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邑信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柳嵐一反方才醉眼惺忪的樣子,目光清亮,笑得前仰後合,清越的大笑聲傳到外面正慌忙回去的周邑信耳中,讓他險些再摔個跟頭。
青娘似乎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眉眼彎彎,但卻掩不住心底的擔憂,待到柳嵐笑罷,她禁不住開口問道:「這周公公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皇上派來的人,你這樣戲弄他,回去他向皇上告了狀,你又豈能討得到好?還是趁現在快收拾收拾,躲到外面去避一避吧。」
柳嵐收斂了笑意,轉頭看向青娘,青娘眼中還帶著血絲,顯得有些疲憊,卻掩不住眼底真切的關心之意,柳嵐定了一定,輕扯了下嘴角:「我若是走了,皇上怪罪下來你又可能擔待得起?」
青娘一下子被她問住,卻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再勸,卻只見柳嵐一抬手,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姐姐無需擔心我,我既然敢這樣做,就自然有所依仗,反倒是你們,更要多想著自保,若是因為我被牽連到了,豈不是讓我於心不安嗎?」
青娘一想,也覺得有理,當初柳嵐在這花樓落戶之時,她便已經看出這少年必非池中之物,不過是將這裡當做一個跳板罷了,再加上他身邊有個武功奇高的越少俠,想必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這麼想著,青娘也就放心多了,妖嬈的一抖手帕,打了個哈欠:「真是,就因為你這點破事害得老娘睡不好覺,先回去補個美容覺了。」
柳嵐笑望著青娘離去的背影,看著她漸漸遠去,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
好個姬啟,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不成?竟然隨便派這麼一個太監就要把她帶進宮裡,如果今天她柳嵐真的遂了他的心愿,那才是腦袋被驢踢了呢!
而與此同時,周邑信正催促著車夫快點趕回宮中,好向姬啟控訴柳嵐的「惡行」,車夫不堪忍受他一遍遍的催促,硬生生地把馬屁股都揍紅了,把原本需要半個時辰的行程硬是給縮短了一半。
一入宮中,他徑自前去謁見姬啟,殿外有沈頎守著,見周邑信只身前來,身上還這般狼狽,甚是不解,連忙將他拉到一旁詢問,周邑信氣哼哼的一抖袖子,控訴道:「都是那個混賬小子,戲弄了我一通不說,還辱罵皇上,我氣不過讓御林軍教訓他,誰知到那幫孫子也不出力,那小子身邊還有個武功不錯的護衛,把我給趕了回來。」
一通的控訴下來,沈頎的臉色也漸漸黑了下來,自己的兄弟被欺侮,他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但是他伺候姬啟這麼多年,分寸拿捏得自然也都極准,柳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顯然是不低,前些日子甚至還親自前去花街柳巷見他,此般重視,這幾年來他是極少見到的。
這個不說,沈頎甚至還知道姬啟第一次去見柳嵐的時候,姬啟雖然沒有帶上他,可是沈頎侍候姬啟多年,心思八面玲瓏,就是猜也能猜出幾分,不過既然姬啟沒有帶他去,自然也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沈頎也從來都是裝作絲毫不知,這也便是他的聰明之處了。
仔細想了想,沈頎眼神一定,吩咐周邑信道:「你進去見了皇上,只說那柳嵐都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千萬不要添油加醋,只照實說就好,記住了麼?」
周邑信半知半解,不過他向來都是聽沈頎的意思,自然也沒提出什麼反駁的意見,就等著沈頎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沈頎面無表情的走出來,示意周邑信跟著他進去,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可記住了我方才的話,皇上今兒個心情不太好,可別撞槍口上。」
周邑信連忙點頭表示明白了,到了姬啟的書房之內,沈頎退到一旁,周邑信則三叩行禮,跪在地上低著頭等待姬啟的吩咐。
姬啟把目光從奏章中抬起,手中還捏著一桿筆,聽到他的聲音,抬起了頭,兩道刀刃一樣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周邑信。
半晌,就在周邑信冷汗浸濕了後背,以為已經過去好幾個世紀之後,他開口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這一句話聽不出感情,不知道是指責還是其他,但是已經讓周邑信感到身上壓力倍增,他連忙搭話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奴才辦事不利,沒能將柳嵐公子請到宮裡來,他身邊的侍衛實在太厲害,奴才帶的幾個御林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啊皇上!」
姬啟目光一沉,捏著筆桿的手明顯力道更重了幾分,但語氣卻是沒有絲毫波動,仿佛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周邑信知道,越是這樣,就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朕只是說將他請進來,又沒有教你綁他,他身邊的侍衛厲不厲害,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奴才開始也是客客氣氣的要請柳公子的,可是不料柳公子裝著宿醉未醒,又是故意放了盆子讓奴才摔倒,又是設計奴才出洋相,奴才實在請不動柳公子,無奈之下才只好無禮,想讓御林軍請他回來,誰知……」他沒有繼續說,可是接下來的話卻是誰都知道了的,周邑信記著沈頎的叮囑,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自己的形象美化了一下撿著重要的敘述了一下,若是沒有在場的人,都會以為是柳嵐太過輕狂,目無君上。
姬啟沒有說話,只不過握著筆的手隱隱可見青筋突起,周邑信還接著說道:「而且他還說,若想請他入宮,須得,須得皇上親自去請。」
言罷,仿佛也是覺得此言不敬,將頭深深地埋到了袖間。
此時沈頎站出來對姬啟說道:「若真是如此,這柳公子是不是也的確是過於輕狂了些,雖然陛下看重他,可身為臣子難道不應該謹守最起碼的君臣之道嗎?」
姬啟眉頭皺起,並沒有立刻答覆,目光變得更加幽深,讓人難以捉摸。一時間氣氛凝固了下來,而姬啟的握著筆的手漸漸鬆開,眉頭也舒展了開來,只見他站起來,瞥了仍然跪在地上的周邑信一眼,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就不需要朕再多說什麼了吧,下去領罰吧。」
說完,便一拂袖,也不談處置柳嵐之時,竟就這麼離去了。
周邑信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只得抬眼看向沈頎,而沈頎自己此時也僵硬地維持著方才的動作,連一滴汗順著白皙的面龐滑下來都未自覺。
看來他這一步棋還是走錯了,他還是低估了這個柳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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