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記西遊 第二十章 大戰幽怨之谷（下）

    通臂猿猴撕下手臂上的一塊布，將自己握刀的右手綁在刀柄上，刀刃上浸滿了血，他調動身體內殘餘不多的靈力，凝聚於刀刃，那鋒利的刀刃之上，便出現了薄薄的閃光。一明一暗。

    「來吧！」

    他朝著眼前的群妖大吼了一聲，那些以霧氣形態飛舞在他身邊的妖怪轟的一下四散，再沒人敢上前。

    事實上，通臂猿猴心底知道，他今天有可能真會死在這裡。

    因為今天自從他闖入這片禁地，始終有一塊威壓凝聚在自己的頭頂。要是在以往，他有可能感受不到，那是他的修行還不夠，而今天，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人至少功力在自己十倍甚至之上。

    而現在，當面前妖怪不敢上前，甚至略略往後退的時候，那片威壓顯得越來越明顯。通臂猿猴鎮定謹守，用左手擦了擦眼睛上的血，頭開始有一點眩暈，身體各處的傷現在才開始痛起來。

    身前的各種妖怪紛紛後退，那片威壓再次襲來，通臂猿猴感覺呼吸困難，不得不捂住胸口，用刀撐著地面，一隻膝蓋猛然跪到了地上，吱的一聲，地上竟裂開了一道縫。

    「通臂，你來了。」頭頂傳出聲音，那聲音悠長之極，不斷綿延迴響，你根本無法辨別他最終飄向了那個方向，仿佛一直在你身邊迴蕩不絕。

    「一百年了，你還是來了。是我出手，還是你自行了斷。」

    再次響起那聲音，通臂猿猴肝膽震裂，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強撐著站起來。

    「來吧，別再裝神弄怪。你出來，我一刀劈了你。」通臂猿猴鼓足力量說出了這句話。

    「你可能萬萬不會想到，我還在這裡吧……你本不應該來的，你本應該有更好的前途，哪知你卻執意要回來，要回來控制花果山，你以為我們都死了麼？」

    「來吧……」通臂猿猴揮舞著大刀，瘋狂的叫罵著：「我要殺了你。」

    「你殺得了我嗎？通臂，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都是欲望，都是野心害了你，你要知道，我本不願意殺你的！」那聲音綿延而至，殺氣騰騰。在那聲音結束之後，通臂猿猴面前五米之外，出現了一個身高近兩米，魁梧異常的大漢，他滿頭長髮，鬍鬚凌亂，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灰布大衣，兩手空空，背在身後。

    他更像一個落魄的儒者，不像一個妖怪。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身，所有在場的小妖都退後了一步，幾乎他在現身的同一時刻，齊刷刷的跪於地上，手握武器，低頭凝目。

    這其實是通臂猿猴一直想要得到的。

    「那麼，來吧，通臂，來殺我吧。一百年前沒有滿足你的願望，今天給你一次機會。三招之內我不出手。」這漢子——這妖怪依舊面色沉凝，雙手背在身後，筆直挺立，他看著通臂猿猴的樣子，仿佛在凝望一具死屍。

    通臂猿猴現在本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因為眼前此人，正是獅駝王。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竟還潛伏在花果山，連通臂猿猴也沒有猜到，否則他無論怎樣是不會進入這塊地界的。

    「哈哈哈哈……」通臂猿猴笑道：「大王風采不減當年，承謝了，希望你說到做到。」

    通臂猿猴將全身靈力調動到右手臂上，將幾千年的修為盡數激發，希望能一招致命，那刀鋒凝聚了通臂猿猴的殺氣，此刻正嗡嗡抖個不停。

    「來吧，使出你最後的絕招！」獅駝王冷冷地說道，對通臂猿猴不屑一顧。

    也就在此刻，通臂猿猴奮力跳起，左手再次握住刀柄，現在他雙手握刀，騰向空中，鼓足全身力量，向著獅駝王的腦袋劈了下去，獅駝王背後的小妖轟的一下閃開，那刀鋒的光芒已經照亮了十米開外，從獅駝王身體上晃過，獅駝王全身處於刀鋒之中，獅駝王閉上了眼前，正準備全力承接這一擊。

    就在刀刃快要到達獅駝王額頭的那一刻，一道光芒閃出，在周圍飛速盤旋，最後從通臂猿猴背心心窩直刺而入，穿過通臂猿猴的心臟，到達獅駝王手前，他一把將飛劍輕輕握住。

    通臂猿猴的刀刃突然黯淡了光芒，刀刃就在獅駝王的額頭十厘米處硬是沒有劈下來，隨著通臂猿猴的倒地，刀鋒頓消，融入了通臂猿猴的身體。

    那刀，本就是通臂猿猴身體的血肉祭煉而成。

    通臂猿猴用手指著獅駝王道：「你……」，一瞬間，身體化身一隻猿猴的屍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是他的真身。

    所有妖怪死亡之後，都會顯出真身。

    「通臂，你為何還是這樣。哎……」

    獅駝王一揮手，將從地上的那隻猿猴屍體上淡淡升起的薄膜一把捏住，——當然，你我是看不到的，使勁一捏，噗的一聲，那淡淡的薄膜被獅駝王捏碎。

    那是通臂猿猴的魂魄。

    如果不是被獅駝王毀掉，它將被地府收走，或許還可以投胎轉世。

    但此刻，從此通臂猿猴的靈魂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混世四猴便從此少了一種。

    獅駝王似乎還不是特別解恨，久久地注視著地上的屍體，還想去踹上兩腳。

    「大王，你看。」

    這時後面的小妖突然大聲驚呼，獅駝王抬頭一看，他們已經被籠罩在一片金黃色薄膜之中，他當然不會知道，整個幽怨之谷，已經被托塔李天王的玲瓏寶塔的力量所罩住。

    獅駝王內心一驚，心想都怪自己剛才太投入，竟沒有注意到外面已經被人控制了，這變故的確不可謂不突然，他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獅駝王奮力往空中一躍，直衝雲霄，但他始終擺脫不了那金黃色的薄膜，始終都被它圍繞著，在他衝到半空的那一刻，就要接近那巨大的塔底的時候，他看到了巨大的塔子旁邊，站在雲層上的托塔李天王。

    「這一百年來我等安分守紀，天王何必今日趕盡殺絕！」

    在雲層之中的李天王和值日功曹這才看見獅駝王，值日功曹竟下意識的往李天王身後挪了挪。

    「哈哈哈哈……原來你還在花果山，真是舊情難改啊……今日玲瓏寶塔百年首戰，便遇到獅駝這樣的高手，也算是緣分了。」

    「真的要如此麼？」獅駝王無奈地說道，「天王要怎樣，我都照做，希望不要難為花果山眾妖，這一百年來，他們幾乎都呆在這一處，未做任何惡事，請天王手下留情……」

    也就在獅駝王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從下面不斷飛出小妖，往著塔子裡面魚貫而去，獅駝王抬頭一看，這些妖怪一個一個正不斷地被收入到塔子，其間不斷傳出聲嘶力竭的叫喊求救聲，獅駝王的名字被呼喚得最多。

    「都呆在一處，你們聚集到一起想幹什麼？今天的事情怎麼解釋？妖就是妖，別再那裡假惺惺裝好人……」李天王憤怒道。

    「我求你了，放過他們吧！」獅駝王竟然半隻膝蓋跪在了地上。

    見到此幕，值日功曹壯起膽子向前了一步。

    此刻，還有無數妖怪被陸續收入塔中，不斷傳出叫喊求救聲，掙扎的聲音此起彼伏，那寶塔內響出巨大的撞擊聲，就像是山谷晨鐘一般。

    獅駝王捏緊了拳頭。

    「獅駝大王還是請起吧……你並不會和他們分別，你今天也要和他們去團聚。」

    獅駝王這才發現，自己原本也同樣一直處在金黃色光芒籠罩之中，他也是這玲瓏寶塔收繳的對象啊。

    他捏響了拳頭，現在身體不受控制的出現極大撕扯的力量，那巨大吸力正在將他往寶塔裡面吸走。

    獅駝王拼盡所有功力，穩住了腳步。

    現在看來幽怨之谷的所有妖怪都被吸入了寶塔之內。自己求情也是沒有意義的了，看來今天自己也難逃此惡運。

    獅駝王反手從自己脊髓中抽出一把閃光的劍，這劍他祭煉了一百年之久，他握緊這劍，想托塔李天王的方向直衝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

    他頂著強大的吸附之力，還能有如此的速度，其修為之高，可見一斑。

    李天王一把抽出腰中寶劍，準備迎擊。

    在獅駝王正要接近李天王之時，他再也扛不住玲瓏寶塔的吸附力，開始向著塔底而去……

    原來這寶塔機具靈性，看著主人有危險，他的力量越來越大，竟將獅駝王生生地吸附了過去，在獅駝王就要像其他小妖一樣鑽入塔底的時候，他手中的劍一瞬之間變長，已經遠遠超越了塔口的直徑，獅駝王靠在劍身的背後，那劍卡住塔底，這玲瓏寶塔再怎麼也無法將這一劍一人裝進去……

    「哼！」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李天王冷哼一聲，默念咒語，這玲瓏寶塔迅速擴張變大，擴張變大，一瞬之間，它在天空中投射到地面的陰影，已經使整個花果山一片漆黑。

    ……

    天地突然變黑，花果山所有動物都嚇得四下逃竄。

    石猴在山崖之上目睹了這一幕，竟嚇得一把將暮雲狄抱在懷中。

    ……

    在玲瓏寶塔變大的時候，獅駝王的寶劍幾乎同時長大，但寶劍的長度始終超越了玲瓏寶塔的直徑。

    玲瓏寶塔不斷變大，竟衝破雲霄，向著天宮直抵而去。整個東海都被寶塔的陰影籠罩，那寶塔似乎不能再大，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獅駝王和托塔李天王同處寶塔陰影之下，李天王面色一沉，心想老子今天非要收了你這妖怪。

    「收！」他大喝一聲，寶塔迅速變小，花果山重現光明，同時在變小的過程中，寶塔的吸附力竟然增長了十倍以上，那寶劍無力抵抗這吸附力，竟被折斷而吸入塔中……

    寶塔重回李天王的手中，不斷震盪，那是那些妖怪在不斷碰撞想要掙脫出來所致。

    李天王凝望著寶塔，心底一驚，才猛然發現，獅駝王並沒有被收入塔中。

    他已經不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