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來開荒 十八章 敵人都是紙老虎被看穿就什麼也不是

    巨大的冰塊矗立在冰霧之中。

    「沒問題，重傷效果已經痊癒了，瘟疫只要保持自己身上的生命綻放就能頂過去，不會耗費法力的。」

    冰塊之中綠光瑩瑩，明黃色花朵與艷紅的楓葉相映成趣，更有點點嫩青光暈如游魚般在冰中靈動飛舞。

    「……瘟疫只要保持自己身上的生命綻放就能頂過去……」

    楓葉飛舞，鮮血倒流，灌溉重傷垂敗的枯木。伊恩的身體似開出一朵怒放的花，死骨更肉，大地回春。經脈被修補，斷骨重合煥然一新，血肉快速蠕動互相咬合，直到看到最後一點細嫩的皮膚被蓋上，冰塊裂了！

    生命綻放，在體內埋下一顆飽含生命能量的種子進行微弱的持續治療，以非常小的法力代價可以抑制種子生長，讓其繼續停留在體內。生命種子會在失去抑制或者遭到驅散後爆發，一次性以巨大的生命能量治療創傷。

    伊恩舒了一口氣，從滿地冰霜中踏出來，他當然不會覺得「自己差點被打敗，能夠活下來」是一場僥倖，這些都屬於誤差範圍被計算在內，反而他被逼交出冰箱才是泰蘭努斯的僥倖。

    先不考慮對方如何做到，「泰蘭努斯會靈魂鏈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甚至此行下來伊恩遇到任何的對手，加弗羅斯，艾克，就連對最最普通的白骨監工，伊恩都留有一定力道的餘地。

    伊恩回憶起整把交手的過程：凝怨與泰蘭努斯初一交鋒就因為不經意間中了標記，以至於被看破潛行打成重傷，回春術對凝怨的治療同樣會對泰蘭努斯產生效果——被標記的人受到治療同時也會治療泰蘭努斯這一既定現象讓「泰蘭努斯會靈魂鏈接」的猜測成為了事實。

    現在他奮力一拳讓泰蘭努斯與自己同時受到重傷，但由於生命綻放的及時爆發復原了他的身體，同樣也復原了泰拉努斯受到的所有傷害，更是肯定了這個推測。

    既然泰蘭努斯會靈魂鏈接是沒錯的，那麼伊恩為什麼還要奮力打出最後一拳？

    原因就在處理後搖時間的問題上。

    從泰蘭努斯與凝怨的交手過程可以看出，這個東西雖然還留有部分生前的情感，但並不具備非常高深的智慧。他在遭受凝怨的襲擊直至被戲弄了之後才反應過來使用標記，那麼幾乎肯定，當他在這種低齡孩童的思考方式下，被伊恩步步緊逼以重拳對轟，一定會迫不及待再次使用標記。

    伊恩與泰蘭努斯的對轟即是為了驗證泰蘭努斯的標記大概有多久的後搖時間。

    伊恩在打出最後一拳之前幾乎已經肯定了泰蘭努斯的標記有很長的後搖，因為後搖時間長而顯得珍貴，這能解釋為什麼凝怨戲弄了他那麼久才會使用標記。

    如果標記早一秒結束後搖，伊恩完全能收回大部分力道或是慢一秒結束後搖，伊恩已經將泰蘭努斯拆成了碎片，巧就巧在伊恩下死力重拳及身的那一瞬，標記的後搖時間結束了。所以才有了伊恩反被震得命懸一線的事實，可惜就算這樣的巧合，看伊恩此時毫髮無損的狀態，也難以逃出他的掌握。

    正如陳嵐所說，看高手過招是一種藝術，所有戰鬥可能出現的情況幾乎盡被伊恩所控，哪怕是這種極點的巧合也不能置他於死地。

    只是伊恩算計到如此深地步，最後結果卻是心中有了退意。

    他們三人來松杉山的目的追根究底只是稍作偵查，就算拯救礦坑裡奴隸也是抱著「能救順手幫一把」的心態，但伊恩心中真實的想法又何嘗不是「借奴隸渾水摸魚」，再不濟也可以全身而退，回去之後就能順利明白霍寒風指引他來的真正目的，趁機除掉霍寒風了卻糾結公會多年的心結。

    奴隸轉眼間全軍覆沒是現實的出乎意料，伊恩想來應該是靈魂碎片被人掌握後被施以「博士」某個神奇法術的關係。可惜他原定的渾水摸魚，引蛇出洞一套連環計，都因為眼前這一頭龍蜥，一個鐵甲怪付諸東流。

    目前來看，由於靈魂鏈接擋在眼前束手束腳，不說這個礦坑此刻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伊恩就算能強殺泰蘭努斯和白骨龍蜥，也不知道要交多少個魔法在這裡，回去不知道怎麼對付霍寒風。與其這樣，還不如在情況更差之前退去，不管這裡有多少令人好奇的事物也比不得命貴。

    白骨龍蜥咆哮一聲，俯衝而過，寒風呼嘯夾冰帶雪，伊恩戰鬥的這一層幾乎半邊鋪滿了冰霜，這些都是龍蜥吐息後的產物，在閃耀著星辰般迷人光芒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極寒入骨瞬間令人致命的效果。

    吐息與泰蘭努斯擦肩而過，這個人形怪物不假思索地沖向了牆邊的鐵錘。伊恩連忙流星跨步，整個人貼著地面跑得幾乎飛了起來，疾如閃電的攔腰一腳，將泰蘭努斯踹到礦壁上，用力之大，以至於土牆裡的岩石層層裂開，嘩啦啦掉下一片石土。隨之而來的，便是他自己的背上被無形的力道重重一拍。

    真煩！伊恩暗罵。

    泰蘭努斯是疼也不覺得疼，一把夾緊伊恩的腿，五指陷進大腿肌肉，戳出五道血洞，另一隻手握了鐵錘，看準伊恩的腦袋便敲。伊恩在感知能力下清晰得聽到泰蘭努斯手臂到肘腕節節緊繃，發出噼里啪啦的響動——那是肌肉與筋傳遞力的聲音，是人耳不可聞的聲音。

    毫不猶豫，伊恩迅疾間伸出一爪，扣在泰蘭努斯手腕上，也看不清他的手是順著怎樣的旋轉，貼著握錘的手仿佛輕輕鬆鬆就將大拇指掰了開來。他和凝怨的手速相差無幾，一甩就將鐵錘再次扔到了更遠的地方。

    伊恩一踹泰蘭努斯的胸膛，整個人如脫兔一般躥了出去，把鐵錘撿在手裡。

    「還是應了句老話，賊不走空啊！」伊恩抱著紫靛幽幽的鐵錘如是想，他伸手在大腿上一抹，施完回春術轉身就要逃跑了。

    異變就在這時發生。

    去而復返的凝怨唰地在泰蘭努斯面前冒了出來，他單單左手舉著匕首，顯然是要用這把銳器捅進泰蘭努斯空洞的眼眶——那裡當然沒有眼珠之類的東西，只有不斷跳躍，妖異幽藍的靈魂火焰！

    伊恩當場被嚇得汗毛直立，他低頭確認自己胸口的標記，心急要阻攔凝怨。但在電光火石間，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排排畫面，那是他仔細推理過的戰鬥過程，每一個畫面都依照他思考的關鍵點截取了特寫，而這其中的某一環節因為凝怨此刻的出現，拐進了推理方向的另外一個岔道，畫面開始亂序重組……

    「凝怨沒死」！伊恩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準確來說，當他看到泰蘭努斯給凝怨標記後，與泰蘭努斯對了數拳，那時他已經當凝怨死了——凝怨本來就有傷在身，如果標記真的代表靈魂鏈接，對轟的力道已經足夠使凝怨致命，回春術在那種情況下肯定無濟於事。

    但現實的真相則是「凝怨沒死」！也就是說，伊恩對泰蘭努斯的攻擊不會對被標記的人產生傷害！

    這個時候又怎麼去解釋伊恩到現在受的那些傷害呢？有小朋友們想得到嗎？

    標記的作用一，治療中標記者會同樣治療泰蘭努斯。

    標記的作用二，中標記者攻擊泰蘭努斯，自己同樣會受到傷害。

    並不是因為泰蘭努斯受到任何傷害都可以反傷給中標記者的，該傷害的來源必須是中標記者自身！

    這麼一來就想通了。伊恩眯起了雙眼，凝神屏氣等待凝怨的匕首刺入泰蘭努斯的眼眶那一刻……

    凝怨不負所托，狠狠得將匕首貫入，力透顱骨。泰蘭努斯發出一聲嘶啞的叫喊，仿佛怨鬼慟哭，雙手合抱勢必要把凝怨纖細的身段給拗成兩截！只是凝怨如活魚，俯身滾了開去。

    泰蘭努斯抱了個空，狠狠地一把拔出匕首，鋒利的尖端還有一絲藍色火焰隨風散去。泰蘭努斯四下一望，找到凝怨的身影。他看到凝怨的身上又飄起了綢帶似的綠光，當即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大概還有二十秒。」伊恩望著凝怨在泰蘭努斯的攻擊下左躲右閃，態度寫意，心裡也在默默地倒數標記的後搖時間，但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冰霜吐息橫掃而過，伊恩幾個起落，跳到上一層，他冷冷地將目光投向了白骨龍蜥。

    「這隻裝腔作勢的畜生！」伊恩周圍的空氣一下凝結起來，仿佛在一瞬間潛入了深水，稍稍活動手指都要承受偌大的壓力。但這樣的壓力在鍛骨姿態面前顯得無足輕重，伊恩抬手打破了四周的壓力，他的動作引起了猛烈的狂風和刺耳的音爆。

    一根鐵錘突然間出現在了半空中！

    人的眼睛看不出白骨龍蜥的臉上會有怎麼樣的表情，它大概還在為自己剛才那一口威力十足的吐息沾沾自喜。但是下一秒，隨著鐵錘呼嘯間消失在雲層之上，白骨龍蜥感覺到身體莫名地開始失重。粗大的椎骨在天空上斷成了兩截，它的身體在自己扇起的風雪裡轟然落地，但它的靈魂之火還沒有熄滅。

    白骨龍蜥前半身的爪子還在徒勞地撲抓，除了拍碎幾個白骨守衛外沒有任何作用。它的嘶吼似鬼哭，帶著金屬味的尖嘯，沒人聽得懂。

    伊恩拍了拍手，沒有再理會那頭白骨龍蜥，身上的標記已經消失了，他將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泰蘭努斯，這麼看下去，隱藏在漆黑盔甲下的泰蘭努斯簡直像極了一頭手舞足蹈的黑熊。

    鍛骨狀態下的伊恩破壞力只能稱之為恐怖，他自上往下的一個大跳，力道堪比打樁機蓄力一捶，泰蘭努斯被踩在腳下，脊背和頭顱凹陷出一個誇張的坑洞。伊恩單膝下跪，按住泰蘭努斯的頭顱舉拳便打，只見拳影下落的瞬間變得模糊不清，一拳打下去連同頭盔顱骨一齊打穿，鐵片碎骨四處崩飛，幽藍火焰自裡面飄出來，散在了風中。

    但完成這一切，褪下姿態的伊恩也終於長長得噓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鍛骨果然名不虛傳！」凝怨感嘆道，他在一旁甩了甩手臂，傷到現在差不多痊癒了，但他還是抱怨說：「回春術的起效太慢了，你既然什麼都會，為什麼不會聖光術？」

    伊恩一邊走一邊回答：「這些小法術用多了還算精通，但涉及信仰的魔法實在那麼多空餘沒時間去學習，畢竟公會裡破事還一堆來的。」

    他回頭看了凝怨一眼，躊躇道：「這件事過後就來我們公會發展吧？」

    凝怨笑了笑，但嘴角卻彎得有些苦意，他說：「你都沒去打聽過，我可是個臭名昭著的盜賊，你就不怕給你公會帶來負面影響？」

    伊恩說：「我還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不會錯，既然肯定你了，就算臭名昭著我也認了。」他的語氣鄭重其事，凝怨聽完一愣，望著伊恩背影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飄向了礦坑最底層，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下次見面再說吧。」

    「哈嘍陳嵐！」陳嵐看到白骨龍蜥斷成兩截從天上掉下來的慘狀，早已經跑出來站著了。伊恩老遠就看到了他，擺擺手招呼一聲。

    見面後陳嵐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快撤吧！」他在這裡呆的越久，越感到不安，白骨龍蜥被打倒之後，礦坑裡呆立不動的白骨守衛們都一齊甦醒過來，逐漸向他們靠近。而且這裡發出了那麼大的聲響，整座山大概都聽到了……

    伊恩看到他雙手的傷，隨手套了個回春術過去，詫異地問：「你這是怎麼搞的？」

    陳嵐哭喪著臉說：「不知道，剛才打完就這樣了。」他又匆匆催促道：「伊恩，我想回去了。」言語間滿是哀求。

    伊恩雖然有些留戀白骨龍蜥，語帶遺憾地說：「是啊，我們撤吧。太可惜了，這些都是魔法界全新體系的展現啊，沒時間好好研究一下。」陳嵐看著他心想，礦坑裡到處都是奴隸的屍體，但在這個年輕會長的記憶中似乎已經將這些人給忘卻了，甚至剛剛並肩作戰過的聖騎士勿轟都沒有再提一句，大概成熟的傭兵就是要這樣吧？

    凝怨問：「來時的路可能已經被圍堵了，我們還是原路走回去嗎？」

    伊恩卻仰望著頂上，臉色有些發青：「凶多吉少……」

    陳嵐和凝怨紛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都變了臉色——礦坑最頂上一層，密密麻麻站著一排人類士兵，身體呈淡藍色的半透明狀，有的身穿盔甲，有的手持火槍，有的握著法杖。有兩名與泰蘭努斯相似，身穿漆黑鎧甲的將軍越眾而出，手中大劍搖搖一指，金屬廝磨般的聲音迴蕩在礦坑的天空：「士兵們，消滅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