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記西遊 第二十二章 帶你飛

    石猴看著慕雲狄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有點赤紅的臉蛋，恍惚之中竟趴在樹幹上睡著了。他進入到一個奇怪的夢境，在這個夢中，他似乎學成了七十二變和筋斗雲，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在雲層之中快速穿越飛舞。他的身子輕盈迅捷，穿過一道一道的山崖和叢林。他的內心在這樣的飛翔之中，充滿著無窮盡的快樂。雲層中的水霧打在自己的臉上，酥酥麻麻的，沁人心脾。

    他就這樣肆意徜徉天地間，無拘無束，身心不受任何控制。這何嘗不是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大約有半個時辰，或許時間更短，直到他穿過一道雲層，仿佛自己苦學的法力突然消失，他突然從雲層中栽了下來。

    石猴才恍然夢醒。

    此刻的他正在空中，正附在慕雲狄的背上。

    他們正在空中飛馳，穿越叢林，向著一個目的地進發……

    因為太過詫異，石猴竟驚叫了一聲，雙手差點抓空，險些掉落到地上。

    這是幾百米的低空，雖說下面都是樹，但也是會被摔死的。

    「抱緊我，不要亂動！」

    身下傳出慕雲狄的略帶呵斥的聲音。石猴才猛然想起，原來這不是夢啊！

    那麼，就是說，這一個晚上，慕雲狄已經恢復了法力。她正馱著自己穿越花果山。石猴內心突然充滿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這種飛翔的體驗，他從未有經歷過。雖說之前暮雲狄帶他逃出水簾洞，但那是在逃命，那感覺根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此刻，他可以好好享受這種感受。

    他雙手環過來扣住慕雲狄的雙肩，臉就貼在她的後腦勺，她的白色輕紗給人的觸覺尤其舒服。她的身子顯得那樣的單薄，你能輕易感受到她的體溫，所有的一切都與常人無異。但是她的整個身體，卻是充滿著多麼強大的力量。

    她與通臂猿猴相比，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他們的修為可以說是數十倍的差距，但是一個晚上，她就可以恢復到這種程度，實在不易。

    他們保持著低空飛行，速度並不算快。因為現在為止，暮雲狄只能恢復到這個程度。

    石猴將她抱得更緊，她並沒有任何抗拒，在半空中，石猴收起一隻手，似乎想做出點更出格的舉動，這時慕雲狄說話了：

    「看你睡得太熟，不想吵醒你。」

    「哦！」石猴恍惚。

    「但是我們得離開昨晚的地方！」

    「哦！」石猴喃喃道，「我們現在去哪？」

    「你不是要帶我去水簾洞嗎？」

    石猴才突然想起什麼，似乎這已經不是自己帶她去了。在飛躍叢林的過程中，石猴一面欣賞著周圍的美景，一面想起那群猴子。尤其是那隻無來由的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棕毛老猴子。要不是他，自己很可能都死了幾次了。

    「你說昨天花果山的妖怪是不是全部被那黃色的塔子給收走了，我們再也不用受他們欺負了？」昨天李天王的收妖大戰，以及那變幻的寶塔，石猴和慕雲狄都看在眼裡。

    「所以我今天才敢這樣帶你明目張胆地飛越。」

    「你應該感到慶幸！」

    「什麼？」

    「因為你也是妖……雖然你與他們不同……」石猴喃喃道，仿佛自己在對自己說話，「但是改變不了你是妖的事實。」

    他本以為這樣說，會激起慕雲狄的憤怒，但是身下的女子卻異乎尋常的淡定，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妖陣營而感難堪，相反，她竟說道：

    「但是你知道，神和妖的區別是什麼嗎？」

    石猴恍如當頭棒喝，一時說不出話來。

    「神更加無情！」暮雲狄自語道。

    石猴默然，他不知道該怎麼答覆。

    「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把你送到水簾洞之後，我也要走了。」

    「你去哪？」石猴突感緊張。

    「保護你，只是我的一個任務，現在我已經完成了。至於我去哪，你也不需要知道。」

    慕雲狄突然想起了那棵蒼老的榕樹，眼眶中竟隱約泛起淚光。

    其實她不知道，她泛起的淚光其實是自己對石猴的一種不舍。

    雖然在接收老樹任務的時候，她對這猴子，其實沒有一點感覺，她甚至有些討厭他。

    但當他不顧一切將自己背出幽怨之谷的那一刻起，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他的堅韌和毅力，因為如果不是那樣，自己很可能也和幽怨之谷的妖怪一樣，被收入托塔李天王的塔子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也是石猴救了她。

    聽到這話，石猴突然不受控制的將她抱得更緊。他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會怎樣？自己成為美猴王接管這沒有妖怪的花果山？每天與老虎和獵人周旋？命懸一線。

    他不敢想像。

    他已經記不清這隻松鼠成精的女孩究竟救過自己多少次。要不是她，自己早已經死了。當她第一次掄起松果扔自己的時候，石猴就隱約感受到，自己將無法回報她。

    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理由就無償保護自己的人。哪怕她也有苦衷，但這對於一個穿越過來，經歷了自己世界裡無數冷漠與痛苦的落魄青年來說，這尤其讓人感動。

    石猴決定無論怎樣都要報答她，雖然這根本報答不了。

    ……

    不多時，石猴感受到一陣冷氣襲來。他的面前是一處響著轟隆聲的巨大瀑布。暮雲狄帶著他穿過瀑布，進入了水簾洞。

    將他放在高台，暮雲狄站在上面，望了望四周，她還能記得當時自己俯在崖壁上的情景。

    所有的猴子並沒有離開，他們根本不敢離開。當他們看著一道光芒從洞門口直逼而來，經歷了通臂猿猴以及昨天天黑的那一幕，他們各個都嚇得魂飛魄散，以為妖怪又來了。

    直到猴群中棕毛老猴子發現石猴，走上高台，向下面大聲呼喚道：「大家不要怕，我們的大王回來了。」

    下面的猴子大多都不認識石猴，各個面面相覷。聯想到剛才他一瞬間飛進來，知道此人來者不善，都紛紛拜伏在地，叫到：「大王好，大王萬歲！」

    其實他們心底下意識地將他當成了另一個通臂猿猴。

    也有猴子是經歷過前些時間通臂猿猴事件的，都叫到：「美猴王萬歲，美猴王萬歲！」

    石猴突感一陣酸楚。

    其實這才幾天時間，一切竟恍如隔世。

    「姑娘是何方聖神？感謝你將我們美猴王帶回來！」走上高台的棕毛老猴子看著暮雲狄說道。

    暮雲狄看看了老猴子嚴肅的樣子，又看了看石猴一臉稚嫩的樣子，再聯想到美猴王，噗呲一聲笑了。

    他本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現在卻成了王。

    這太荒謬了。

    要不是這老猴子以自己的威望扶持，他根本成不了王，雖然這個王其本身就是名不副實。

    也不知道這老猴子到底看中他的什麼。

    也只有石猴知道，他和這老猴子有所心靈相通。這老猴子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猴子。

    ……

    「他叫狄兒！是她救了我。」石猴對老猴子說道，接著他對下面的猴子大聲道：「大家請起吧……花果山已經沒有妖怪了，大家不要躲在這裡了，去外面放鬆一下吧！」

    沒有人起來，場面死一般的沉寂。

    棕毛老猴子大聲對下面道：「大王叫你們出去釋放，還呆著幹什麼？大王說花果山已經沒有妖怪了，你們怕什麼，快起來吧！」

    一些膽大的猴子站起身來，開始活動起來，大家紛紛往往洞門口涌，場面恢復了歡騰。

    不一會，洞中就只有三三兩兩的猴子在活動。

    暮雲狄看著他們可愛的樣子，突然眉心一沉，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她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她本就沒有完全恢復力量，今天為了將石猴送到水簾洞，她竟拼盡了全力。

    石猴扶起她，說道：「你沒事吧！」

    暮雲狄一把抓住他，道：「快躲起來！」

    石猴道：「什麼躲起來？我扶你去休息……你的傷還沒有好。」

    暮雲狄握住他的手更加緊了，石猴感到毛骨悚然，道：「狄兒，你在害怕什麼？」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狄兒。這也是他第一次稱呼她。石猴當然不會知道，此刻才是真正的千鈞一髮之際。此刻才是真正有可能與這「狄兒」生離死別的時刻。

    暮雲狄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白色的輕紗，手臂之上，已經被剛才的血絲染紅。

    也就在此刻，一道光芒從水簾洞洞門口飛入，落到高台之上，一個身著盔甲手托金黃色寶塔的青年出現在石猴眼前。

    他身材高挑，金甲長袍，魁拔挺立。

    他神情平淡又極具威嚴，目光顯露出堅韌和毅力，仿佛高不可攀。

    石猴扶著暮雲狄，道：「原來是你。」

    棕毛老猴子見狀道：「媽呀！花果山不是已經沒有妖怪了麼？」

    暮雲狄緊制住石猴的手，咬了咬牙。

    值日功曹李俊環顧了四周，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小猴子，那些小猴子轟的一下四散開，躲了起來。

    然後將目光收回，對著暮雲狄道：「只差你一個了！」

    說著，他盯了盯那玲瓏寶塔，它的塔頂的寶石隱約閃耀著光芒。

    就在昨天晚上，和今天一早，李俊跟隨著這寶塔的指引，已經成功將隱藏在花果山的另外六百多個妖怪收入塔中。此次他志在必得。討好李天王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為扭轉自己在天庭中的地位，他不能不這樣賣力去做。

    他自信現在只差水簾洞的這一隻了。

    完成了這件事情，他將離開花果山，去實現托塔李天王交付的三年任務——找到牛魔王等一干妖魔的藏身之地。為今後降服大妖立下功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