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黑色凱撒
茂密的樹林之中,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撲鼕一聲,程雲跌坐在了一棵合抱粗的樹下,開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身上的肌肉不斷顫抖著,大滴大滴的汗水汩汩冒出,沖刷得身上原本煙熏火燎的痕跡,一道道的看上去,越發的狼狽不堪。
「那……那人是州……州……長?」
申麗從後面趕上,落在了程雲身邊不遠的地方,雙手撐著膝蓋,胸腹起伏間,同樣疲憊不堪,眼神里更是有著深深的恐懼和心有餘悸。
她的後背上兩道血痕清晰無比,那是直升機上的加特林掃射時,擦過身體留下的傷痕。
從那傷勢的角度可以看得出,若是申麗在最後時刻,晚上一星半點,恐怕就立刻會被加特林機槍形成的金屬風暴,徹底撕成碎片。
這種超級重型機槍,打在人身上完全不是很多時候電影裡看到的那種,胸腹冒出幾個血窟窿,而是徹底的能夠將人的血肉骨骼都撕裂,徹徹底底打爛。
這點在前面與敢死隊作戰的時候,申麗已經親眼看到了應玉昂那個小老闆,哪怕能夠抵禦普通的步槍子彈,但最終卻被機槍掃射成了碎肉的場景。
程雲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呼吸,慢慢說道:「他應該是『戰壕』。」
「戰壕?」
申麗聽到這個叫法,一時有些不太明白。
程雲顯然理解申麗的疑惑,曾經的敢死隊這個系列的電影,基本上都是男人戲,而且一群老了的動作明星們拍出來的電影,對於絕大多數的女性觀眾的吸引力極低。
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放心,如果是終結者的話,那這個任務也不用完成了。」
「終結者?!」
申麗大概是聽懂了程雲話里的意思,長長吐了口氣,已經看不出半點嬌俏的面容上不見了之前的狠厲,反而有了那麼幾分劫後餘生,或者說經歷生死後的茫然無措,低聲喃喃道:「這到底是個什麼破世界!」
「想辦法活下去吧。」
程雲瞟了一眼申麗,也無心安慰對方。
此刻,他的內心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的情緒翻騰。
「現在,你們大概知道什麼才是無限空間了。」
就在程雲和申麗兩人交談間,前面最早逃離進密林的陳賀不知何時又悄然出現在兩人身旁。
他的狀態明顯要比二人好上許多,但肩膀上也頭一次出現了一道被加特林子彈擦過的痕跡,顯然對方能夠逃離與申麗一般,也有著不小的運氣成分。
「你剛才為什麼不將那架直升機給打下來?」
申麗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陳賀,看了一眼對方的傷口,語氣略有些尖銳地問道。
「你以為我不想?」
陳賀不知從哪個口袋裡又摸出了一包香菸,慢悠悠的抽了起來,「我的卡牌不是什麼功法,而是技能,大招是有cd的。」
「還有技能?」
程雲聽到陳賀的這話,微微感到詫異,而後又望向一旁的申麗,見對方面色如常,忽然就明白過來,不同於他的《黃巾大力法》,申麗的能力或許也與陳賀一般,屬於無限空間贈送禮包里的技能一類。
不過這樣也大概能說得清,為什麼陳賀之前用輕飄飄的卡牌擊落了一架直升機,之後在看到又一架出現時,幾乎毫不猶豫就開始逃離。
而且,從方才的逃離,程雲也看出來,陳賀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是要強上不少,但比起他施展「黃巾大力法」後,也不過在伯仲之間。
不然也不至於在方才逃離的時候,與申麗一樣受到了子彈的擦傷。
只不過陳賀對於身上的那點傷勢絲毫不在意,看著疲憊不堪的程雲和申麗兩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容,說道:「現在,我們三個,才是算是真正的一隊了。」
程雲和申麗兩人齊齊抬頭望著程雲,沒有說話。
經歷了一場真正的生死之戰,面對的還是敢死隊這樣堪稱人類最頂級的戰士,那種心理上的震撼,到了現在都還未過去。
在親眼目睹了舒心月、應玉昂和全明遠三個之前認定的同伴死在面前之後,他們這時候對於這個所謂的「隊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強烈的抱團心理,反而看向陳賀眼神裡帶著警惕和懷疑。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曾經也經歷過這個階段。」
陳賀對於二人的眼神,並不在意,只是啜了口煙,慢悠悠的繼續說道,「這其實就是一個選擇和篩選的過程。」每一次在無限空間完成任務,都是一個艱難的挑戰,也從來沒有簡單過。從我進入無限空間開始,已經見過了不少人,很多時候大家對於所要面對的任務和經歷的世界,一直都抱著遊戲的心態,但其實這些個世界從來都充斥著危險。」
說到這,陳賀頓了頓,伸手指向程雲和申麗兩人,「在現實當中,和平穩定,像你們一輩子可能與人打架吵架都少有。而在無限空間,突然去面對槍林彈雨,絕大多數的人都沒辦法將觀念和心態扭轉過來,最後的結果自然也只有一個。唯有一場真正的生死危機,你們才能夠真正認清現實,成長起來。」
兩人聽完了陳賀的話,一時也是沉默不語。
對方所說的其實全然沒有問題,哪怕是程雲這樣,一早就將心態儘可能扭轉過來的,其實在心底最深處,對於這一切,依舊抱著很多疑惑。
可能只有真正的鮮血與殺戮,生死與搏殺,才讓他能夠徹底認清現實。
「好了。」
陳賀見程雲和申麗兩人沉默不語,隨手將手裡的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然後神色漸漸有些昂揚起來,「走吧,該是去認真完成任務了。這次的任務說難是很難,但其實說容易也容易。超凡起源任務而已,我們其實在當前的世界力量體系里,才是真正的超凡者。」
……
「深深吸一口氣……」
「然後,這邊……這邊感覺怎麼樣?」
「呼氣——」
紐約長老會醫院一間醫療室內,戴著黑框眼鏡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掛著聽筒,正在給一個只穿了一條短褲的高大白人男子進行身體檢查。
這名白人男子高鼻深目,鬍鬚濃密,有著典型的北歐人特徵,汗毛旺盛的強壯身體上,更是有著一道道刀疤和子彈留下的傷痕。
只是,儘管這名白人男子看著依舊十分強壯,但眼角的魚尾紋和鼻翼兩側深深的法令紋,昭示著對方已經不在年輕。
一雙灰藍色的雙眸里,更是有著難以掩藏的倦意和老態。
「肺部沒有什麼問題。」
負責檢查的黑框眼鏡醫生將聽筒從耳朵取下,抬眼看了看正對病床的大屏幕里出現的x圖像,「但是要儘早摘除掉這塊鋼片。」
說著,醫生又轉回到了白人男子身旁,衝著他的左耳看了看,問道,「左耳的聽力怎麼樣?鄧肯?」
「你說什麼?!」
一直有些木訥又顯得有幾分百無聊賴的白人男子,在聽到醫生的問話後,隨口問了句。
「有意思。」檢查的醫生臉上掛起一時笑容,又問道,「你打了我推薦你打的疫苗了嗎?A肝、帶狀皰疹?」
「都打了。」
白人男子略顯疲憊而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還有其他的呢?」醫生又問道。
「煙也戒了。」
「很不錯,這是個好現象,那你先側身躺下。」檢查的醫生招呼了一聲,又繼續開始忙碌了起來。
骨骼、肌肉、關節、臟器……
戴著黑框眼鏡的檢查醫生結束了工作,脫掉了手套,病床上的白人男子跟著也穿好了衣物,走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對於退休最期待的是什麼?」醫生從冰箱裡取了兩份點心,隨手遞給白人男子一份,笑著問道。
「不知道,日常生活。」
被稱作「鄧肯」的白人男子面無表情地吃著東西,慢慢說道。
「男人最危險的時光,就是退休的那一年。」對面的一聲吃了一口點心,若有所指地說道,「他們會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你最大的問題不是我為你做的檢查,我給你做了癌症、心臟病和人類基礎心理狀況的檢查,但有時候,你的病在你的腦子裡。」
吃著點心的鄧肯微微抬起頭,眼神裡帶著幾分漠然和無所謂。
「退休後的心理狀態。」戴著黑框眼鏡的醫生目光在白人男子身上掃過,「可能會很致命。」
鄧肯依舊一副無所謂的神態,眼角的皺紋和眼底的疲態,幾乎任誰一眼都能夠看得出這個男人似乎失去了對世界的所有熱情。
「你還記得你上一次最有激情是在什麼時候嗎?」忽然,戴著黑框眼鏡的醫生又問道。
高大有著典型北歐特徵的白人男子緩緩放下手裡吃光了的點心,臉上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似乎對世界毫無所謂的表情。
只是在眼底最深處,終於泛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我遇見過一個光頭,和他打了一架。」
「哇哦。」黑框眼鏡醫生有些吃驚地放下餐盤,抹了把嘴,露出了濃濃的好奇之色,「能夠和黑色凱撒打了一架的光頭,那應該很厲害吧,還活著嗎?」
「當然。」
白人男子眼裡的情緒似乎漸漸變得多了起來,整個人從方才那種萎靡的狀態,不自覺的就微微挺直了腰背,表情雖是在回憶著過去,但身上去漸漸的開始溢散出了越來越危險的氣息。
「那是很厲害的……嗯,殺手。應該說是我這幾十年來遇見最頂級的。」
白人男子說著又摸了摸左側的肋骨處,那裡有一個已經癒合極為猙獰的疤痕,「這裡就是他給我留下的,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想念他了。」
「還有這樣的人?」
黑框眼鏡醫生頗為詫異,他為對方服務了有不短的時間,自然知道面前這個叫做鄧肯的白人男子的來歷。
黑色凱撒。
曾經世界上最頂尖的殺手,也是他們所屬的「公司」里的王牌殺手,任務的完成率幾乎百分之百。
從來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也曾經遇到過敵手。
「那是一個很強大的對手。」
白人男子臉上漸漸浮現起了一絲久違的激情,「他的槍法很準,近身格鬥也很厲害,戰鬥的意識,敏銳的直覺……唉,現在還真有些懷念呢。」
「就知道你其實還不願意退休,黑色凱撒怎麼能退休呢?!」
坐在白人男子對面的黑框眼鏡醫生,望著白人男子身上的變化,笑著說了起來。
「黑色凱撒那已經是過去了。」
白人男子輕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撫摸了一下頭髮,灰白相見的頭髮從指縫間划過,油膩而雜亂,就仿佛他的人生,已經不會再如曾經那般光鮮。
「黑色凱撒退休去過日常休閒的生活,讓我感覺就像一個將軍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病床上等待腐爛和死亡。」
對面的黑框眼鏡醫生,這個時候卻是又再度喊了起來。
聲音微微尖銳,帶著幾分情緒上的高亢。
雖然在殺手界其實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排名,殺手的地位也全看過往的成績和所在組織的勢力。
但「黑色凱撒」毫無疑問在他曾經所在的那家「公司」里,也是少數能夠與「國際合同中介處」這樣龐大的殺手組織比擬和抗衡的超級殺手。
絕大多數的殺手,其職業生涯幾乎都很難超過一年,能夠超過十年的就更少,而能夠幾十年來執行了幾百上千次任務,最後還能夠安安穩穩的老去,等待自己退休的殺手。
這樣的更是鳳毛稜角,其經歷已經可以說是傳奇。
「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鄧肯-維茲拉臉上不知何時已恢復到了之前的那副失意退休老男人的模樣,只是眼睛盯著說話的醫生,目光里又詢問,也有著警惕。
「公司想問你有沒有興趣接一個新的任務。」
那名黑框眼鏡的醫生見狀也不再掩飾,直接說道,「從我個人的建議來說,你也應該適當活動一下,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想你的退休生活可能還沒開始,你就直接腐爛在了泥里。」
「呵——」
鄧肯-維茲拉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從檢查的病床上站起身,打開門朝病房外走去。
「鄧肯,你到底有沒有興趣……?」醫生看著鄧肯-維茲拉的動作,急忙在後面喊了一句。
走到門邊的鄧肯,突然伸手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打開,點了一根,「看來有些東西,確實很難戒掉。」
「不但難戒。」
醫生看著鄧肯-維茲拉的動作,忽然興奮地笑了起來,接著說道,「偶爾打破戒律,還是能夠讓人活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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