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覬覦父親的妾室3
正是仲春,萬物沉寂了一整個冬日,悄然甦醒過來,瘋狂汲取養料拼命綻出第一抹綠意,便是在如此綠意盎然的春色里,謝淵眼底闖入了一抹別致的、張揚俏艷的水紅色。
如此肆意鮮妍,謝淵只知道一人,便是韶光院裡那位被極盡偏愛的姨娘。
季氏行事素來招搖,謝淵不求她此時來能有幾分好心,更不會主動招惹,便視而不見,緘默無聲。
少女水紅色裙擺曳地,一路走來,不免擦蹭到地面,裙邊泛灰,兩種顏色意外得以中和,並不顯髒,倒像是刻意設計成的這種帶有巧思的樣式。
她立在他面前,也不說話,許久後,才仿佛試探出聲:「謝淵?」
謝淵聞言,便知此時沉默是金的真理已不再適用,他稍稍抬頭,虛弱蒼白的面容便暴露在日光下,語氣如靜水般不起波瀾:「夫人。」
身體缺水,喉嚨乾澀至極,發出的聲音就好像生鏽的齒輪彼此艱難的磨合,音色不算好聽。
這一下,季嫣便才看清了謝淵的臉,也不免於俗,心下輕輕吸了口氣。
少年以白色絲帶束髮,此外再無旁的裝飾,膚白唇紅,髮絲極黑,一雙水色無波的眼睛天生含帶出幾分距離感,其上一對濃淡合宜的劍眉卻並不過分硬朗,偏顯出幾分秀氣來。
是介於陰柔與俊朗之間的長相,如畫般精緻好看。
季嫣回過神來,礙於身份,不好親自扶他起來,只能問他:「你還能站起來嗎?」
這話似乎有點歧義,尤其是從她這個始作俑者口中說出,看起來不像關心,更像是來驗收自己的傑作,若謝淵此時回答站不起來,便就達成了今日欺他辱他的目的。
好在謝淵看起來並未多想,只回答了她一聲「可以。」
少女殷色的唇微抿,手抬起來,又收回。
音色如蜜糖般輕軟:「那你起來吧,謝淵,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季氏不倨傲時,與往日裡帶給人的感覺也大相徑庭,正所謂相由心生,季氏如今詭異地少了幾分刻薄。
謝淵不語。
季氏又道:「你也不必叫我夫人,我只是你父親的妾室,你喚我姨娘便是。」
季嫣說完,見他還不起來,又不免動了扶他一把的心思。
只是她衣袖下的手剛探出來,謝淵便若有所覺,不動聲色地往一側避開。
季嫣的手便僵住,不再動了。
考慮到他跪了太久,一時半會可能真的站不起來,而剛剛回答她說「可以」,大抵也不過是在強撐,總需要有人幫他一把。
僵持之下,季嫣剛巧看到有小廝路過,便把人叫了過來。
對方大概也才十四五歲的模樣,被季嫣叫住,神情惶恐不安,忐忑地朝她走來。
季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謝府里的人見了她,都好比碰上了什麼吃人的怪獸。
她斂目交代道:「扶大公子回房休息,再請個郎中過來為他瞧瞧,仔細把人照顧好。」
「是,夫人。」小廝鬆了口氣,連忙去扶謝淵。
少年眉頭緊蹙,神色更顯蒼白,但臉上很快就不再有任何表情。
他果然是在強撐。
這樣類似的欺凌,在謝淵身上尤為常見。
季嫣心臟不由得緊縮一瞬,她想像不出,這麼多年,他一個人究竟是怎樣度過的?
季嫣嘆氣,本想跟過去看,但她如果跟過去就太奇怪,謝淵只怕也會不自在,甚至時不時要分出心神來提防她再次作妖。
想明白,她便止住步伐,只遙遙看向他瘦削的背影。
少年潔白的髮帶被風輕輕揚起,走路姿勢彆扭狼狽,夕陽將他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拉長,季嫣看了許久,回頭去尋霜霜,便才發現這小丫頭也看得入了神,此刻面容悲戚,手指已不知何時捏成了拳。
待發現季嫣正歪著頭看她,才手忙腳亂收拾好情緒,朝她走來。
「夫人。」霜霜惴惴喚道,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子眼。
季嫣卻並未盤問她什麼,反而帶頭拎起裙擺往回走。
「回去吧,什麼時候用晚膳?我有點餓了。」
霜霜怔了一下,跟上她的腳步,又提醒她:「夫人每日都是與大人一同用的晚膳,估摸著時間,距離大人回府大概還有一炷香功夫。」
季嫣頓時剎住腳,忍不住扶額,她都快忘了還有這茬。
現在擺在季嫣面前最大的難題,不是救贖反派,反而是怎麼去應付謝淵那個首輔爹。
她嘴角不禁向下,瞬間都沒了什麼胃口。
謝臨每晚都會到原主這裡用膳,忙完公務就順便在她這裡宿下。
謝臨管不好後宅,但不能否認他能力出眾,才識過人,不然也做不到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他也上了年紀,年近四十,精力都遠不如從前,對那種事往往都是心有餘力不足。
一周能有一次便算是不錯,再加之他公務纏身,能貪歡的時間少之又少,因此原主也不必日日都點薰香,平時只用點安神助眠的方子,讓謝臨睡死過去,再一個人去榻上睡。
說來也有趣,原主這樣做在某方面倒也幫了他,謝臨本身就容易失眠,而她又恰好幫他每夜能睡上一個好覺,待翌日醒來便精力充沛,剛好能支撐起一天的工作量。
季嫣最終還是聽從霜霜安排,回韶光院裡等首輔回來用晚膳。
…
謝淵被推進了屋子,身體踉蹌了下,勉強才算站穩。
「大公子,以後別惹夫人不高興了,今天夫人心情好,沒繼續罰你,往後可就不一定了。」
方才還和氣溫順的小廝,一下就變了臉。
在季氏面前,是一副面孔,單獨在他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
謝淵眼底古井無波,對此習以為常,已不放在心上。
小廝不懂,他明明處境最卑微,卻無論被如何對待看起來都始終高貴出塵,仿佛掛在天上的一輪皎皎明月,不容被褻瀆,旁人只能仰望。
酸水一股一股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忍不住出言嘲諷:「到底身上流了高貴的血,就是和我們這種賤奴不一樣。」
大公子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卻依舊平和。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敏感,他總覺得,那雙冷淡的眸子裡包含了幾分對他的憐憫。
他雖是賤奴,可並不需要他這樣的憐憫。
謝淵又如何,與他們相比不過是更會投胎罷了。
更何況,他如今在謝府的日子,甚至連他這種賤奴都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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