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啟聽著她的話,面上少見的浮現著一絲愉悅的神色,他看著柳嵐,待到她說完,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將這個機會推了出去,難道沒有想過這是個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嗎?」
柳嵐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動容,反而是一臉不屑的神情,小模樣顯得有點小張狂:「我若真的想出人頭地,哪裡又會稀罕這樣一個機會?憑我的本事,要想建功立業豈不是小菜一碟?」
這……當真是有點大言不慚,不過,倒也是附和她的性格,姬啟有些失笑,若她突然變得謙虛起來,他反倒覺得不適應了呢。
「如此說來,跟了我倒還算是委屈了你了。」氣氛一旦緩和下來,姬啟也和柳嵐開起了玩笑,這在他二十幾年的生活中,是極少見的,卻不知道是今日氣氛使得他心情放鬆下來,還是柳嵐的脾性真的對了他的路子。
「那當然,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傾舉國之力欲尋訪一賢士而不得,而你不費吹灰之力,我就主動示好,難道不是你賺到了?」柳嵐自然不會和他客套,她向來不喜歡和別人轉彎抹角斗心鬥智,卻也不管別的人聽了會不會不高興。
若說是從前,姬啟必定會覺得柳嵐這個人太過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過此時他卻覺得她狂卻也狂的有些道理,這個柳嵐如此年少,卻胸懷大才,已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俊傑人物,若是在沒有一點缺點,那當真是讓人害怕了。
「呵呵,如此說來倒還真讓是我占了個大便宜,不知到底給你一個什麼位置,才配得上你這樣的大才,難不成真的要將丞相之位空出來聘你出山不成?」柳嵐坦率真誠,姬啟自然也不與她計較,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問道,其實他心裡也的確是拿不準,若是她真的入了朝堂,到底該給她一個什麼位置合適。
不過以柳嵐的心性,不管怎麼說胃口總不會小才是。
但是這便又是一個難以調和之處了,即便姬啟願意頂住壓力,可要一夕之間將一個人提拔上高位,卻也並不是有心便能夠辦成的,所以姬啟此話雖然看似問得隨意,可卻也並不是沒有用意的。
柳嵐又怎會不知道姬啟此話的用意?既然她已經清楚了周國朝中的形勢,就自然不會給他出一個辦不到的難題,而是會助其一臂之力,而這一點,在將來卻也會成為他們二人成就事業的強大助力。
「無需高位,願為吏部一小吏耳。」她看著坐在對面的姬啟,目光灼灼,面含淡笑,下頷微揚的樣子似乎讓人一見便要被她這般的神采所折服感染了。
而坐在她對面的姬啟卻是因她的話而吃了一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小吏?以他這樣的心性,又如何能夠甘心,他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知道姬啟心中不解,柳嵐解釋道:「要想走上高位,就必須打好基礎,以我現在的身份,不要說高位厚祿,即便是一個小官職也是不容易當的,吏部雖然官雜,看似沒什麼實權,但是歷練得一段時間卻也必定會有不小的收穫。」柳嵐說著,但見姬啟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輕笑了一聲,話音一轉,道:「當然,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姬啟聞言,撫著扳指的手指又是一緊,目光中透出些許詢問之意。
柳嵐接著說道:「陛下所擔憂之事的根源在於朝中無人,而朝中科舉選官只是大多由世家大族把持著,所選的也是他們自己的人,陛下您雖然有心改變這個格局,卻怎奈難以找尋民間有才華之士,而吏部專管官員選派調任,雖然不過是一個小官吏,手無實權,卻也能趁職務之便看清識人,慢慢為陛下籠絡賢才,可以說這個官職雖然品階不高,可卻極其實用,若是有心,便是培養出一撥心腹也並不困難,這樣一點點積累人才,將來但凡有一日得了翻身的機遇,那便是一呼百應,從者如雲,陛下何愁江山不穩,人才不濟?」
柳嵐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年少輕狂,輕浮放蕩,但是這些卻也不過是她用以迷惑世人的面具,真正在心裡卻已經想得仔細周全,其實當初即便沒有答應老爹的請求,她也不是個能夠甘於平凡的人,以柳嵐這樣的容貌才華,若是不一直女扮男裝下去,在這個諸國貌合神離的亂世之中想要安身立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與其被動的應付那些麻煩,倒不如一勞永逸,傍上棵大樹好乘涼,找到一個好靠山,即便不為老爹,也為了自己,待到世道安定下來,何去何從,便是誰也攔不住她的了。
所以答應輔佐姬啟,柳嵐也是摻了私心在裡面的,蕭奕手下兵精糧足,現在又獨掌大權,手段非凡,自己加入對他來說未必會有那麼大的價值,反而是姬啟,才能,名分都有了,可偏偏是手無實權,才最是需要用人的一個,也只有對著姬啟,她才能最大的實現價值。
柳嵐這一番話說完,姬啟先是陷入了沉默,仿佛在仔細品味她話中的含義,柳嵐也不著急,眼見著日色偏西,不知不覺間時辰竟已經不早了,柳嵐起身點了蠟燭,置於琉璃燈盞之中,使得室內頓時變得亮堂起來,花樓之中的蠟燭都是紅色的,放在透明的琉璃之中,煞是好看。
姬啟默默地看著她的動作,目光顯得格外的專注,直到她點完燈盞回到身前,他才再度開口:「當日我與你對弈一盤,卻未能夠分出勝負,今日恰巧朕無事,不如繼續當日之局?」
他並沒有對柳嵐方才的分析做出任何評價,而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提出了這樣一個邀請,但是柳嵐知道,姬啟已經開始由衷地認可自己了,想來他這皇帝做的也算是個奇葩了,試想又會有哪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庶民爬窗進入青樓,還準備徹夜不歸?
這樣想著,她扯開一抹笑容,卻是微微搖了搖頭:「當日之局,怕是不能繼續了,因為在陛下走後,柳嵐已然已經分出了勝負,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意思。」
見姬啟微露訝異之色,她接著說道:「不過……陛下棋藝當真是極出色,如若不嫌棄,不如我們新開一局,也好看看到底是誰更高明。」
說著,她走到裡間,衝著姬啟做了個請的手勢。
燈影幢幢,夜色漸臨,樓下喧鬧繁華,紙醉金迷,而這一間屋子裡卻是仿佛隔絕世外般,唯有偶爾傳來輕微的落子聲。
一夜歌舞笙簫,一夜棋盤膠著,紅燭滴盡了最後一滴蠟油,雞鳴三遍,東方已經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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