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哎嘿~哎……鼓響三,鞭響三,幫兵恭請鬼家仙,清風煙魂請聽我言,旁滴仙家便請心安……」
章晉陽趴在窗台上,看著院裡兒吳佳亮閉著眼睛,左手裡拿著一個菜墩子大小,厚有兩指的單面手鼓,在鼓的背面是四根繩絞著,其中兩根繩中間有鐵絲搭了一個弧形的梁,上面穿著一摞兒銅錢,一晃嘩楞楞的響。
右手拿著一個也看不出是什麼材料編的短鞭,一尺多長三分軟七分硬,拿在手裡一頭墜著五色彩綢,另一頭是一個疙瘩,包著紅綢子,敲得左手的鼓梆梆地響。
唱的曲調也古怪,配上鼓響銅錢響讓人心裡煩躁,章晉陽從來沒聽過,只是覺得耳熟。
周圍圍了一圈人,都是這些同行,他們也都搖頭晃腦的聽著,有的人還跟著抖腳打拍子,屋裡就剩下那個小媳婦和老宋頭。
老宋頭眯著眼叼著菸袋不斷地吧嗒著,偶而搖頭晃腦,偶而就皺起眉頭。章晉陽雖然沒回頭,但是雷達忠實的把他的表情都反饋出來。
他猜著這是老宋頭給吳佳亮個機會出頭,要是這次把大傢伙唱的高興了,以後有什麼事就能找他了——既然叫幫兵,那肯定是要幫著幹活的,要是沒有活只怕不大好。
至於小媳婦就在章晉陽身後站著,眼睛盯著他,透出那數不盡的喜歡,恨不得一口把章晉陽吞下肚去——他從窗戶玻璃上的反光里隱約的看到這個眼神,心裡身上一直在發毛。
他恨不得窗外的儀式一眨眼結束了,他好快快的從這離開,以後再不相見。至於那個琉璃觀音既然韓大膀喜歡,就說一聲給他算了。
原本還想著這些人再怎麼也算是民俗文化,和古玩行當多少有點搭手,他現在年歲小不能去立連市,身材又矮小偽裝不得大人,想要沿著上一世的腳步出賣雕刻品換錢的計劃是行不通的。
但是通過這些人做個橋樑也還不錯,大不了不賣玉石瑪瑙這些大件,一些木器銅器民間常見的卻是沒關係。
他想的是不錯,不過從背後這個如同背後靈一樣盯得他渾身長刺的小媳婦看,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這個行當人員這麼集中,互相之間都很熟捻,他只要湊上來,這女人八成就得知道,到時候貼上來他可怎麼辦才好——關鍵是不知道為什麼啊,他現在臉上的傷害沒全好呢,怎麼看也不像別家的小孩子那麼俊俏可愛吧,到底哪裡吸引人了?
一個老太太這樣,一個小媳婦這樣……說起這個,田柔柔不會也有什麼不對吧?
章晉陽嘆了口氣,把這些念頭兒都掐了,強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身後的小媳婦柔聲蜜意:「怎麼了,小小的年紀嘆的什麼氣啊?」
章晉陽嘴角一抽:「餓了……」
他還能怎麼說?你喜歡我哪裡我改?
不過他也沒撒謊,他從公園一路遛下來,天可就傍中午了,這會兒又折騰出這麼多事來,眼看著大晌午頭兒就要過去了,他本來就胃口寬,這功夫兒不說前胸貼後背也差不多了。
因此小媳婦一點頭:「也是,這午時將過,一中午的水米沒打牙,我們還喝了點茶水呢,一會兒到我那吃去吧,家裡還有早上的糖餅。」
章晉陽把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嗯~不去,家裡這都要著急了,下午回家還得寫作業呢。」
老宋頭不緊不慢的磕了磕菸灰:「鳳兒,算了吧。這小子滑著呢,再說他吃的可比你好。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又說要跑步打樁,是個習武的,吃飯自有規矩,想親近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又指點著章晉陽)
你小子這回兒闖的禍事不小,要不是你師傅走了,你也是陰氣過身,這會兒准得找你長輩來,少不得皮鞭沾涼水招呼你一頓飽的。」
章晉陽就有點懵:「啊?陰氣過身?」
小媳婦笑眯眯的彎下腰在他腦袋上戳了好幾戳:「哼,你以為這麼多人的眼睛都是瞎的麼?你身上陰氣留痕,不是喪門就是弔客,準是不久前參加了誰的喪事。
要不是這個,你個小孩子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
章晉陽眨了眨眼,喪事,誰的喪事,他什麼時候參加喪事了,臉上也是迷茫:「這還看得出來?」
老宋頭抱著菸袋鍋兒眼睛直望天,牛哼哼的:「嘿,別拿豆包不當乾糧,這些本事不管你你信是不信,千百年能傳下來自有它的道理。」
章晉陽低下頭,想了一會,要說喪事麼,自己穿越了自己,眼看著這又是平行宇宙,原來的小章晉陽自然是被鵲巢鳩占死的不能再死,不知道算不算,他又沒法子再問。
不過這些東西他也不是不信,上一世科學橫行,各種變異人鋪天蓋地的出,神州大地不還是國家說了算,那些傳說中的門派為此出了大力的,各種道術和異能結合,也有武術家教導改造人,連核動力科武都有人研究出來了,看臉算命……小術爾。
那時候章晉陽在東方號稱平天大聖牛魔王,在西方獸之君力之主,深淵魔主巴菲門特之名不說萬民敬仰,也是凶威赫赫,最能止小兒夜啼。
但是都過去了啊,章晉陽把嫩呼呼的小手拍在玻璃上,好生惆悵……
身後的小媳婦鳳兒則是要想辦法拉開他的注意力,估計在她想來,孩子麼,想點別的就忘了餓了:「你叫什麼名字啊?練武辛苦不?」
章晉陽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盯著外面的那些人,吳佳亮唱完了第一段兒,韓大膀正在那和那姐姐說話呢,他把眉毛豎起來,看起來還挺嚇人,章晉陽琢磨著這人的臉皮好活,嘴上卻答著:
「不辛苦,就是早上起來要犯困。」
看著韓大膀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吳佳亮又敲起了鼓,這會鼓點比剛才慢了很多,聽著有一股子哭腔,鳳兒也沒管,自顧自的在章晉陽身後念叨:
「頭頂一撲短帽,單腳立住門磚,前有橫眉立目,膝下椅子橫擔,小玩應兒,你姓章,立早章,是也不是?」
章晉陽眨了眨眼:「不是,我姓音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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