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次成人組作品裡山內老師的學生黑宮明紗也成功進入最後篩選階段了吧?」
旁邊有個現役拿了幾次獎的畫家靠過來,笑著說道:「該說是名師出高徒麼?黑宮君之前的作品我看過,真的很不錯。」
他倒也沒過度吹捧,就是實話實說。
畢竟東京五大美術系有名的學生就那麼幾個,其餘的都是以後打算專修藝術設計方面專業的,和他們這種純粹靠畫以及雕刻一類吃飯的畫家不同。
至於『君』這個稱呼,這倒挺正常的,畢竟長輩對晚輩的稱呼也能這麼用。
「黑宮同學確實很有天賦。」山內一樓並沒有虛偽地說一大堆『哪有,她還不太行』這些話,他挺耿直地點頭,接著才補充:「她現在欠缺的就是經驗,青年一代學生...她應該算得上領頭的那一批次。」
這依舊是很中肯的評價。
「哈哈...」這個中年現役畫家笑了兩聲,轉而看向工作人員掛起來的二十幅成人組的畫作。
他稍微打起了精神。
畢竟現在是成人組畫作的評價,再加上剛才看的《東京夕陽·印象》的質量實在太高,與底下其他學生比起來根本就呈碾壓局勢...這自然就沒什麼好比較的了。
「說起來剛才那幅《東京夕陽·印象》的作者名叫什麼?」中年現役畫家抬頭隨口問了一句。
真是隨口問了一句,二十多幅入選的畫作,他自然不可能一一全部記得,更何況只是學生組的金賞作品,他當然也不是特別在意。
「是北義塾私立高中的東野司吧,是個畫畫的好材料。」山內一樓那邊已經在看成人組的作品了,但還是隨口報出了東野司的名字。
這就讓剛才提問的那個中年現役畫家愣住,繼而有點尷尬。
他就隨便問了一下作者名字,結果沒想到山內一樓居然連學校都留心了。
這估計就是差距吧。
中年現役畫家搖了搖頭,凝神開始欣賞成人組的作品。
東京青年畫賞成人組的金賞評選標準就比學生組要嚴格需要了。
一些還算不錯的學生組作品拿到成人組來,估計連海選都過不了...當然,剛才那幅《東京夕陽·印象》另說。
那幅畫給人的感覺真的很驚艷,感覺拿到成人組來,都絕對算得上是十分優秀的作品了,就算拿到成人組來,說不定金賞都能被它斬獲。
但是...
中年現役畫家略微搖頭。
這次成人組裡面有山內一樓得意門生黑宮明紗,得到山內一樓指導的黑宮明紗水平已經完全拔高了。
「黑宮君這幅《上京》還真有點意思啊。」
看著面前以冷色為主色調的油畫,旁邊有人感嘆了一句。
以重顏料塗抹的整個畫面,各式各樣的顏色都摻雜其中,粗略看過去似乎顏色很濃稠,雜亂,但仔細看過去會發現,這些形成的顏色匯聚起來其實是個拉扯變形的旋渦,而且顏色很分明,筆觸顯得錯落有致。
旋渦中倒映著斑斕的綽綽人影,豎立起來的東京都市叢林...
在旋渦之中,有一條尚未沾染上任何雜色的鮮紅大魚。
魚鰭撲扇,舒展,魚身彎曲扭動,似乎是在這五顏六色擁簇的旋渦中掙扎...
這幅畫的寓意其實並不難理解。
單看標題就大概能夠知道了。
『上京』其實說的是日本的一個現象。
這裡的京,指的是『東京』。
『上京』也就是一眾年輕人從日本各地來到號稱『遍地黃金』的東京的尋夢代名詞。
農村,小城鎮,大都會...形形色色的年輕人都有。
他們來到東京,為的就是想要在東京出人頭地,賺到大錢,從而衣錦回鄉。
這與中國內,各省各地的人們紛紛湧入北京,又或是其他的大城市如上海廣州,其實是一個道理。
但是東京的誘惑實在太多。
在燈火輝煌,花紅柳綠的東京都會內,只要有錢,什麼都唾手可得...
而黑宮明紗《上京》中的魚就代表著從各地趕來東京的青年人意像,倒映著人影以及都市風光的旋渦則指的是在東京污濁的誘惑。
魚在旋渦中掙扎,正是上京一族在東京掙扎的縮影。
「寓意和技巧都夠了啊...」中年現役畫家禁不住嘀咕一句。
是的。
黑宮明紗這幅《上京》不僅寓意很有味道,並且還很考驗整體畫面的構圖與技巧。
第一,不能讓這些鮮艷濃密的顏色壓下底色,這樣就喧賓奪主,無法凸顯旋渦中『魚』的主體地位。
第二,筆觸不能太雜亂,否則五彩斑斕的色彩糊上去,整個畫面看上去就很『髒』。
...難怪東京五大美院裡很多認識的大學生都管黑宮明紗叫天才...這確實有一套。
中年現役畫家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這次金賞估計大概率是黑宮明紗了,於是就打算回頭恭喜一聲山內一樓:「山內老師,恭喜啊,黑宮君這幅《上京》很不錯啊,金賞有望了。」
他笑著說了一句,沒聽見回音。
接著又對山內一樓說了一句。
可依舊沒有回音。
這就讓中年現役畫家禁不住側眼看了看山內一樓。
山內一樓半抬著頭,看向前方,整個人怔怔出神。
中年現役畫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山內一樓原來是在看一幅畫出神。
這就讓他有些詫異了。
黑宮明紗這幅《上京》如此出色,怎麼山內一樓還在看其他人的作品?
難不成還能中途殺出個什麼黑馬?
那怎麼可能?
中年現役畫家把這個念頭抹去。
並不是他看不起其他參賽選手,而是他作為職業級的現役畫家擺在那裡。
黑宮明紗這幅《上京》就算拿去出道職業級畫家估計都問題不大,還能有什麼野路子黑馬竄出來把這幅職業級作品給從天上打下來?
這想想都不可能嘛。
理智分析思考過去也知道不可能。
他是這麼想的,但也壓不住他心裡的好奇。
到底是什麼作品,居然能吸引到以嚴厲著稱的山內一樓?
這麼想著,中年現役畫家好奇地湊到山內一樓身邊,抬頭看去——
《東京》?直接用主題當標題?這作者還有點意思啊。
中年現役畫家嘀咕一句,凝神看去。
然後——
看著看著,他也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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