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一陣秋雨一層涼, 船隻北上半月,離開了秦嶺-淮河的分界線,蕭瑟的寒與日俱增。看書否 m.kanshufou.com
不知不覺, 就到了八月十五。
秋在現代都是大節日, 不要說古代,具有更濃郁的象徵。
晏鴻之即是文人, 又酷愛登山, 前日在船上,眺望遠處山頂一片金黃,秋風送濃濃桂香,當即便決定靠岸, 登賞桂。
程丹若可算見識到他的隨心所欲,一面好笑,一面也有些期待。
當日, 天作美, 秋氣爽,桂香滿艙。
程丹若上穿綾對襟長襖,袖鑲著圈水藍色的掏袖(即接了圈袖),下著同色的藍緞裙, 因為天氣漸冷,兼要外出,外頭還加了件長比甲。
紫蘇愁眉緊皺:「這也太素了。」
程丹若無奈。時人以華貴為美, 紅衣綠裙,最好還要是遍地金的,反正顏色越鮮艷,花紋越繁複,越是好看。
但好看的料子染色難, 織就的花紋更難,全部貴得要死。
林新夫人所贈的幾件秋衣,倒是有顏色艷麗的,可她想著到了京城,指不定有要穿著打扮的時候,路上就隨些好了。
「就這樣吧。」她安慰紫蘇,「謝子在,無人看我。」
紫蘇「噗嗤」一笑:「姑娘真促狹。」
程丹若說:「是實話。」
她簡單綰髮,戴上遮至脖頸處的帷帽,與晏鴻之師徒匯合。
師徒倆的穿著完美符合當下潮流。
晏鴻之身著牙色服,石青鑲邊,頭戴浩然巾,緊束頭部以免著涼,腰系同色大帶,最下面是雙大紅雲頭履。
謝玄英則是青遍地金雲緞行衣,兩側開叉便於騎馬,腰間佩青色大帶,以一枚水頭極好的玉蓮花為紐扣,最下面是雙常見的粉底皂靴。
程丹若仗著戴有帷帽,仔細瞅了瞅這衣料,果然是真金織就,陽光一照,黃金便氤氳出溫柔富貴的寶氣。
真美。
晏鴻之打量她幾眼,搖頭嘆氣:「打扮得也太素了。」
程丹若:「珠玉在側,甘願陪襯。」
晏鴻之忍俊不禁。
他頗為欣賞程丹若拿謝玄英取笑的態度。看得出,她並不因他是侯府子而惶恐,也不因他美貌而失措。
自然大方,不卑不亢,相處起才舒服自在。
「那便罷了。」他斂袖邁步,「動身吧,秋日天黑得早,早早回。」
三人下船,自有轎在碼頭備著。晏鴻之和程丹若上了轎子,謝玄英騎馬,一行人沿著蜿蜒的徑,上山登。
臨時請的嚮導,同他們說起這片山頭的歷。
「此山名為天桂山,據說當年吳剛伐桂,其有一支落入凡間,便在此地生根發芽,數百年後,長這片桂花林……」
雖然故事老套,但沿路有人嘰嘰喳喳講解風俗人情,也是不錯的娛樂。
等到了山下,墨點便賞了那人二錢銀子,喜得他急急磕頭,恨不得將他們一路送上山頂。
可這裡的桂花此出名,不是什野山荒山,早有富戶出資修了石階,拾級而上就是。
晏鴻之熱愛登山,不要竹轎,程丹若自忖體力不算太差,也婉拒坐轎的好,自行爬山。
「秋賞桂,不能不作詩。」晏鴻之布置任務,「待到山頂,你二人須得有詩一首,唔,照顧丹娘,不必拘於平仄,合韻即可。」
程丹若:「……是。」
山不,日上天就山腰。晏鴻之有些乏累,命人尋一平坦處,稍作歇息並吃午飯。
於是,護衛們清理野草,廝升起炭爐,取溪流水煮沸,先泡一壺熱茶,再取出幾樣月餅,讓主子們墊墊空腹。
喝茶下肚,爬山積累下的疲倦減輕許多。
再拿起簽子,取一塊切好的月餅,果仁的香氣立時充斥腔。
此次上山,也帶了船上的廚娘和伙夫。他們就著炭爐,開始處理提前預備好的菜品,不一會兒,便呈上四個冷碟,四樣果乾,四種糕點,四碗熱菜,又趕緊涮鍋,現炒兩個新鮮的時令蔬菜,均是在碼頭人買的,剛出田地,水靈得很。
主食是現下的麵條,拌麵和湯麵都能做。
程丹若要了一碗雞絲湯麵。
晏鴻之吃著舒服,又:「熱一壺黃酒。」
程丹若舉箸的動作立時頓住,看向他。
謝玄英注到了,清清嗓子:「老師,你的痛風症……」
「今日秋,豈可無酒?」晏鴻之力擺手,「今日不許攔我。」
謝玄英看向程丹若。她會,:「喝一次,未必發病,但積多,一次、兩次、總有一次。」
晏鴻之振振有詞,堅持:「那都是以後的事,秋不能團聚,已是大憾,若不能以酒消愁,情何以堪?」
話說到這份上,自不好再攔,任由熱好的黃酒端上。
謝玄英只能陪飲。
程丹若略微抬起眼瞼,隱蔽地看向對面的人。
因是野餐,晏鴻之又說「統共三人,還要分席,豈非分離之?」,今日便不曾男女分開列坐。由晏鴻之坐上首,她和謝玄英分別坐在左右下手處。
他就在她正對面。
謝玄英才放下酒杯,便對上了她的視線
眼光輕微一觸,她立即使出眼色。
謝玄英怔怔,順著看,卻是的酒瓮,霎時恍然。
上山輕車簡從,酒也不一壇,喝完可無處買。要讓晏鴻之喝些,他多喝幾杯就是了。
遂執壺斟酒,老師那裡七分滿,他卻九分。
晏鴻之眼皮一跳,心情頓時古怪。
他能放任男女相處一室,絕非缺乏思量,相反,其實慎重考察。
若說對誰更關注,自然還是姑娘家。畢竟謝玄英的樣貌出身擺在那裡,即便程丹若起了心思,他亦不會怪罪——知慕艾,人之常情。只是理解歸理解,該做的事還會做。
所以,最初得知謝玄英找的女醫是她,晏鴻之立即,擔心自己被蛇咬傷的日子,發生什「外」。
可謝玄英,他確實是見到程姑娘,方才起了延請女醫的念頭,只是人都是顧太太挑的,其餘均不合適,且請人考核,確認她能治婦人病,這才同。
晏鴻之半信半疑,此後亦多觀察。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程丹若承認謝玄英的美,不止一次為他的美而震撼,卻從未流露出愛慕之色,亦不曾有嫁入謝家,自此平步青雲的盤算。
晏鴻之深覺不可思議。
人能不慕權貴,女怎可不思良人?
直到數日前說起讀史,他方才恍然明,她的確沒有非分之想,卻又有最大的非分之想。
我生在世間,能為百姓做什,能給後人留下什?
——這是男兒志氣,不是女兒分。
晏鴻之覺得很有思,又想,女孩無綺思,做長輩的若還處處提防,豈非人之心?這才鬆了分寸,允他們適度交談。
不……「老爺,紙筆了。」墨點捧照袋,取出筆墨紙硯。
「嗯,好。」酒上涌,又被打了岔,晏鴻之一時忘記思緒,遙望遠處。
碧波江上,桂落衣襟,登遠眺,天地盡收。
文人的浪漫占據上風。
「酒也飲,可以作詩了。」他笑說。
程丹若輕輕扶住額角。
墨點水盂舀溪水,注入金蟾樣式的硯滴,滴水磨墨。別看他五大三粗的,伺候起筆墨,頗為仔細熟稔。
「老爺可要點香?」
「點。」晏鴻之酒酣耳熱,起身踱步,順帶消食,「一炷香為限。」
墨點又打開竹木香筒,燃香計時。
謝玄英執筆落墨,運筆飛。
程丹若卻為難,擰緊眉梢,努力遣詞造句。
頃,謝玄英停筆,望了一眼她的紙。
「秋風吹桂花酒,碎金點點沾衣袖。」
好平。他暗暗搖頭,繼續往下看。
「家家兒女團圓夜……」
最後一句遲遲未能落筆。
謝玄英瞥眼香,快要燒盡了,又覷一眼。她咬住嘴唇,苦思冥想,發間落著點點桂花,倒是為她於素淨的打扮添了幾分嬌柔。
可他最在的還是她臉頰的傷。數日,傷已然癒合,血痂也脫落了,但疤痕仍然明顯,尤其未曾傅粉,愈發明顯得一深色。
謝玄英愈發不忍,又想,要她寫秋詩,未免太為難了些。
家家團圓之日,她能與誰團圓呢?怕是觸景生情。
他抿抿唇,低聲提示:「今朝明月同相守。」
程丹若怔了怔,驚訝地看著他。
他卻不看她,垂落視線,始終徘徊於硯台上。
程丹若承他好,朝他笑笑,趕緊把最後一句填上,釋重負。
「寫完了?」晏鴻之不曾走遠,見香熄滅便驗收果。他首先拿起程丹若的詩詞,半晌,勉強點評:「確實和韻。」
除了押韻,一無是處。
程丹若頓時慚愧。
她還沒有習慣詩體表露感情,總是生般硬湊,這四句自己都看不下,只好苦笑:「我晚些再做一首。」
晏鴻之滿地點頭:「正該此,多寫寫,自然就有了。」
又看謝玄英的。
「團圓何必在秋?岩客與君共放舟。邀飲姮娥天上客,一杯秋敬鄉愁。」
晏鴻之十分喜愛,:「不錯,比起七夕纖巧之句,我更愛此豁達。」他又遞給程丹若,考,「依你之見,此句最好在何處?」
程丹若寫詩水平不行,賞鑒卻不算太差,畢竟做無數理解:「敬。」
「為何?」
「坦然直爽,果是『掩』就家子氣了。」她說。
「正是。」晏鴻之撫掌而笑,倏而,「有詩,有酒,有桂花,光陰不虛,可興盡而返了。」
居然不繼續登山,決定回了。
這再好不。
眾人收拾行囊,慢悠悠地下山,等到碼頭,恰逢落日,晚霞印在水邊,半江瑟瑟半江紅,端得瑰麗遼闊。
程丹若撩起帷帽,眺望遠處的天際。
假古代有什動人心魄的事,莫於這片還未烙有太多人類痕跡的土地。風也好,水也罷,一切都保持著質樸舒展的模樣。
她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一剎。
佳節美景,良師益友,人生能有此時,也不算虛度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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