是直接了當的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陸董,是錦雲來信了嗎?」嚴朝旭似乎也有心理準備了,臉上帶著一絲有恃無恐,「我知道,錦雲根本不喜歡我,她跟我訂婚不過是因為兩家過去訂下的婚約,她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可以跟我提出來,沒關係,我這個人這點兒度量還是有的。」
「嚴先生,我想你弄錯了。」陸希言冷笑一聲,「不是錦雲喜不喜歡你,而是你根本配不上她。」
「是,我配不上她,她寧願給陸董你做小,她也不會正眼瞧我一眼。」嚴朝旭冷嘲熱諷道。
「放肆,錦雲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子,你算什麼東西,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陸希言真是怒了,這個嚴朝旭自以為有了日本人做後台,就可以猖狂到為所欲為了?
看來,不用再任何試探了,嚴朝旭已經成了日本人的間諜走狗了。
「在我看來,陸董您有錢有勢,還這麼年輕,錦雲選擇你,這也無可厚非,不過,錦雲跟我是有婚約的,如果你們真的想要走到一起,還必須過我這一關,我要是不同意解除婚約,嘿嘿……」
陸希言怒極反笑,這嚴朝旭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這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齷齪的東西?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呢?
「陸董,你笑什麼,其實,你只要給我三萬美金,我就可以登報解除我跟錦雲的婚約,然後你們就可以雙宿雙棲了。」嚴朝旭猶自說道。
「住口,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等無恥之人!」陸希言斷喝一聲,「看來,我也不需要跟你多說什麼了,明天的早上的船票,送你去美國。」
「什麼,去美國?」嚴朝旭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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