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采臣
「……聽說吶,又一支商隊在山中走失了,這世道,真是越來越難了。」
「莫要說商隊,前些時日聽說東面又起了蝗災,也不知道了夏天還有沒有收成。」
「說得遠了,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就是我們郡府下面的臨郭縣,對,就是那個最偏遠的那個縣治。那地方好像人去了就不回來了。聽人講可能裡面又妖邪,可是郡城的老爺們都不管。」
「嘿,現在郡城裡哪還有人管這個。上任郡守可是夜半被人摘了腦袋的,也不知是哪個江洋大盜還是那些個差役們幹的。」
「小聲些,你小子想死不成?!」
雲郭郡郡城內的一處酒樓,楊楚坐在街邊臨窗的一個位置,聽著周遭傳入耳邊的各種酒客、食客交談的聲音,不斷分析著這些話里的信息。
從進入這個郡城後,楊楚就在聽取周圍的各種消息。
穿街過巷,走了一陣後,他來到了這家名為「食為先」的酒樓。
酒樓看上去略顯殘破,但店內吃飯喝酒的人卻也不少,看上去還算熱鬧。
其實,從楊楚進入到雲郭郡周圍後,他一路所見,發現都要比他預想好上不少。
儘管有些混亂,鬥毆、爭吵,殺人之類的事情不少,但大抵上來說,似乎大多數人已經適應了這麼一種情況。
在百妖山和臨郭縣時,楊楚所見所聞得知的消息,真差不多就覺得,這個所謂的陳朝,已是徹徹底底的妖魔世界。
但出了百妖山和臨郭縣的地域後,楊楚才漸漸發覺,世道雖是不靖,秩序也處於某種即將要崩壞的節奏,但到底還勉強維持住了。
一些個山精鬼怪的傳聞,多有流傳,甚至不乏人見到,但多數人為求謀生,似也顧不得那許多。
這方世界看上去,確實像是王朝末年,到處混亂,但又與楊楚所知的那種又許多偏差。
從楊楚進城後,一路憑藉著超凡的感知和靈能捕捉的信息,所了解到的,以及他在這酒樓里探聽到的。
這雲郭郡郡城內的百姓民眾,說的只是一些什麼江洋大盜,或者山匪惡霸,要麼就是災禍和詭異之事,並沒有什麼割據勢力,義軍叛亂之類的。
這點與大多數王朝末年,群雄逐鹿,諸侯割據的情況完全不同。
雲郭郡已算是郡城,哪怕地處偏僻一些,但若是真有這樣的消息,也不可能全然無人知曉。
但這城內確實,就無人提及這個,反而偶爾還有人會說起朝廷,又開了什麼法會之類的。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關心所謂朝廷在哪裡,但往來的商旅,行走的遊俠,總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消息。
「這其中的原因,恐怕還是昔日陳朝內亂導致的十室九空導致的。」
楊楚低聲自語了一句,他在根據越來越多的信息,分析當前自身和這個陳朝的處境。
大量的人口的死亡,導致了民間多有鬼魅之事和災禍,民眾其實談不上活不下去,但官府喪失了底層的控制力,所以整個人道社會處於某種失序混亂當中。
這種混亂,當然在楊楚看來,恐怕也不乏那些個妖鬼之類的在背後推波助瀾,故意為之。
但是——
楊楚看了看他面前桌上的菜餚,他一共點了十個冷菜熱菜,桌上已上了六個。
禽肉和牛羊肉並不缺,蔬菜點心也有。
在他的感知里,其他桌的食客,即便沒有他點的這麼豐富,但也算過得去。
從楊楚在雲郭郡的見聞來看,民眾的生活條件並不算惡劣。
楊楚覺得,這點應該就是沒有爆發大規模叛亂和起義的原因。
在他所了解過的歷史裡,出現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多數時候都是舊的王朝崩滅,經過一輪一輪的戰爭後,新朝建立。
也就是所謂的王朝周期律,打破了土地的兼併和壟斷之後,新的王朝建立,民眾得到休養生息。
如今的陳朝的情況,在於昔日連續幾次的叛亂和內戰,導致大量的人口喪失和官府秩序的失衡。
從而使得許多昔日可能未曾出現,或者只有一星半點的妖魔鬼魅,在連年戰亂里,不論是吞食大量的人類血肉,還是大片地區無人居住,得以迅速發展。
但另一方面來講,勉強還活下來的人,在官府掌控力度不夠,但又未曾完全崩潰的下,這些年底層的百姓,生計其實談不上艱難。
大量的土地無主,只要有人肯種植,底層的百姓多少還是能夠得到喘息。
當然這也導致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秩序的失衡,使得底層百姓雖然在衣食住行上似乎有所改善,但又失去了最重要的生命權的保障。
沒有強有力的朝廷和官府的秩序去維持,底層的人口,要麼彼此抱團取暖,形成秩序。要麼面對更加強大的力量的盤剝和殺戮。
所以從這點上看,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未必談得上好。
那些逃往百妖山的百姓,恐怕多數其實是這個原因。
「哎呀,都和你說過了,我這裡不招工。」
就在楊楚根據捕捉到的信息,分析起當前處境時,忽然酒樓大堂內,一陣喧鬧聲響起。
楊楚微微側頭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正滿臉愁容地站在櫃檯前。
這青年書生,眉目清秀,極為俊逸。只是身上的衣物已漿洗得發白,看得出頗為落魄。
此刻,這書生正有幾分怯怯地站在櫃檯前,朝那打著算盤的中年掌柜說道:「掌柜的,我真的很能幹的。不管是跑堂,還是洗碗,我都行的。我也讀過書,就是寫寫算算的工作,也能成的。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
「寧采臣,你一個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這酒樓的活計,你做不來的。」
酒樓櫃檯後面,留著八字鬍的中年掌柜,滿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至於說你會寫寫算算,這事情要是你來做了,你是掌柜還是我是掌柜啊?」
「這……這……」
那青年書生被擠兌了一番,似也不知該如何言語,突然看到旁邊跑堂的小二用個托盤端了幾樣小菜出來,幾步就沖了上去,「我來我來,小二哥,讓我來……」
「唉唉,你幹什麼啊?!」
那從後廚端著酒菜出來的店小二,被這青年書生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連忙大喊了起來。
「我來,我來……」
青年書生卻不顧那店小二的阻攔,雙手已是接上了那托盤,又微微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店小二問道,「小二哥,勞煩問下是哪一桌的客人?」
「臨窗最里的那一桌。」
店小二見著青年書生搶過了托盤,也沒有繼續爭搶,免得將托盤裡的小菜給打翻了。只是他之前也見過這個寧書生,知道對方是來搶他工作的,將白毛巾往肩膀一搭,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好好,我這就送過去。」
青年書生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雙手托著菜盤,朝著酒樓臨窗最裡面的座位走去。
那座位所在,正是楊楚。
只是,就在這個書生端著托盤上的幾個菜餚,就要走到楊楚桌子不遠時,突然在經過一張客人桌子時,一個臉上貼了塊膏藥的中年人,突然伸腳使了個絆子。
「唉喲——」
青年書生頓時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朝著楊楚所在的桌子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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