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本目前還不將明鏡釋放,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錢。
他看中了明家的錢!
張安平原打算讓姜思安出手,但松室良孝的到來、松室良孝和冢本的權力衝突發生後,張安平卻改主意了。
他要「投資」冢本!
相比於南田洋子和後來的木內影佐,冢本談不上有多麼的優秀,雖然冢本擁有前二者無法媲美的聲望,但那聲望怎麼來的,張安平可比誰都清楚。
現在,姜思安以岡本平次的身份下場給冢本站台了。
姜思安下場,就代表岡本會社後面的利益網,站台冢本了!
這張利益網有多複雜?
這麼說吧,上海警備司令部、上海憲兵司令部、偽維新政府乃至日本中國派遣軍方面的高層,都有相當深厚的牽扯!
再加上冢本擁有解決了日本人心腹大患「張世豪」的名聲,只要操作得當,還真有可能讓冢本在這場權力鬥爭中翻盤。
這種情況下,讓明家「投靠」冢本,性價比其實還是挺高的。
當然,自此以後,明家要背負鐵桿漢奸的名頭,這是沒法避免的。
可權衡利弊之下,這種選擇無疑是最佳的方案——張安平對於說(hu)服(you)明台很有信心。
難搞的是明鏡,不過,這件事就交給明家三兄弟了,大不了讓三兄弟多跪跪祠堂嘛。
更何況如果明家有這麼個身份掩護,對組織的幫助也會非常大。
明台變了顏色,憤怒的望著張安平:
「你什麼意思?!」
他的大姐,就是被冢本抓的。
這時候讓他傾明家之力交好冢本?
這還不如殺了他!
明台緊緊握住了拳頭,雙目充血的看著張安平:
「這不可能!我不會向仇人卑躬屈膝!」
「明台,」張安平無視他的憤怒,而是輕聲說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明台一愣。
「你是軍人,更是軍統的特工!」
「伱大哥明樓、你二哥明誠,他們和你一樣都是軍人,都是特工!」
「他們選擇了背負罵名深入虎穴,到你身上就不行了嗎?」
「還是說,你還有更好的辦法讓你大姐從虎穴脫險?」
面對張安平的連連發問,明台愣在了當場。
他有辦法嗎?
沒有!
如果有,他又怎麼可能頹廢成這樣?
向敵人屈膝投降,明家人做不到!
可換個思路,為了接近敵人、潛伏自己,向敵人屈膝投降,這好像也沒啥做不到的嘛!
明台慢慢冷靜下來,思索著「張曉」的說辭。
張安平見狀,又勸(hu)誡(you):「根據我們的了解,冢本並沒有對明董事長動刑,但又死抓著不放,很顯然是圖財!」
「明董事長為人剛烈,自然不會向日本人投降。」
「但這樣耗下去,如果冢本等的不耐煩呢?他給明董事長扣一頂帽子很難嗎?與其落得如此下場,還不如直接順水推舟,傾明家之力而潛伏在冢本身邊!」
「當然,如果你捨不得明家那億萬家財的話,就當我沒說。」
明台知道「張曉」最後一句話是故意激將。
相比家人的安危,錢財明台還真沒放在眼裡。
他沉默了思索了一陣後,道:「我能相信你嗎?」
很明顯,明台動心了。
他這麼問,其實是問:你會不會過河拆橋?
張安平用答非所問的方式給明台解釋:「你大哥是上海站副站長。」
明樓的身份說起來可是很高的,上海站副站長,軍統上校!
尤其是對方還潛伏在76號內部!
這種情況下,為了明樓,任何的代價,對軍統來說都是值得的。
至於明台擔心的過河拆橋,這更不會。
還是同一個理由:你大哥是副站長!
明台想了想,覺得「張曉」說的對。
更何況這也是別無選擇的結果。
唯一麻煩的是,大姐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啊?
她會不會打死我啊!
「你在擔心你大姐會打死你?」張安平笑道:「明董事長是個明事理的人,明家又不是真的做漢奸,這個情況完全可以對她說明,甚至可以將明董事長吸納進軍統,讓明董事長為抗戰事業做貢獻!」
張安平的說辭讓明台最後的擔心煙消雲散。
明台猶豫的問:「那我該怎麼投靠他?」
「這一點應該不需要我教,我相信你能自己做到。」張安平拍了拍明台的肩膀以示信任。
年輕人嘛,多哄哄就小宇宙爆發了嘛!
果然,明台深呼吸一口氣後,面露堅毅,就差嗷嗷叫的馬上要跟冢本「攤牌」了。
「我、我現在就去找他!」
看著明台離開,張安平露出了「姨夫」般的笑意,自語道:
「小年輕啊!」
明台才離開包廂,包廂門又被推開了,表舅戴春風跨步走了進來。
看到張安平,戴春風沒好氣的道:
「你小子,見我是順道還是見剛才這小子順道?」
「都不是順道,都不是順道。」張安平賠笑,給表舅倒了一杯茶後,道:「您去醫院了嗎?」
戴春風頓了頓,呵斥道:「長輩的事,你小子少插手!」
張安平卻一改往日的嬉笑,帶著幾分頂撞意味,說道:「舅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戴春風皺眉:「我自有主張!」
「您去一趟吧!」
「你找我就是說這個?」戴老闆面露不悅。
「有正事。」張安平倔強道:「請局座原諒職部這一次的任性,您先答應我去醫院看看舅媽我再說!」
戴老闆收起展現在張安平面前的長輩之態,目光冷冽的望向張安平。
張安平毫不畏懼的迎向表舅的目光,毫不退讓。
許久,戴老闆終究是選擇了退步:「你倒是操心的多!你詐死的事,你想過你父母嗎?他們以為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你知道他們多傷心!」
做戲要做全套,張安平詐死的事在他的要求下,戴春風並沒有向張貫夫和王春蓮坦白,夫妻兩人是真以為獨子已經為國捐軀,在重慶為獨子建了衣冠冢——為了保密的緣故,這墓碑上寫的名字都是張世豪!
張安平長嘆一口氣,道:「自古忠孝難兩全。」
「行了,少給我上春秋——你給我說正事!」
「您答應了?」
「廢話!」
張安平趕緊賠笑:「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我是一個屁放了吧!」
戴春風哭笑不得,這小子還真是
「堂堂軍統上校,能不做正經些?說正事!」
「我現在是中尉——說正事,說正事!」看表舅要變色,張安平忙說起了正事。
正事自然是上海站和特一區從大民會獲取的情報。
「表舅,這一次您得親自指揮,最好露個面,讓下面的兄弟知道這一次是您親自督戰指揮!」
「這樣也能安一安松室良孝的心。」
戴春風對此倒是沒意見,只是道:「具體的計劃有嗎?」
他倒不是不會制定計劃,而是張安平更熟悉上海的軍統力量——他好不容易來一趟上海,忙裡偷閒得幾回的情況下,總不能全身心的忙碌、算計日本人吧?
畢竟他另有有紅顏在上海嘛!
「當然有!」張安平向戴春風介紹起了自己的計劃。
計劃很龐大,以上海為棋盤,一區、二區、上海站以及中統的上海室都是己方的棋子。
整個目標,可不僅僅是大民會!
聽完張安平的講述後,戴春風皺眉道:「這個計劃」
「我怎麼覺得不像你的風格?」
戴春風自然是很關心這個外甥的,他當初親歷了一次軍火庫群的爆炸,見證了張安平的步步算計,將敵人操弄於股掌之間的藝術。
這麼比喻吧,之前張安平的計劃,像是拿五個人打出十五個人戰力,對一百個敵人展開進攻——但在交戰時候,卻是用十二個人的戰力對付八個敵人。
總結下,就是以寡擊眾卻利用計謀,在關鍵戰場上形成絕對的優勢碾壓!
但這一次的計劃,卻是四面開花、處處出擊。
沒有任何讓人可以欣賞的藝術性不說,還有種蠻力破敵的感覺。
「我這不是死了嘛!」張安平嘿笑道。
「屁話!」戴春風瞪著張安平。
張安平趕緊說道:「表舅,我這是為了表達憤怒——我必須保證敵人在事後復盤的時候,不會看出我之前的影子。」
「而且這樣大規模的用兵也可以麻痹敵人。」
「不過這一次之後,我的家底可是真的沒了。」
戴春風失笑,家底沒了?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炸完軍火庫群的時候,張安平就說這一次行動結束,要好好的恢復一段時間——結果轉頭就搞出了七七起義。
七七起義後,張安平可是叫苦不迭的說自己的家底子都空了!
結果呢?才一個月,這小子又要掀起血雨腥風了!
戴春風吐槽:
「你小子的家底每次都是打空,可每次都跟韭菜一樣長出來!」
張安平賭咒發誓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掏空家底了,未來一段時間,上海區真的沒能力再搞大規模的行動了。
戴春風表示不管張安平信不信,反正自己是不信的。
不過他倒不打算再給上海區加單子了,軍統的區站中,七八個區站加一起,戰績都沒法跟上海區比,現在張安平賣慘,他倒是能接受。
因為這不是消極怠戰!
反正需要的時候,張安平一定會站出來為自己排憂解難!
「這個計劃我記下了,今晚我回去消化消化——不枉我偏心你,你小子確確實實對得起我的偏心!」
戴春風很滿意張安平的這個計劃——外甥不愧是外甥,這手筆確實挺大,這計劃的完成度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五十,那也是大功一件!
戴春風離開之際,突然說:「其實你也是個小年輕。」
張安平頓時一臉的囧狀,等戴春風哈哈笑著離開後,他收起了臉上的囧狀,露出了一抹玩味。
他又算計了一遭表舅。
之所以在這裡和明台談話,其實是做給表舅看的——明鏡是「喀秋莎」的第一道防火牆,他作為「喀秋莎」,絕對不能和明鏡有過深的牽連。
將明鏡吸納進軍統,是他再三考慮後的結果。
因為明鏡和地下黨的牽扯很容易查出來!
有了軍統這層身份,倒是可以幫助明鏡規避掉不必要的麻煩——但也會因此將自己牽連其中。
所以他又算計了一把表舅。
現在表舅全程見證(竊聽)了自己接收明鏡的經過,即便未來明鏡地下黨的身份暴露,張安平也不會有任何的嫌疑,他甚至連解釋都不需要!
因為這一切是為了明樓,因為這一切都是表舅所見證的!
張安平之所以這般的未雨綢繆,主要是不看好明鏡能一直隱瞞身份——全面抗戰這才第一年,未來太平洋戰爭爆發,上海租界消失後,情報活動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明鏡這條線暴露的可能太高了。
當然,這一次的見面,張安平也有真心實意的地方,比方說勸說表舅去看望子宮癌的舅媽
【幾分真、幾分假,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
張安平內心幽幽的一句自嘲。
「先生,門外有人求見。」
「哦?」冢本似笑非笑的看著管家:「我都說了不見客了,你居然還通報,難道對方給的很多?」
「非常多,一千日元。對方還說您要是聽了他的名字,一定會加他。」
「這麼自信?他叫什麼?」
「對方自稱明台。」
「明台?明鏡的三弟明台麼?呵,這個小年輕,終於知道找我了——讓他進來!」
冢本露出了笑意,明家四人,只有一個老三在外,他以為對方會早早的找上他,沒想到居然等了這麼幾天才上門。
他倒是要看看,被名家大小姐寵的不像樣的紈絝子弟明台,能在自個跟前玩出什麼花來!
很快管家便帶著明台來了。
明台在見到冢本後,非常禮貌的鞠躬致歉:「冢本先生,非常抱歉這麼晚了打擾您。」
「日語說得不錯,下過功夫啊!倒是和傳聞的不一樣。」冢本笑吟吟的看著明台:「傳聞中,明家三少爺備受明董事長的寵愛,向來是不學無術!」
明台道:
「冢本先生誤會了,家姐雖然寵愛於我,但在學業上異常嚴格,我在外花天酒地,家姐頂多說我一頓,但要是學業不好,動輒就是跪祠堂。」
「難怪都說長姐如母。」冢本感慨之後嘆息著說道:「明董事長在教育方面可真是嚴苛,可惜啊可惜,明董事長卻同情抵抗分子,意欲和帝國作對,太可惜了!」
明台聞言暗中咬牙,緊接著跪倒地上:
「家姐絕對不可能私通抵抗分子,請冢本先生明鑑!」
「難不成是我冤枉了明董事長?」冢本微閉眼睛,盯著明台:「明三少爺,你若是有證據能證明明董事長」
「我願意傾明家之力為冢本先生效力!還請冢本先生還家姐一個清白!」
傾明家之力?
冢本似笑非笑的看著明台,悠悠道:「明三少爺,這是何意?」
此時的明台恨不得一腳踹死眼前的這個矮銼的小鬼子,但嘴上卻不得不道:
「從今往後,明家便是冢本先生的!」
「哈哈哈」冢本大笑起來:「明三少開玩笑!誰不知道明家可是明董事長掌家!你明三少做得了主嗎?」
「我願意配合冢本先生說服家姐。」
「說服?令姐可不是一個輕易能說服的人!」
明台苦笑道:「不瞞先生,在下看來,若是人沒了,明家也就沒了。」
「我自幼失去母親,家姐待我如己出,若是家姐有恙,明台不願意獨活世間。」
「所以還請冢本先生容我一試!」
明台誠懇的態度「感動」了冢本,冢本幽幽道:
「我不圖謀明家,只要明三少能說服明董事長道出抵抗分子的信息,我便還明董事長自由!」
明台暗罵這小鬼子又當又立,但面上不得不做出感激狀,緊接著又小心翼翼道:
「冢本先生,家姐為人倔強,您看能不能讓我大哥和阿誠哥陪我一道去勸說家姐?」
「可以!」
(額,明家的戲碼明天會用番外寫吧,免得沾一個「水」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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