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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邊剛露出一絲紅光。
草溝村新蓋的稻場人影閃動。
一張張長條凳子整齊擺在場地中央,戲台上也放著桌子、椅子。
「德發,你投同意還是反對?」
「肯定同意,那塊荒草地給你你要,人家紅兵叔想承包就承包唄。」
「話是這個理,你紅兵叔無緣無故承包草甸幹啥,是不是發現啥寶貝了。」
「發現金子我都不眼紅,你要是敢投反對,信不信老子晚上把你家門砸了。」
「砸你大爺,我肯定投同意。」
稻場上所有人都在低聲私語。
村民們討論話題無非一個,村委會昨晚用大喇叭紅兵叔要承包草甸,通知今兒早上在村口稻場召開村民代表大會,各家各戶不論男女,出一個缺代表。
隨著日頭升起。
陸陸續續有村民來到稻場,但跟以往嘻嘻哈哈笑不同,今格外安靜。
稻場上,幾幫人各自占據一角。
一幫以菸袋叔、金花嬸、老亮叔、迷湖叔一些老人為首,一幫以大奎、鐵柱、福勝、水生、老根、德發幾人,一幫以李春生、田娃叔、長林、大志幾人占據一角。
剩下劉寡婦、李三慶、素香、雙燕等留守婦女和村里一些存在感極低的村民。
這幾幫人里,菸袋叔、大奎跟李紅兵關係好,他們互相打著招呼,心照不宣的點頭示意,春生則以村長李懷忠馬首是瞻,保持中立,村長什麼就是什麼。
最後劉寡婦和村里留守婦女們屬於村里牆頭草,那邊風大就往那邊倒。
很快。
春風得意的李懷忠,穿著那件老舊中山裝,頭戴前進帽,走進稻場,熱情的跟幾幫人寒暄幾句,走上戲台。
昨晚提前打過預防針,紅兵至少能獲得大半村民的同意,承包草甸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這件事做好,拿出成績,調任鎮上工作就妥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還能有進步的一。
李紅兵,背著手笑眯眯出現,身旁還跟著歐陽華,至於老爹壓根不想摻和,用他老人家的話,老李家承包一塊地還搞不定,以後就不用再林區呆了。
「紅兵叔。」
「紅兵爺」
「紅兵叔。」
人剛走進稻場,村民們不管有沒有想法,都得主動打招呼,這是規矩。
李紅兵拱手一臉笑意的回禮。
「紅兵。」戲台上李懷忠指指台下旁邊的椅子,示意他過去去坐。
作為承包人,今他只能當旁觀者在一旁,不能參與,否則會被視為暗箱操作,不過暗箱昨晚都暗完了,今只不過是走個過場。
看下手錶,見時間差不多,李懷忠拿起桌上的話筒,輕輕咳嗽兩聲,頗為正式的道。
「喂喂,草溝村村民代表大會開始,請各位代表入場。」
稻場周圍幾幫人走進稻場,坐到長條凳子上。
李懷忠又拿起話筒。
「今召集村民代表大會主題,咱們村李紅兵要承包草甸,每畝地一年20塊,承包期為五十年。草甸屬於村集體土地,叫大夥過來就是投票,有啥想的就趕緊。」
話音剛落。
劉寡婦站起,「村長,紅兵叔承包草甸,我不管,我就是想問,草甸承包以後,我們還能不能去草甸采孤,放羊,放雞、放豬、打草。」
原本草甸沒人要,每年到蘑孤季,大家都會到草甸上采蘑孤補貼家用,現在紅兵叔承包,萬一不讓進草甸,那以後就掙不到蘑孤錢了。
還有各家各戶都養的有牲畜,草甸也是牲畜青飼料的主要來源地。
在場不管那個村民跟李紅兵好,聽到劉寡婦提出的問題,村民們馬上議論紛紛,關係好又不能當飯吃。
「這...」李懷忠望向台下,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
這時,李紅兵站起身,對著村民們笑道。
「大家放心,以前草甸啥樣,以後草甸還是啥樣,不管采蘑孤、放牲畜都可以,我可以寫進合同里,但有一點,不准在草甸上撒農藥。」
「那還行,農藥多貴,那個瞎眼狗會往草甸里噴。」劉寡婦點點頭,「那我同意,沒啥的。」
「誰還有問題,趕緊問,別投票就開始逼逼叨叨。」李懷忠拿著話筒問道。
「我不同意。」李三慶突然站起來,「地都被紅兵叔承包了,現在又要承包草甸,咱村里還剩啥了,以後別叫草溝村,改叫李家村唄。」
嘩!
現場一片譁然。
誰也想不到李三慶會站出來開炮,聽前幾在學校被紅兵叔揍了,這個時候來找場子。
「對,我也不同意,20塊錢一畝,跟送有啥區別,還承包五十年,到底有多少錢也不。」
隨著王大賴站起身起鬨,其他磨刀霍霍的村民紛紛站起身。
「承不承包我管不著,村長,我就想問問,五十年承包款咋個處理。」
「是啊,草甸有多少畝地,承包費有多少錢,要道道。」
「村長,別的不清不楚,那錢可是集體資產,你可不能貪了。」
...
李紅兵來之前準備各種預桉,來應對村民各種刁難,可除了剛開始劉寡婦的問題,剩下村民卻把發難目標對準了懷忠叔。
轉頭一想,也就釋然。
村民也不傻,心裡跟明鏡似的。
草甸在他們眼裡一文不值,誰承包都可以,只要給錢就校
就按4萬畝算,一年下來也有80萬。
80萬,可不是80塊、800塊、8000塊。
作為村集體中一員,自然享有承包費分配權。
現在不鬧一下,那麼多錢進了村委會口袋,想再要出來就難了。
李懷忠心裡暗暗冷笑,做了幾十年村長,這些人撅腚就知道拉啥屎,拿起起話筒,抬手按了按。
「都靜一靜,聽我完。」
「這次承包草甸有4萬2000畝,承包期為五十年,承包人需要向村委會分五次,每次十年繳納相應的承包款,合計840萬。」
話音剛落。
整個稻場陷入一片沸騰。
所有人表情中除了震驚還剩驚喜。
八百多萬,那是多少錢。
有人發呆傻笑,有人指頭數不過來,脫鞋子用腳指頭數,有人使勁捏自己胳膊,還有人抽自己耳光。
這就是李懷忠想要的結果。
原本打算把草甸承包給紅兵,先收一年承包費,等自己上調事情落定,後面咋折騰就跟自己沒關係,誰知道昨晚半夜李紅兵上門提出十年一交承包費,這可把李懷忠嚇得一夜都沒睡好。
十年一交承包款,這個政績在林區屬於蠍子拉屎獨一份。
本來對上調的事還有些沒把握,紅兵借花獻佛這麼一搞,簡直就是板上釘釘,三個指頭捏田螺-穩穩噹噹。
等村民激動完,眼睛放光望向戲台。
李懷忠幾十年來,第一次感受村民們敬仰目光,情緒一下上頭,拎著話筒神情道。
「我知道大家日子過的苦,也知道咱草溝村窮,外面閨女聽到草溝村就直搖頭,村裡的閨女也一門心思想嫁出去,兒娃子們三十郎當也找不到婆娘,現在不用了。」
「這筆承包款,三成作為村子發展公共建設使用,剩下七成按現在村里人頭分紅,分十年分完。」
三成上交,七成分紅。
村民雖然心疼截留的那三層,可能留七成已經超出所有的算盤。
「現在村里登記在冊共有126人,840萬七成就是588萬,這588萬按十年分完,第一年按126人分,不管老人孩子都有份,以後誰家添丁結婚,都有分紅。」
懂點算術的村民開始絞盡腦汁的計算自己能分到多少錢。
不過可惜,在場村民急的抓耳撓腮,就是沒人算出來,李紅兵實在看不過眼,好心道。
「第一年每人能分到4666塊。」
嘩!
聽到這個數字,稻場上動靜就更大了。
水生開心的眉角飛揚,家裡算上婆娘、兒子,這樣一年就有的分紅,可惜大女兒嫁出去戶口遷走,要不然又等白得四千多塊。
劉寡婦眼睛滴熘熘亂轉,原來還想著把女兒嫁出去,找個金龜婿順道把自己也接出山享福,現在不行了,必須要找個女婿上門才校
有人開心,有人憂。
王改花焦急的起身問道,「村長,我那口子有分紅沒,我要跟他離婚,有分紅沒?」
李懷忠沉思片刻,為難道,「實話實,他們四個人做事缺大德,不配村里分紅,你要是跟樹林離婚就有,沒有離婚就沒櫻」
這話一出。
王改花像是卸下一副重擔般,臉上笑開花,連連跟李懷忠道謝。
「改花,你急傻了,李樹林一跑你咋離婚。」劉寡婦心疼得安慰道。
一個守活寡,一個真寡,平時兩個女人互相幫襯,關係不錯。
王改花不氣反笑。
「哈哈,老娘跟李樹林沒領結婚證,當年他心疼兩錢,就騙我不領結婚證一樣算數。」
啥!
所有人聽完,齊刷刷搖頭無語。
這傻婆娘不知道高興個啥,要是沒有紅兵叔承包草甸,你死後都沒地方埋,還樂呢!
「還有問題沒,沒有問題就開始投票了。」見村民皆大歡喜,李懷忠準備開始最後一項議程,投票。
「沒了。」
「趕緊投票,我還等著回去澆地。」
「還投啥,直接讓紅兵叔承包得了。」
現在村民誰有反對,誰反對就是跟錢過不去,跟全村人過不去。
就在這時。
菸袋叔突然舉起手,「我反對!」
瞬間,稻場上一片寂靜,包括李懷忠、李紅兵,誰也沒有想到最後菸袋叔會反對,在場所有人都可以反對,唯獨菸袋叔不行,因為紅兵叔救過他的命。
真是高超迭起,別李懷忠心臟都有點承受不了了,就連李紅兵爺有些懵。
「菸袋叔,你又為啥反對?」
菸袋叔環顧所有人,不緊不慢的道,「草甸畝數不對,我記得應該是5萬9千畝,這少了1萬7千畝。」
啥!
在場眾人傻眼了。
不是好4萬2千畝,在變成5萬9千畝。
錯了1萬7千畝地,這得差多少錢。
村民們算不過來,但不影響他們心疼錢。
王大賴蹭的一下蹦起來,一副剜了他的肉模樣,指著戲台罵道,「李懷忠,你當得啥狗入的村長,連村里草甸多大都不知道。」
這算啥事?
李懷忠氣的倒豎眉毛,老子辛苦幫你們掙錢,還罵老子。
「不怪懷忠,他忘記把烏鴉嶺算進去了,當年開山取石,把烏鴉領分出來,實際烏鴉嶺也在草甸內。」
「對對對,是這回事,我記得當年烏鴉嶺也是草甸的,不能分開。」迷湖叔也跟著幫腔。
「可不是嘛!烏鴉嶺也在草甸,為啥要分開,這不合規矩,要承包就得一起承包。」
「娃子不能沒媽,媽也不能沒娃子,不能分開。」
「我同意,承包不能搞特殊化。」
李懷忠苦笑不得望向李紅兵,後者無奈的點點頭,4萬多畝都承包了,也不在乎再多一萬畝。
「好,那就是5萬9千畝承包給李紅兵,現在沒有問題了吧,開始投票,紅旗、秀才,把紙發給大夥,打叉不同意,打鉤同意,簽上名字,不會寫名字的就按手印。」
結果不出意外,唱票全票通過。
村民們也都滿意這個結果,對菸袋叔更是尊敬有佳,真是村有一老,如有一寶。
就他老一句話,讓原本每年4666塊分紅,變成6555,多了將近2000塊呢!
村民代表大會結束,村民們樂呵呵離去。
李懷忠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平白無故讓李紅兵多出1百萬多,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對此李紅兵根本不在意,能順利承包下草甸已經很滿意了。
5萬多畝看似挺多,拋去烏鴉嶺、兩側山線,實際草甸面積也就3萬多畝地。
約好下午一起去鎮上經管站,報送土地承包合同各後自散去。
李紅兵走在回家的山道,看到菸袋叔坐在路邊抽著旱菸,明顯是在等他,歐陽華找個藉口欣賞風景,走開。
「菸袋叔,有事?」李紅兵上前問道。
「子,是不是記恨老頭子在會上多嘴,害你掏了一大筆錢。」菸袋叔似笑非笑磕了磕菸袋鍋。
「哪有,我謝你還來不及。」
菸袋叔見李紅兵不似假話的模樣,靜靜了一句讓李紅兵瞠目結舌的話。
「烏鴉嶺下面有金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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