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汽車疾馳而來,嘎!
突然剎車。
車上衝下來四五個黑衣短打,凶神惡煞的漢子,拽起路邊一個穿灰色長衫的男子,捂著嘴巴,把人扛起來,捆起來,塞到後備箱內。
汽車一發動,一溜煙就跑了!
……
某百貨公司。
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購買衣服,兩個人有說有笑,樣子是談婚論嫁,打算要辦喜事兒了。
突然,樓梯口上來七八個人,當頭一個中分頭,踩著一雙擦的比臉還乾淨的皮鞋,一看就是那種道上混的人。
「圍起來!」
「齊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上來兩個人,將年輕女子拉到一邊,將那男的架起來,就拖走了。
……
滬西,盛榮俱樂部,其實就是一個大煙館。
煙霧繚繞,一群人推門進來。
包廂內,一個赤身裸.體,抽著大煙的中年男子,真美美的,感覺自己在雲端飄著呢,忽然一下子從雲端墜.落到了地獄。
呯,呯……
腦袋,心臟各一個血洞,鮮血很快就涌了出來,整個塌上都浸紅了。
……
晚上,四馬路,某長三堂子。
粉色的羅帳內,男人奮力的馳騁著,一聲撞門的聲音傳來。
一個標誌性的短打的黑衣人衝進來,掏出一把斧子來,對準赤膊的男人的腦袋一通亂砍!
鮮血橫飛,半片腦袋直接就砍飛了!
滾燙的鮮血噴了一臉,嚇的那女人當場就暈過去了。
……
一天之內,閘北,公共租界,滬西地區,南市,乃至法租界,各種綁架,殺人,搶劫各種惡性案件頻發。
整個上海灘的治安完全陷入了混亂當中。
法租界相對還好一點兒,法捕房之前狠狠的打擊了「黃道會」,許多被上了名單的人,都禁止進入法租界,一旦被發現,馬上就會被抓捕。
公共租界才亂了,一天下來,有十幾人被綁架,暗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工部局警務處都快要下戒嚴令了。
孟繁星要回來了,陸希言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去碼頭接人。
他和麻小五各開一輛汽車。
「維拉」號貨輪緩緩的駛入港口,孟繁星,閆磊還有蒙特三個人從船上下來,他們走的是貨運碼頭。
這是一艘註冊在「瑞士」貨輪,瑞士屬於中立國,因此貨輪進入黃浦江並沒有被日本軍艦留難。
當然,日本海軍在外海的時候,也派過登陸艇上船進行檢查過。
「這位是懷特先生,法國羅納公司的醫藥銷售代表,這一次是跟船一起來上海!」
孟繁星看上去臉色還不錯,陸希言還擔心她會暈船呢。
「懷特先生,歡迎你來到上海。」這個鼻子有些長的法國人,似乎眼神從來沒有從孟繁星身上離開過。
那種光芒恨不得一口將人吞下去。
出於一種男人的直覺,這個叫懷特的法國人,只怕是對孟繁星有那麼點兒不懷好意。
法國男人什麼德行,他很清楚,他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安子哥,懷特先生這一路上很照顧我的,還給我介紹了一種暈船的特效藥,我吃了效果很好。」孟繁星道。
「為美麗的女士效勞,這是我應該做的。」懷特優雅的一笑。
「多謝懷特先生對我太太的關照。」陸希言一口流利的法語,也十分禮貌的回敬了一句。
「陸先生,你的法語……」懷特顯然還不知道陸希言的真正的背景。
「懷特,忘了跟你說了,陸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合伙人,他曾經在法國留學,是丹尼爾教授的學生。」蒙特嘿嘿一笑,解釋道。
「丹尼爾教授,噢,天……」懷特驚呼一聲。
「懷特先生,今晚我在法國總會做東,賞臉一起吃個飯?」陸希言本來沒打算請客吃飯的,不過,既然有客人,他這個東道主總不能太失禮了。
……
從法國總工會出來,陸希言與孟繁星一輛車回家,麻小五送懷特去酒店,順路送蒙特回寓所。
「梅梅,這個懷特……」
「安子哥,你吃醋了?」孟繁星晚上了喝了點兒酒,臉上紅撲撲的,如同熟透了的蘋果,半偎在陸希言的懷裡,吃吃一笑。
「我吃什麼醋,你跟那個懷特又沒什麼?」陸希言嘴上不承認,其實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的。
只不過他了解孟繁星的為人,絕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何況,她也不絕不會喜歡一個大鼻子。
審美觀不合。
「安子哥,我覺得現在的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生怕一覺醒過來,什麼都沒了,你也沒了……」孟繁星呢喃道。
陸希言搖了搖頭:「梅梅,你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嗯……」孟繁星居然真的就倒下來,枕在陸希言的大.腿上睡著了,望著這張吹彈可破的俏臉,他有些心疼。
「先生,孟小姐沒事吧?」開車的閆磊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兒,你稍微開慢一點兒,別太顛簸了。」陸希言吩咐一聲。
搖下窗戶,讓夜風吹了進來,車廂舒服多了。
「回來了,怎麼了這事兒?」孟繁星今天回來,老孟頭和孟浩都沒睡呢,都在家客廳等著。
看到陸希言將孟繁星抱著回來,老孟頭愛女心切。
「沒事,爸,梅梅一路旅途辛苦,晚上多喝了兩杯,醉了。」陸希言吩咐一聲,「閆磊,去廚房弄點人醒酒湯。」
「好的,先生。」
「我來吧。」老孟頭把活兒搶了下來。
把人放到床上,脫了鞋,看她這個樣子,估計要等她自己醒過來,在去沖個澡了。
「媽,對不起,女兒不孝……」
「爸,我錯了,錯了!」
「安子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坐在床邊的陸希言不由的一陣心疼,孟繁星有很多話藏在心裡,她不是不想說,只是不好說,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不是今天喝醉了,這些話只怕是不會輕易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梅梅,安子哥也想你……」
「嘔……」
猝不及防,孟繁星猛然坐起來,一拉開陸希言岔開的領口,一大口吐了進去。
陸希言真是無語了。
剛才還深情脈脈的,現在卻變成巨大傷害了。
陸希言趕緊衝去衛生間,將襯衫脫了下來,那個味道,真是酸爽呀,這件白襯衫也算是毀掉了。
肥皂打了三遍,又沖洗了三遍,那味道還是有淡淡的留存。
老孟頭煮好了醒酒湯,送上來,看到虛掩的房門,孟繁星躺在床上,卻不見了陸希言,心中奇怪:「人呢?」
等推門進去,看到衛生間亮著燈,他咳嗽一聲:「安子,醒酒湯我送進來了,放在床頭了。」
「好的,爸,我這就出來。」
陸希言穿上浴袍出來。
「什麼味兒?」衛生間那股味道一下子就沖了出來,老孟頭都忍不住皺眉一聲。
「剛才梅梅吐了我一身。」陸希言訕訕一聲道。
「怪不得,剛才我在門口沒瞧見你呢。」老孟頭點了點頭,「醒酒湯等涼了喝,我先下去了,有事兒叫我。」
「好,您早點兒休息吧,梅梅這邊,我照顧就行了。」陸希言道。
看到孟繁星又要有坐起來的意思,陸希言趕緊跑過去,一把將她抱起來,推開衛生間的門進去。
「嘔……」
這一次總算沒有吐到身上。
「你能行?」
「能行,您放心吧。」
老孟頭搖了搖頭,帶上門下樓了。
吐了三次,總算是安靜下來了,醒酒湯也涼了,陸希言估計她也不需要了,自己端起來喝了。
等孟繁星稍微清醒過來,陸希言給她沖了一杯牛奶,讓她喝下去之後,又睡下。
一個晚上,陸希言都沒敢離開,就這麼背靠著床頭坐著,這麼睡著了,直到天亮。
「我,我這是哪兒?」一覺睡醒過來,孟繁星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梅梅,你昨晚這是喝醉了,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陸希言呵呵一笑,這個狀態的孟繁星是最讓人心疼的,很想去保護的。
「安子哥,我喝醉了嗎?」
「你說呢,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陸希言問道。
「我……」一個個片段閃回,尤其是那個她突然坐起來,一把拉開陸希言衣領口,往裡面狂吐的場景。
「想起來了?」
「安子哥,我沒想到我喝醉了是那個樣子?」孟繁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行了,趕緊洗個澡,聞一聞你這一身味道。」
「好臭……」孟繁星嗅了一口,自己都嫌棄的臉揪成一團。
……
「先生。」
「上來,到我書房。」陸希言出來,看到樓下大廳的閆磊,一看表情,就知道有事情匯報。
「什麼情況?」
「昨天的治安大混亂是有預謀的,背後黑手是日本人,他們大搞綁架和暗殺,是針對重慶方面的潛伏人員的,被抓的和被殺的或多或少都跟重慶方面有關係,中統在上海的地下潛伏組織損失慘重,上海分台,情報組,幾乎被一網打盡,只有少數人暫時逃出性命!」閆磊道,「中統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基本上廢了。」
「軍統呢?」
「軍統也有些人手損失,但比起中統來說,要小得多。」閆磊道。
「看來,我們都小瞧了這位叛國投敵的小人物。」陸希言已經猜到了,中統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幾乎被一鍋端了,偏偏就在這個叫林世群的叛逃之後發生了。
這兩者之間要是沒有半點兒聯繫,誰信?
「我們的人呢?」
「也有誤傷,不過,損失不大。」閆磊道。
這麼大的行動,保密做的如此之好,這一次日本人是真下了功夫了。
「不論死傷,加倍撫恤,不讓讓弟兄們流血又流淚。」陸希言命令一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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