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隻周天之靈也被擊潰。
空中,那漩渦已被血色所占滿,像極了一個正在滴血的傷口。
沈諾期待的變化還是沒來,但很快,他覺得自己的意識被什麼觸動了一下,得到了某些訊息。
低頭看去,身旁的世界樹似乎有了些變化。
冥冥之中,他忽然有了種感覺,此時已有一個偉大的存在正附身其上,只是,一切都不可言說。
他腦海中的念頭一起,回饋了什麼,但下一刻便又已遺忘,而後再次接收、回饋,再次遺忘,如此循環往復。
時間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那個存在又悄然遁去。
下一刻,空中閃起了道道金光,原本雷劫的威壓一掃而空。
古怪的是,感受不到威脅之後,山巔之上,那些先祖遺蛻也都平靜了下來,一個個茫然的站著。
有的手中還舉著塊塊巨石,剛擺出投擲的姿勢,便暫停在那。
就連那大羅遺蛻也恢復了平靜,不再吼叫,靜靜站在那八位仙帝遺蛻中央,宛如石塑。
遠處,阿花站在白露的頭頂,努力的踮起肉乎乎的爪子張望著,變化一起,頓時歡呼雀躍了起來。
「喵嗚...本猞仙果然是天才啊!這都能想得到!」
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哪怕沈諾不在身邊,白露依舊維持著那僵硬的微笑,一動不動的站著,眼神卻有些魂飛天外。
簽了役魂契之後,她也是死心了,但自己到底做錯在哪呢?怎會落到今天這地步?
琢磨來琢磨去,是不是自己臉皮太薄,為人處世不夠圓潤?
此時見阿花在自己頭頂開心的直蹦,白露猶豫了一下,怯生生的做了個捧哏,問道:「阿花大人,那些先祖為何不動了?」
阿花原本就心癢難搔,馬上喵喵笑著指了指前方,解釋道:「這些巫仙遺蛻,已經在此供養了太久太久,原本是不可能有機會自行復甦的...
恰巧的是,小沈沈釣來了世界樹,又栽在了宗門內,世界樹散發的氣息能點化靈智,祖祠又有聚靈陣法,時間長了,這些遺蛻便有了一點點的本能意識。
前些日子,你跑去觸動了陣法,導致那些日子遺蛻吸收的靈氣出現了波動,這已經影響到了他們的生存,使得他們有了本能反應。
而後你又引動了雷劫,天道便注意到了他們,要知道,這方世界已經破敗不堪,想要維持這些遺蛻不腐,需要的靈氣驚人無比,天道自然不容他們,於是才有了這九天血雷,意在滅殺,也徹底激起了他們的反抗。
不過,這些遺蛻本身其實根本沒有別的意識,唯一有的,便是那種生存的本能,天道一收手,他們沒有了威脅,自然也就無需反抗了。」
阿花說的起勁,白露在旁邊點頭不迭,其實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頭。
關鍵是,平日裡這一位對她永遠是一副惡聲惡氣的樣子,開口閉口便是雌性女又隸,如今自己只是稍稍捧了個哏,竟然就沒有前綴了?
一時間,白露心都在滴血。
整整一百多年啊,自己都沒主動和這位搭過茬,如果平日裡就會做人些,也別有什麼高湯人虎鬥之類的念頭,又豈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領悟的太晚啊!
......
當了一次傳聲筒,沈諾被那交流、遺忘、交流、遺忘的循環搞的有些頭暈,等回過神來,一切已塵埃落定。
朝那一尊尊石像般的先祖遺蛻眺望了一眼,沈諾長長的舒了口氣,再往四周看了看,又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整個宗門之地已然天翻地覆,原本那些屋宇、牌樓垮塌了九成以上,留在宗內做種子的那些蟻巢更是全軍覆沒。
幸好,收穫也不小,那上百尊先祖遺蛻外加那條殘餘靈脈,不管如今用得上用不上,怎麼也給自己多加了幾副底牌了...
嗯,等等,蟻巢?
下一刻,沈諾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
他認主了近千隻牧皇,或多或少都有些靈魂上的感應,反應在識海中,便是一片極淡的小光點,如今,幾乎全軍覆沒...
特別是代表著金色牧皇的光點,原本最為耀眼,現在只留下了一顆,正如風中殘燭一般,眼看著也要熄滅了。
上百年的苦功,毀於一旦。
在這一刻,沈諾只想唱首歌來抒發心情
——我忍住哭,快樂總是特別容易的落幕...
這事整的...
自己原本只是想給白露點機會,也好試驗一下,能否偷偷的利用一下靈脈之力啊...
怎會搞的這麼大的?
「喵嗚!小沈沈,這事有點不對勁!」
正在那鬱悶,阿花從一塊巨石後冒了出來。
「能對勁嘛?老子百把年白幹了!」
沈諾朝他瞥了一眼,神情哀怨。
不過這事也怨不得這貓,誰知道會冒出來這麼多老祖遺蛻,又和天道幹起來了呢?
先前那種威壓,連普通的修士都承受不住,食靈蟻沒死絕已經算運氣好的了。
阿花連竄帶跳,兩三下就拽著沈諾的褲管爬到了肩上,而後用爪子捅了捅他腦袋,指著山巔上那些老祖遺蛻說道:
「這些傢伙來頭太大,這方天道藏的私貨也多的出奇...這世界有古怪啊!
你瞧,九天血雷也就罷了,周天靈殺劫乃是晉帝大劫,區區一個始界都不是的天道怎麼可能擺的出這樣的陣仗?」
沈諾提起了精神,回道:「天道強,混沌劫時也能多幫點忙,不是好事嘛?」
阿花搖了搖頭,難得嚴肅了一把,圓嘟嘟的胖臉皺成了一團:
「事有反常必有妖,這世界如若是那種未曾開荒過的原界,你躲在這過過小日子倒也不錯。
但這世界明顯不是,再加上那些巫仙遺蛻,這裡只怕和上古的天地大劫有些關係,這因果牽連就大了。」
沈諾被它說的有些緊張,這都和天地大劫扯上關係了?
自己還只不過是一個金丹境的小修士啊...
這跨度也忒大了點吧?
阿花沉默了會,伸出爪子抹了抹臉,嘆道:「不過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沈沈,這次的混沌劫,你一定要好好準備,如若能渡過的話,會有天大的好處!」
一人一貓說了會話,白露才氣喘噓噓的翻過了一重重亂石,奔了過來,朝著沈諾施了一禮,嬌聲問道:
「主人,我先前去看了看,祖祠的陣法已然消失,這些老祖的仙軀如今也已失去了意識,該如何處置?」
「咦,這語氣怎麼嗲成了這樣,讓我都有些上頭…」
沈諾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就算簽了役魂契,這傢伙之前那笑容也僵硬的很,如今這嬌滴滴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想讓我掉以輕心而後繼續背刺?
嗯,哪怕有契約在,也得防著點!
不過這如何處置自己也沒譜啊,關鍵是,這些先祖遺蛻還會不會炸毛?
阿花在旁邊揚了揚爪子,示意要發言:
「那些巫仙遺蛻暫時是不會甦醒了,放回原處就行,不過世界樹不能再放在宗門內了,和他們離的越遠越好...
這些雖然都是好東西,但以你的境界,沒個萬把年是玩不了的,暫時也只能當藏品了。
這方天道既然私貨多,回頭想辦法讓它出點力,搞點功德金光把他們當成法寶鍛制一番,指不定能整出些功德至寶來...」
「把仙軀遺蛻當成法寶來練,還能有這種操作?這貓懂的不少啊...」
沈諾越來越覺得這傢伙的來歷有些古怪,平時一副蠢萌樣,時不時還來個健忘症,但關鍵時刻還是很給力的。
不過這些遺蛻,最次的也是金仙境,和自己的境界天差地遠,確實也只能幹看著。
拿定了主意,兩人一貓忙活了起來,這些先祖遺蛻重新搬回了老家。
嗯,兩個苦力,一個監工。
而後就是世界樹搬家的問題了,在四周勘察了一下,沈諾選了南方,宗門一千餘里外的一處荒涼山脈。
地形和宗門這差不多,但面積大了許多倍,這次天災之後,翻出了一條地下暗河,從山巒之間蜿蜒而過。
這座山脈縱橫數百里,礦藏豐富,東側,還有幾處死火山,土壤很是肥沃。
一個多月後,世界樹正式落戶新居,沈諾又花費了幾個月時間,將倖存的食靈蟻都收集了起來。
一清點,心都在滴血。
十數億的食靈蟻啊...
如今活著的只有百把萬了,牧皇還有四頭,金色牧皇只剩下一頭。
辛辛苦苦百把年,又當爹來又當媽,一夜回到解放前...
痛定思痛,沈諾覺得,有必要做個長遠規劃了。
按阿花的說法,混沌劫的降臨就在這數百年間了,但數百年這量詞很是牛逼,涵蓋了一百到九百的範圍,所以有些不太靠譜。
那麼,最壞的打算,是在百年間出現,那時候,自己唯一的底牌是釣天竿和那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巫仙遺蛻,最多加上天道這位不確定因素。
但這次,天道似乎也受損不小,沈諾通過世界樹和它聯絡了多次,都一點反應都沒。
這麼看來,如果混沌劫來的早,多半是死定了的。
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將蟻族重新繁衍起來,一來,看看天道還會不會有什麼獎勵,二來,也好讓世界快點晉升始界。
看起來和百餘年前似乎沒什麼兩樣,但這就是現實,又不是玄幻小說,主角走路都能撞到機緣...
還是腳踏實地種種田,老老實實養養小螞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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