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扇細細的把那塊空地都翻了一遍才拍拍手回去睡覺。燃字閣 www.ranzige.com
等她走遠後,一條身上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嘴裡還叼著自己斷尾的蛇從地底下鑽了出來。
阮蛟爬了兩步又吐出來一口血,本來只是內傷,現在是內傷加外傷,命都只剩下小半條了。
他怨毒的眼神看向白扇離去的方向。
自從成了精,他還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更沒有這麼狼狽過。
這次是他輕敵了,但他們蛇類有仇必報,這仇,他記下了!
他心中一邊念叨著要把白扇碎屍萬段,一邊跑的比誰都快,轉眼就沒了蹤影,躲起來療傷去了。
而身在老房子裡如坐針氈的白露卻還在等他的消息。
這一等就是一整夜。
不光沒等到阮蛟的消息,白扇也沒聯繫過她。
「難道他失敗了?不可能啊,他不會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吧?」
白露怎麼想怎麼不應該。
他可是修煉成人的精怪啊,怎麼可能連她姐都搞不定。
她又等了一天,在身上僅存的現金也花光之後,天也又要黑下來之前,白露終於坐不住了。
在這老房子裡待了兩天,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快長起毛來了。
這骯髒幽暗的環境,她是一天都待不了了。
白露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曾說絕不主動去找白扇的話,拎著自己僅剩的東西就出發去了白扇那。
而與此同時,白扇也從家裡出發了。
算算時間應該就是現在。
上一世原身病倒,白露曾經搬到她那住了幾天。
接受阮蛟的契機就是她曾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鬼打牆。
一個小鬼迷了她的眼,讓她在原地轉了半天。
她驚慌失措,阮蛟英雄救美,小鬼被打了個魂飛魄散。
但那次還真不是阮蛟的手筆。
她這次出門也是奔哪兒去。
那是一個車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旁,白扇走到那附近時,就見一個穿著黃色執勤馬甲的小老頭正指揮著交通。
他衣著陳舊,但是收拾的乾淨整潔,是個讓人看見就容易心生好感的老人,只是臉色格外的蒼白。
老人揮舞著手裡的小旗,提醒身邊路過的人注意來往車輛,卻有很多人不聽,仿佛視若無物般,自顧自的往前走,冒險的穿過激進的車流,直到一個人直接從老人的身體中穿過
老人無奈又失落的嘆了口氣,不知是為他人還是為自己。
趁著他旁邊沒人時,白扇湊了過去。
「老伯,你該走了。」
那老人沒想到白扇能看見他,好奇的看了她幾眼,又固執的搖了搖頭。
「我不走,我就想守在這,這裡車太多,人也太多,不安全啊,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的,我不走,不走」
白扇有些想不通,「可是老伯你不是出車禍死的,就算這是你生前最常來的地方,可也不至於如此執著。」
那老伯可能也是時間太長沒人跟他聊天,更沒人跟他談論起以前,看白扇問他,就隨意的坐在了馬路邊上,回憶起了從前。
「我確實不是出車禍死的,我這個糟老頭子反倒命好,得了病壽終正寢,可是這條馬路,帶走了我最愛的人啊。」
老人已經渾濁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只這一句話就讓它泛起了水光。
「這原來不是個大馬路,很多年前這還是個小公園,我和我妻子在這相遇在這相知在這相愛,後來我們結了婚,她呢,就在那面的矮樓里上班,我呢,就在對面的廠子裡。
每天她下了班就會穿過這條馬路來找我,我們再一起手拉手回家,誒呀,好像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可她的樣子,她的笑聲,她發尾的香氣,還有那時吹過來的風,我現在都還能記得清清楚楚。
再後來啊,我們有了孩子,是一個女孩,我和她雖然偶爾也會拌嘴,但我們還是說好等退休了,等孩子也長大了,就一起去旅遊,去爬山,去看海。
我以為我會一輩子和她在一起,我時常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好人,不然怎麼能擁有那麼好的她。
可是啊
可是她沒能退休,孩子也沒能長大,她帶著孩子去接我下班,就在這路口,被超速的貨車卷到了車輪底下,兩個人都沒了,都沒了」
老人的聲音依舊平靜,平靜的說出最後一句話。
可是白扇卻分明的看見了他嘴角不停歇的抖動和那濕潤的眼角。
就連他本就花白的頭髮,好似都更白了一些。
白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或者說,在這樣痛入骨髓的回憶中,什麼樣的安慰也都只能是一句表面話。
那老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繼續說道,「當時我就想跟著去了,家裡人攔著,後來就有人說了,白送一條命,還不如每天來這裡執執勤,我想也對,至少、至少別的家庭不會再像我們一樣,生的生,死的死。
這一守,就是幾十年過去了,一直到我也閉了眼,我這一生,前半生的幸福與後半生的痛苦都源於此,這地方,我實在是放不下。」
「所以晚上你就用鬼打牆阻止那些可能會遇到危險的人?」
老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苦笑。
「原來你是來收我的,我就說嘛,我活著的時候人們都只知道這裡有個老頭愛多管閒事,卻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人來問為什麼。
死了死了,還有人關心起我的故事了。
是啊,我是用鬼打牆迷了他們的眼,可是我也沒傷他們,是最近每天晚上這都會來幾個把車當賽車開的後生,我再不管,只怕是會出人命。」
白扇心裡有些酸澀,所以就是這樣一個老人,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老人。
卻在救了最後一個人以後,被打了個魂飛魄散。
就因為最後救得那個人叫白露。
「可是你、可是你已經快消散了」
白扇把視線投到了老人的腳上,那裡已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憑著自己的執念成了鬼沒去投胎,卻也強行用了太多的陰氣,再這樣下去他還是會徹底消散的。
那老伯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卻只是呵呵笑了。
「沒關係,沒關係的,當初我病的要死的時候只覺得解脫,如今我只會更覺得解脫,等我真的化成一縷煙,可能這裡,也就不痛了吧。」
老人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不能忘記她們娘倆,我也不想忘記她們娘倆,就這樣吧,就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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