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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怕他不知道流程,特意說的很仔細。
她甚至想好了沈律言如果不答應,她要怎麼做。
她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一直低著頭也沒看他,沈律言渾身僵硬,身體裡流通的血液好像漸漸冷卻凝固。
他忽然間打斷了她的話,他說:「你舅舅並非善類。」
江稚止住了聲音,慢慢的沉默了下來。
沈律言說不清楚他對傅景初的敵意,到底是因為他對江歲寧做的事情,還是因為自己心裡那點見不得光的嫉妒。
借題發揮,滿足一己私慾。
「這次是帶著人氣勢洶洶去威脅,下一回如果真的發生了呢?被人輪/奸,被人拍下片子,肆意拿出去欣賞。」沈律言抿著唇,溫聲溫語,非常平和。
江稚緩慢抬起臉,澄澈的雙眸,一塵不染,乾乾淨淨。
「所以我該感激你沒有真的殺死我舅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律言望著她蒼白的臉,他往前靠近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他停了下來,「但這個教訓,難道不是他應得嗎?」
江稚深深呼吸,「你永遠都是占理的。」
她實在沒有力氣和精神和他爭執永遠說服不了他的問題,沈律言說過的,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她現在已經不會嘗試著想要說服他。
偏愛是永遠越不過的。
他的雙標,永遠都是只針對江歲寧。
江稚說:「那你現在也講講道理,明天和我去民政局把事情辦了。」
沈律言不想離婚,以前不想,現在還是不想。
江稚見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她也沉默了下來,給足了他考慮的時間,不管他考慮的結果是什麼,都不會再更改她的決定。
沈律言從沒見過她態度這麼堅決,好像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辦法挽回了。
他氣惱,他暴躁,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煩躁。
他在開槍的時候,難道真的沒有預料過這種結果嗎?知道她會生氣,但是沒想到她會被氣成這樣。
可是這件事上,她的舅舅難道真的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她卻無動於衷般,堅定地維護她的舅舅。
聽也不聽他說的一個字。
「你舅舅死了嗎?」沈律言面無表情的問。
他下手知輕重,根本沒有往要害打。
可是江稚下午那通電話,急得好像傅景初馬上命在旦夕了一樣。
沈律言很快就轉過彎來了,苦肉計,倒是被傅景初玩明白了。
江稚忍無可忍,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律言臉上刺痛,這點兒疼仍然在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不痛不癢,不算什麼。
「沒死對吧。」
沈律言握住她即將要揮到自己面前的手。
江稚被他扯到了面前,下一秒鐘就聽見他問:「我不同意離婚,你要怎麼樣?」
江稚垂下眼睫,「你要不守信用嗎?那句話還給你,在合約上簽字的時候我沒有逼你,大家都是自願。」
她的手腕被他掐得有點疼,她顫顫抬起睫毛,眼眸烏黑。
她對他以前說過的話,總是記憶深刻。
時常想要忘掉。
卻又總是在每個夜不能寐的深夜裡,反反覆覆的想起來。
一遍遍的,在夢中,被他提醒。
這樣下來,想忘記都難。
江稚說話的聲音總是很輕,堪稱溫柔,但從她嘴裡吐出來的字眼,並不算得上溫柔,她定定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緒,只有餘燼過後的淡然,「你自己說過的,契約婚姻最重要的是誠信。」
這些話,都是出自他的口。
明明都是他自己說的。
他那時用失望的、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認認真真在思考她懷上那個孩子到底是意外,還是蓄謀已久想要上位的手段。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可以說是很和善、很仁慈、很寬容大方。
那種冷淡疏離的姿態,明明就一點兒都不想和她扯上更深的關係。
沈律言沒有忘,他記性一向很好。
當初說過的話,她眼眶裡忍著淚的神情,都像刻在了腦海里。
江稚深吸了口氣,慢慢掙脫開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她說:「你從來不做反悔的事情,這次也不要讓人失望。」
興許是燈光的緣故。
又可能是前幾天他病了一場,他臉上的皮膚看起來很蒼白,帶著點病色的弱態。
江稚很認真的看著他,一點兒都不開玩笑,「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可能半夜真的會忍不住從廚房裡那一把水果刀,讓我們同歸於盡的。」
「我一秒種都不想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
「你也根本不需要我。」
「沈律言,我感激你這兩年給我的錢,沒有那些錢,我媽媽醒不過來,但是你不能覺得這些錢能買斷我的人生。」
「你給錢,我陪睡。」
「我們的婚姻都是生意,我想你也不會真的動了感情。」
她的每個字,都不亞於殺人的刀。
像利箭,乾淨利落鑿/進他的身體。
渾身都是血淋淋的傷口。
沈律言聽著她毫不留戀的話,仿佛他整個人在她眼裡一文不值,什麼都不是。
只是一個給她錢的工具人。
壓榨她的上司。
什麼感情都沒有。
一點兒好都不記得。
沒有任何值得她為這段婚姻猶豫的地方。
她甚至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沈律言扯起嘴角,笑得有點難看,唇角的弧度慢慢回落,這個笑有些蒼白,他壓著心頭炙烤般的灼燒痛楚,嗓音嘶啞,聲線顫抖,「當然沒有。」
江稚點點頭,這就好辦多了。
她說:「那明天去簽字吧。」
沈律言知道自己說一個不字,都會被她用曾經的言語羞辱回來。
他的自尊已經被她踩過一次。
他不會再低頭。
沈律言拿起茶几上的契約掃了眼,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就是兩年。
他抓不住她了。
留不住,求不得。
他不離婚,她甚至要和他一起死。
好吧,其實想想,一起死了聽起來竟然有點浪漫。
男人指間這張薄薄的紙被捏的變了形狀,薄唇抿成了毫無溫度的直線,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樣,「結婚證在保險柜里。」
「密碼是我們結婚那天。」
「我的證件也在裡面。」
「明天我沒空,我讓陳律師過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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