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妓到巾幗豪傑之梁紅玉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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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懊悔莫及

    到得第三日，韓世忠乘船來到黃天盪口，很想看看兀朮還有什麼丑相可以敗露。他覺得金兀朮三日前的醜態，已經足以證明金兵別無選擇了。

    遠遠望去，不見盪里有大小船隻了，亦聽不到盪里有絲毫動靜，唯有遠處的泥沼中的一面旌旗，孤零零的在高空飄揚。

    韓世忠的心突然有些發慌，他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金兵使用了奇門遁甲隱身之術，在一夜之間便消聲匿跡了？

    他命令小校劃著快艇進去查看。小校們划著船進入黃天盪內，行走自如，毫無阻擋，只因盪里空空如野，金兵船隻已經蹤影不見。

    韓世忠驚出一身冷汗，忙叫郭飛率人進去四下搜索。

    郭飛率人在盪內航行半晌，發現了新挖開的老鸛河，便也駛入老鸛河順路追了一程，哪裡還有金兵一絲蹤影？

    韓世忠後悔莫及。方才明白金兀朮三日前表現出的告饒之態，不過是作戲而已。更可惡的是金兀朮深知他被驕橫之氣所控，從而充分利用了他被暫時的勝利沖昏頭腦之弊。他甚至聽到了金兀朮狂傲的笑聲在黃天盪上空震盪。

    韓世忠不知如何向眾將士交待。眾將士亦目瞪口呆。暗暗讚嘆金兀朮狡猾萬分。

    梁紅玉正與可欣及青梅商議如何勸說韓世忠適時出擊之事。

    梁紅玉說這金兀朮卑躬屈膝實有令人疑惑之處。或是他的緩兵之計。

    可欣說極有可能。金兀朮或許會乘機逃脫。

    青梅說實在不行，我們女兵一齊出面，勸說韓將軍立即出擊，一舉殲滅金兀朮。

    梁紅玉端起茶杯來，正要喝上一口，數日來，她一直火大，口渴得歷害。

    大囡和二囡突然闖進來，面相焦灼。

    青梅剛要問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囡說不好了，金兀朮逃跑了。

    梁紅玉儘管曾經有過不良的預感，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手中的茶杯呯的一聲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可欣連忙問，你仔細說來，到底是怎麼跑的？

    金兀朮命人挖通了老鸛河，金兵順著老鸛河，跑得無影無蹤。大囡說。

    梁紅玉身子猛的傾斜，似乎要倒下去一般。

    青梅連忙扶住她。

    梁紅玉臉上有淚流了出來。

    眾人都驚愕非常，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半晌，梁紅玉才問，韓將軍，他在哪裡？

    二囡說，韓將軍還在黃天盪口，聽兵士說……

    說下去。梁紅玉催促道。

    聽兵士說，韓將軍懊悔非常。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梁紅玉整理一下衣裝，提起劍，說，我去黃天盪口。

    可欣青梅等人隨同梁紅玉，乘坐小船來到黃天盪口。

    遠遠的就見韓世忠呆立在高聳的大艦船頭上，望著黃天盪深處。

    梁紅玉叫可欣等人坐在小船上，自己登上大艦，走上船頭。

    梁紅玉見韓世忠滿面蒼涼，心裡亦是十分心疼。她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

    韓世忠轉頭一見是她，亦無語，復又轉過頭去，仍然望著黃天盪深處。

    梁紅玉知道，他一定是痛悔自己踞功自傲，才導致未能及時出擊，全殲金兵之苦果。

    然而此刻，她自己首先要擺脫失意的心態，揮動手臂將頭頂那個巨大的陰影掃除乾淨。而且不必急於怪罪韓世忠之謬誤。面對他這失常之態，必須儘快糾正才行，否則它會影響到全軍士氣。只有令他鼓起勇氣，重新謀劃策略，再戰金兵，才是當務之急。

    她與韓世忠並肩站立於江風之中。

    半晌，梁紅玉才說相公，此時誰勝誰負還說不定。

    韓世忠頭也未回，只說煮熟的鴨子已經飛了，還談何誰勝誰負？

    非也。他金兀朮雖然逃出了黃天盪，卻未能渡過長江。因此我軍絕不可失去鬥志。岳飛此時正在建康堅守。金兀朮從那裡也討不到便宜。況且，金兵總要過江。我們只要向前進發，守住長江天險，就等於扼住了他的咽喉。

    韓世忠左思右想，覺得梁紅玉所言極是，便說夫人，此時此刻，你還能想出如此關鍵之計策，真是令我赧顏呀。

    相公，自責自究當是難以免之。然而，此刻至關重要的是，一定要立即鼓起全軍將士之士氣，發兵建康，擊潰尚未過江的金兵。這是上天給予你我的又一次機會，如果我們搶在金兵渡江之前，且有岳飛在陸路配合，殲滅金兵並非難事呀。

    韓世忠大喜，說夫人，你之一席話，令我韓世忠醍醐灌頂。古人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韓世忠言，不聽夫人言，吃虧在眼前矣。

    韓世忠立即召集眾將士，檢討自己輕敵之惡果，並將梁紅玉之策曉喻他們。眾將士齊聲讚嘆梁紅玉。

    韓世忠即命全軍將士乘船向建康進發，必擒拿金兀朮，方可噴出胸中這口惡氣。

    牛頭山嶽飛大勝

    金兀朮率領逃出黃天盪的船隻繼續航行。第二日便到達秦淮河。他嫌船行過慢，親率三萬人馬登陸，要由陸路去建康。陸路行軍速度果然快得多，到達牛頭山已是黑夜。金兀朮因在京口被困後，便對諸事均有疑心，讓探子去偵查敵情。可是探子還未回來秉報，便突然有八百騎兵沖入大營。這八百騎兵驍勇善戰，在營中橫豎衝殺，將措手不及的金兵殺得人仰馬翻。

    這八百人的首領恰是岳飛。岳飛心知自己人少，不可戀戰，在初戰獲勝後，便發出撤退的指令。幾乎是一柱香的功夫，宋軍便不見了蹤影。

    這讓金兀朮極其火大。如此來無影去無蹤的宋軍，更是讓金兵為之膽寒。

    探子來報，八百人之騎兵乃是岳飛所率領，現已經退回到牛頭山上。

    金兀朮氣極，說我三萬人馬竟然被八百人打得魂飛魄散，此仇必報才可返回北方。不然會被天下人恥笑。

    天亮起，他動用金軍所有將士，攻打牛頭山，定要活捉岳飛。

    天一亮，金兵的攻勢如潮。但均被岳飛埋伏在山腰的士兵阻擊。岳飛利用良好的地勢，先是射箭殺傷金兵，待金兵臨近，便衝上去格鬥。金兵不熟悉地形，在山地里轉得暈頭轉向。岳家軍殺死近千金人士兵。

    金兵久攻不下，難免人氣浮躁，個別士兵牢騷滿腹，說何必在此浪費時間，我方已經獲得無數財物，應該迅速將其帶回北方才是正途。被金兀朮看在眼裡，更是火大，命部下將一些發牢騷的兵士處斬，方才穩定軍心。

    下午時，探子來報，說岳飛屬下的大隊人馬已經開到牛頭山來。金兀朮這才意識到不可再莽撞行事，率金兵慌忙退入建康城去。

    鼓起勇氣

    韓世忠因金兀朮逃出黃天盪而分外沮喪，雖然被梁紅玉的一番話鼓動，當時喜之不勝，立即率領水軍直奔建康。然而，到手的鴨子飛了的感覺，一直成為無法排除的陰影，罩在他的頭頂，讓他無法快樂起來。船行在長江之上，他仍端坐船艙之內，以酒澆愁。

    梁紅玉來到他身邊，見他已半醉，很是心疼，上前扶住他。

    韓世忠賭氣說你不必管我。

    梁紅玉說我不管你還能管誰？你是我的相公啊。

    韓世忠說我知道你在暗中嘲笑我。

    梁紅玉一臉嚴肅，說你我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說什麼嘲笑不嘲笑？

    韓世忠有時就像個孩子，說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就算是你不嘲笑我，你的那些女兵一定也在背後笑我放跑了金兀朮。

    梁紅玉說你哪裡知道。為此事，可欣青梅她們也都懊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們此刻哪裡有功夫嘲笑你，她們一直在商議如何在阻擊金兵中占據優勢，如何將金兵擊潰在長江之中。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說在黃天盪讓金兀朮逃跑了，是你的錯，那麼我也有錯，我未能說服你對被困金兵發動攻擊之後，我索性意氣用事，便放棄說服你的意願了。再說，我也未能預料到金兵會偷挖老鸛河逃跑，這難道不是錯？

    見韓世忠不再說話，梁紅玉說目前，金兵在岳飛處吃了敗仗，我們也應該主動出擊才是。金兵必須渡過長江才能撤回北國，我們只要扼守長江，就穩操勝券。他金兀朮總不能長出翅膀飛過長江天險。

    韓世忠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說夫人，你所言極是。假若我沮喪下去，也與事無補，莫不如按你所言，鼓起全軍將士的勇氣，與金兵決戰長江，將其全殲在江中。哈哈，夫人，所謂賢內助，非你莫屬呀。

    梁紅玉眼含熱淚，俯在韓世忠胸前說，在這個世界上，唯有你和彥直是我的親人，我不光是賢內助，還要在戰場上幫你遮風擋雨，做我力所能及之事。女人如果僅僅是賢內助，顯然還不夠完美，你說是嘛？

    韓世忠抱住梁紅玉，親切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說是啊是啊。你豈止是遮風擋雨，已經獨擋一面了。而且令我這個大男人無言以對。

    翌日，宋軍到達建康江面。

    韓世忠為防止金兵船隻抓住防守中的空隙渡江，便命所有大艦船都用鐵鏈鏈接在一起，使其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線，嚴陣以待，決不讓金兵越過長江。

    金兀朮聽聞韓世忠已經封鎖了長江，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本來在牛頭山被岳飛暗算就足夠倒霉了，卻不想這韓世忠用兵神速，眨眼之間，便來到建康滿面。看來這韓世忠絕不會輕易放過他。難道上天真的要讓他命喪長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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