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香不為所動,沒讓車子在這停下,而是繼續往前走去,最後在一處殘垣斷壁前停了下來。
十幾輛板車一字排開。
這裡依稀能看清是條街道,遠處的牌匾上更是寫著一個福字。
街道的名字雖然帶著福字,但事實迥然相反。
這裡是難民,乞丐,孤兒,流離失所的人們的聚集處。
街上道路殘破,坑坑窪窪的積滿了污水。隨處可見枯瘦如柴的居民,比外頭剛進來時候的那些人還要慘烈幾分。
隨著一位沙彌將一塊寫著布粥的牌匾立起來,木桶蓋子打開,蒸屜打開,呼呼往外冒的熱氣瞬間讓四下的人群烏泱泱的圍了過來。
爭先恐後的擁擠著,沙彌們頃刻間就忙的如火如荼。
余乾和李念香以及空如三人就在板車後面稍高的台階處站著。
余乾不要臉的和李念香緊挨著,空如則是獨自一人站在另外一側。
他來的目的只是代表白馬寺,加上擔任起保護李念香的職責。
「公主殿下是經常布粥嘛?」余乾打開了話匣。
「嗯。」李念香點了下頭。
余乾當即舔道,「公主殿下宅心仁厚,真乃我大齊社稷之福。」
李念香轉頭看著余乾,不為所動,突然問道:「你除了太安,還去過大齊其它州郡嗎?」
余乾搖著頭回道:「不曾。」
「太安算得上是大齊最富裕的幾個區域之一。但其實眼前這副景象才是大齊最真實的一面。
我曾隨父皇在西海州呆了三年,那裡的貧困苦寒猶有甚之。
那時候我便常常在想,我如果生在平凡人家,又當如何。大齊明明這麼強大,為何又有這麼多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李念香看著這些面黃肌瘦的大齊黎民,以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輕輕的說著。
夕陽西下,斜照的光線輕輕映在李念香的臉上。
余乾有些怔住了,他不知道原來李念香還有這樣的一段經歷。
前些年西海州大亂,聖上御駕親征這件事余乾倒是有點印象,確實是整整去了三年。
那段時間太安城格外的緊張,管制極為嚴格。
沒想到,這李念香竟然還能隨御駕去西海州。
「你知道這些食物多少錢嗎?」李念香轉過頭看著余乾,繼續自問自答道:「不到三十兩銀子。」
余乾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有想到會這麼便宜,平時來錢雖然不多,但也敲的不少,確實沒怎麼為銀子費心過。
除了逛青樓的時候。
「你覺得我煌煌天威的大齊,為何會到處都是這種景象?」李念香最後問著余乾。
余乾其實有些麻。
這李念香突然就把格局打開了,問自己一個小小執事這種天下大事。
他能說什麼?說你就算把自己的例錢全拿來布粥就能解決問題?
治標不治本罷了。
如果真要改變這個現狀,必須要從根本處著手。
這就涉及到社會層面的問題,制度層面的問題。
這種問題余乾哪裡敢說啊,說人人有田種就能解決問題嘛?
他不敢,一點不敢放厥詞。
土地集中私有,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基本準則。不僅是大齊,可以說整個天下都是靠這個維持著。
權貴把持著土地,圈養剝削封地的子民,王爺的後代依舊是王爺,農奴的後代依舊是農奴。
他剛才那輕飄飄的一個想法,若傳了出去,死無葬身之地。
余乾笑了笑,「卑職愚鈍,不知做何解。」
李念香收回視線,不再多語。
這時,余乾眼球一轉,說道,「公主殿下之前布粥的時候,可曾親自動手過?」
李念香愣了一下,搖了下頭,「不曾。」
「公主殿下要不要試試?」余乾鼓勵著,「聖上親民,公主殿下效仿一下無傷大雅。」
見李念香意動,余乾輕輕僭越了一下,抓住對方的衣袖,帶著她步下台階。
余乾直接走到一輛板車前,打開一桶熱氣騰騰的米粥。拿起瓢子,又拿起另一個遞給李念香。
然後朝著面前的人群說道:「小孩來這邊領飯咯。」
很快,一群穿著破爛衣服的小孩膽怯的在余乾這邊的板車排起了隊。有的小孩甚至沒有木桶高,將大大的缺口瓷碗小心翼翼的捧過頭頂。
余乾擼起衣袖,對著李念香說道:「公主殿下,盛粥嘞。」
李念香耳根上罕見的湧出幾絲紅暈,倒也不端著,學著余乾將衣袖卷了起來,露出白如霜雪的皓腕。
這邊地理位置偏陰,基本沒什麼日照,雖是夏季,但這個點已經有些冷意了。
小孩們的麻衣單薄破舊漏風,稍稍顫抖著。他們的臉上掛著渴望,眼睛撲閃撲閃的,一種想要活下去的執著。
小手捧著白粥,臉上洋溢著最純真的笑容。心裡有很多苦的人,一絲甜就能填滿。
李念香一碗接著一碗的舀著,木桶里的米粥漸漸少了下去,看著稚童的膽怯笑臉,心兒也跟著柔軟下來。
她不知疲倦,因為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額前被蒸氣熏出些許汗珠,神色弧度極為柔軟。
空如大師依舊立在台階上,雙手合十的看著李念香和余乾兩人,慈眉善目,嘴中輕聲念著佛經。
當李念香將框子裡最後一個饅頭遞了出去,人群也已經差不多散完了。沙彌們開始收拾起了桶框。
余乾在身後的台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背後,一臉懶洋洋的。
李念香走了過來,猶豫了一下,也直接坐了下來。
坐姿淑女,雙腿併攏,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她的額頭依舊沁著淺淺的汗珠,幾根髮絲黏在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上。
余乾看著李念香清瘦立體的側臉有些感慨,很難想像,在西海州這般的苦寒之地待了兩年還能這般出色的肌膚。
這時,一位七八歲的小姑娘朝兩人走了過來,穿著一件麻衣,上面三四個破洞。
頭髮亂糟糟的,臉上有些污泥,一雙大眼睛清澈透底的看著兩人。
然後,小姑娘朝著李念香攤開雙手,上面捧著一枚雞蛋,手很小,洗的很乾淨。雞蛋很大,洗的也很乾淨。
「給我的嘛。」李念香怔了一下,然後笑著,聲音極其溫柔。
小姑娘怯生生的點著頭。
就在李念香伸手要拿的時候,余乾直接伸手阻止了。對著小姑娘說道。
「哥哥今天教你一件事,窮則獨善其身。
以後像這種好東西一定要給自己或家人留著,不要輕易給別人。等你以後長大了賺錢了,再給姐姐買。」
「可是娘親說,姐姐是菩薩,娘親讓我送的。」小姑娘結結巴巴的說著,不敢看余乾。
「那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余乾笑著伸出衣袖輕輕的替小姑娘撣去臉上的泥土:「一定記住我剛才的話,好東西要自己留著。」
小姑娘不明白余乾的意思,但還是點著頭。小孩的世界觀很簡單,好人講的話都是對的。
余乾便直接將雞蛋拿過來,當著小姑娘的面剝開。然後掰成兩半,遞給李念香一塊,道:「殿下,請。」
李念香看著余乾的手,又看了眼雞蛋。沒有怪罪余乾的主張和放肆,拿起雞蛋直接丟盡嘴裡。這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小姑娘。
余乾也笑著將雞蛋丟進嘴裡,餘光看著小姑娘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便對小姑娘說道:「這雞蛋確實好吃,我感覺你虧了。這樣吧,哥哥出錢買雞蛋怎麼樣。」
小姑娘不明所以,有些呆呆。
余乾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又大膽了一些,朝著李念香伸手:「殿下有錢嗎,借卑職二兩銀子。」
李念香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大師。」余乾回頭喊了一句。
空如大師走了過來。
「借我二兩銀子。」余乾朝他伸手,「買個雞蛋錢。」
余乾的所做所說,空如自然是看在眼裡,只是說,「善。」
然後右手輕揚,一粒石頭飛了起來,化為碎銀。
空如的這招點石成金讓余乾眼睛瞪的老大了,他表示非常想學。
有了這招,天下那個青樓去不得?
「吶,錢藏好。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拿回去給娘親。」余乾收斂起心思,笑著將這碎銀子塞到小姑娘小手中。
「我不能要錢的。」小女孩連忙拒絕。
余乾輕聲的道著:「這不是送你的,而是預定雞蛋的錢。下次姐姐再來布粥你就可以再送她雞蛋吶。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好東西要自己留著,除非別人拿錢跟你換。」
「嗯嗯。」小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藏好銀子,歡欣雀躍的離開了。
余乾拍了拍手,心滿意足的再次雙手撐地,懶洋洋的樣子。
李念香上下打量著余乾,「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不像是大理寺的執事。」
「公主何出此言?」余乾問了一句。
李念香輕輕的搖了下頭,看著夕陽下的余乾,臉部線條柔和清晰,眼角洋溢著懶散,但卻並不令人生厭。
不好形容,但只是單純的覺得余乾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說不上來,越接觸越發現如此,一種區別於時代的割裂感。
余乾聳了聳肩膀,笑意盎然。
李念香看著遠方的夕陽,又看了看四下的破舊景象,站起來輕輕撣去身上的泥土。
「大師,我就先走了,你帶著僧人們回寺里就成。」
「公主慢走,路上小心。」空如雙手合十。
「大師放心吧,我會護佑好公主的安全的。」余乾趕緊爬起來,拍拍屁股就跟上李念香。
空如淺淺的眯著眼,看著一同的離開的余乾和李念香兩人,手裡轉動著佛珠,不知在想什麼。
余乾盡著一位侍衛的責任,和李念香保持著一個很恰當的距離,看著對方的背影,余乾其實還是心有波瀾的。
不可否認,越和李念香接觸,越覺得這位傲嬌的公主其實有著另外的更美好的一面。
余乾很欣賞這樣有靈魂的姑娘。
不行,現在是自己要征服她,怎麼搞得像是要被她征服的樣子?
就在余乾想開口找回自信的時候,李念香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余乾。
對上這個視線,余乾瞬間明悟過來,得,老闆上線了。
「你好像很閒?」李念香開口道。
余乾有些無語,「還好,明天就回大理寺了,歇息兩天而已。」
「說說吧,這次任務具體什麼情況。」李念香頷首問著,腳步又開始往前走著。
余乾這時卻將視線轉隱晦的瞥向左邊,說道,「你有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著我們。」
「不要管他們,這些都是保護我的人。」李念香淡淡道。
差點忘了,以李念香的身份怎麼可能獨自一人在太安城亂逛。余乾收回視線,隨口對李念香說起了鬼市的事情。
以兩人現在的關係,這種事情沒什麼隱瞞的必要。
不過他沒說是自己幫聖女逃脫的,只說是聖女自己跑了。
該留的底牌還是要給自己留著,不可能讓李念香都知道。
言簡意賅的說完鬼市的事情,余乾最後補充了一句,「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我被人盯上了。」
「什麼意思?」李念香問著。
「我在鬼市里遭到了刺殺,其實之前就有過一次。」余乾徐徐的將自己的這兩次情況說與李念香聽。
「有懷疑的對象嘛?」李念香聽完後,沉吟著問道。
「有的話,就不會讓你幫忙了。」余乾直勾勾的李念香,「你覺得會是誰?」
「不知道。」李念香漠然的點著頭。「不過,既然你說在鬼市連大理寺都差不出來,那只能說明對方來頭不小。
你是怎麼惹上這種人的?」
余乾兩手一攤,敷衍道,「我說了,我安分守己。可能是我有什麼東西被人惦記上了吧。所以才想請你幫忙。」
「恩,知道了,我會嘗試著幫你查查。」李念香頷首道。
「不是嘗試,我們現在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我可以說是你的寶貝,對於寶貝應該要說盡全力不是......」
對上李念香的視線,余乾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乾巴巴的笑了笑。
李念香這才收回視線,淡淡說道,「我還是建議你改一下這貪心的問題,不然早晚釀成大禍。」
余乾道,「你這話就不對了,撐死膽大的。我要不這樣,能成為劍修?富貴險中求嘛,有的時候,還是要果斷一些的。」
李念香沒再反駁這個問題,只是說著,「你這次的功績可以說是很大,完全有競選司長的資本。
我這邊可以幫你。」
「別。」余乾趕緊擺手,「我自己有路子,司長應該是問題不大的。你現在不宜出手,咱兩的關係暫時不要浮現出任何一點出來。」
「你有把握?你真以為大理寺的司長是白菜嘛?」李念香反問一句。
「放心吧,有把握。」余乾打著包票。
「既如此,你決定就成。我說了,關於大理寺的事,以你的意見為主。」李念香淡淡的點了下頭。
「那現在搞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贏來的,作為合作夥伴你好像什麼都沒幫我。這樣不好的。」余乾旁敲側擊。
「說事。」
「教我劍修打架的方法。」余乾開門見山。
「你...劍胚孕育成功了?」李念香再次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余乾。
「嗯,但是這裡不方便給你展示,等私下的時候,我再給你看看我的寶貝。」余乾笑道。
「什麼時候?」
「有幾天了吧。」
李念香的表情難得的湧現出震驚,余乾見她這樣,問道,「我這很牛逼嘛?」
沒有收到肯定的回答,李念香只是說著,「知道了,等我通知,我會教你。」
「多謝,多謝。」余乾抱拳,滿臉歡喜。
「對了,在我去鬼市之前,你提供給我的那個白蓮教的堂口信息我沒用,這個就不算做人情哈。」余乾補充了一句。
李念香懶的搭理余乾這種計算分明的合作方式,只是往前走著。
「對了,你能給我一門劍舞的法訣嘛,要招式帥氣英氣的。」余乾又湊上去,問著。
「不用你教。」
「公主親自吩咐,我不教?你想讓我被砍頭?」
「所以,你讓我給你劍法,來教我?」
「那誰讓你情況這麼特殊啊,我也不想的啊。」余乾兩手一攤。
「知道了。」李念香面無表情。
「對嗎。就該這樣的,咱們畢竟是友好的合作關係,肯定要互助互愛的。」余乾很是欣慰的說著。
李念香淡淡的說著,「我之前跟你說過,不要和公主接觸太深,你是不是把這句話當做耳邊風?」
「我是被動的。」
「我不管什麼理由,從今天起,劃好距離。」
這時,輪到余乾停下了腳步,朗聲道,「若我說,如果我現在欣賞公主呢?」
李念香冷笑一聲,「那我就有辦法讓你失去欣賞的本能。」
余乾一個哆嗦。只覺得下半身涼意襲來。
李念香不再多語,直接快步離去。
余乾懶的跟上去了,嘴裡對這個無情的女人罵罵咧咧著。
罵爽後,擼著肩膀上的靈貓,剛打算回家,一張符紙鶴就向他飛了過來。
裡面傳著一道訊息,是孫守成發給他的。
叫他速去蘭桂樓,很急。
余乾愣了一下,蹙著眉頭,這個蘭桂樓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暫時不做多想,直接喊了輛馬車趕過去。
很快,余乾就趕到了這邊,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下馬車後,看著這棟蘭桂樓,余乾恍然過來,這不就是昨晚龜丞相脖子伸老長都要看的那個青樓嘛。
余乾心裡突然湧上來一個奇奇怪怪的預感,趕緊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白天的青樓還是相對安靜一些,只有些許零星的客人。
余乾一進門直接對一位龜公說道,「大理寺孫守成執事喊我過來的。」
龜公趕緊道,「這位爺,可算把你盼來了,隨我上樓。」
余乾上樓,拐過幾段走廊,就看到孫守成正站在那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老孫,怎麼回事?」余乾走上前問了一句。
「你可算來了,我問你,你是不是有個自稱龜爺的長輩?」孫守成也不墨跡,直接問道。
「...是的。」余乾回道,「他是我的遠房族叔,來太安城投奔我住一段時間。」
「我該怎麼說好。」孫守成大吐苦水,「就算你他是你長輩,你也不應該把令牌隨便給他啊。
光天化日之下,來這狎妓,嫖完不給錢!
想白嫖就算了。還很囂張的拿出令牌在那裝大爺。你說,這像話嘛?」
余乾:「......」
「我這長輩行事確實放浪了一些,抱歉...」
「行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這也確實囂張,簡直敗壞咱們丁酉司的名聲。老孫我自己睡姑娘都要勒著褲腰帶,不敢白嫖。
你這族叔倒好,派頭比咱部長還足。余乾我可告訴你,你這我長輩可得看好了,太安不比別的地方。
要是哪天給你真的整出大麻煩,就沒人能替你兜著了。
再說了,人老人這麼大年紀,你還讓他出去狎妓?就不怕一口氣提不上來,馬上風了?」
「明白了,我會注意的,這次還是多謝了,沒把事情鬧大。」余乾作揖道。
「都是兄弟,客氣什麼,行了,你進去把人領走,賬結一下就成,小事。」孫守成擺手說道。
余乾點了下頭,然後走進屋子。
龜丞相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手裡還很囂張的拿著余乾的令牌。
比特麼當年白嫖的豹頭氣勢都足。
余乾臉皮抽了兩下,深吸一口氣,走到媽媽桑前遞給她一張銀票,「這位媽媽,抱歉了,長輩不懂事,海涵。」
媽媽桑也懂事,只是點著頭,沒再多說什麼。
余乾則是看著龜丞相,道。「跟我走!」
「嗯?」龜丞相綠豆眼睜的老大了,「叫龜爺!」
「怎麼?我讓小姐過來請你?」余乾平淡一句。
龜丞相縮了縮脖子,笑容瞬間舔在臉上,「不至於,不至於,走走走。」
能伸能縮的龜爺當場認慫,屁顛的跟余乾一起出去,走前還啐了一口,說人姑娘質量差。氣的老媽子臉色鐵青。
還很囂張的對那些龜公說,大家都是姓龜的,擔心以後兜著走!
要不是礙於孫守成在這,這些龜公就直接招呼上去了。
離開蘭桂樓,余乾歉意的對著孫守成抱拳道,「還讓你白跑這一趟。」
「下次請我吃飯就成,我先回去了。」孫守成擺擺手,駕起旁邊的車直接離開。
余乾這時才有心思看著龜丞相,「龜爺,我不是和你說了不許拿我令牌亂做事?你特麼還去狎妓?
狎妓就算了,為什麼不給錢!」
「龜爺我沒錢。」龜丞相兩手一攤,老賴語氣。
余乾看著這個老王八,又好氣又好笑。
是個人才。
余乾繼續道,「行了,這次就算了,令牌我收走了,有事我自然會替你辦妥當。太安不比別的地方,被人注意到了。
十個你都逃不脫追捕的。」
「可...」
「龜爺,別可是了,再亂來,我直接讓小婉過來一趟如何?」余乾直接搬出大山。
龜丞相悻悻的點了下頭,梗著脖子,哼了一聲,直接離去。
「龜爺你又要去哪?」余乾喊了一句。
龜爺只是背對著余乾揮揮手,沒入人堆。
余乾徹底無語了,說實話,他現在有點後悔昨晚讓魚小婉同意龜丞相在自己那邊住了。
本來還想著跟這位龜丞相加深感情,進而能在魚小婉的王族裡起到作用。
誰特麼能想到,這位龜爺是個這麼不靠譜,且這麼有個性的老頭?
猥瑣的老頭余乾不是沒見過,但是這麼猥瑣且這麼有性格的老頭,第一次見。
一大把年紀還這麼囂張的吃霸王雞這件事就足以讓余乾震撼三年。
他現在徹底懶的管這位老頭,帶著靈貓就往家的方向趕去。
當然,走之前,該盡的責任還是要盡的。怕魚小婉在忙,余乾就選擇直接給對方送去一張符紙鶴。
將龜丞相的所為悉數告知,這是責任和義務。
~~
翌日清晨,余乾在屋子裡多賴了一會。
又要開始上班了,心情很不美麗的說。
在屋裡磨蹭了一會,一陣激靈之後,余乾才神清氣爽的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龜丞相就盤腿坐在院子裡,脖子伸的老長了,身子也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周身白霧蒸騰,這老龜在修煉。
昨夜他好像是大半夜才回來了,又早起修煉,還挺勤奮。
這個現象也說明,熬夜與短壽沒有必然關係。
余乾出門的動靜將龜丞相從修煉狀態中驚醒過來,他一睜眼,就起身氣呼呼的朝余乾走來。
「姓余的,你怎麼跟個娘們一樣喜歡嘴碎?為什麼要告訴小姐我的事情!」
「龜爺不服?」余乾作揖,又禮貌又陰陽怪氣。
他算是看清楚了,跟這位不同尋常的龜爺就不要太客氣。
尊老愛幼放在他身上那就是貶義詞。
「你...」龜丞相梗著脖子,臉色漲的通紅,愣是不知道怎麼反駁。
「行了,我要出門去了,你愛呆在這還是出去都隨你的便,要是再拿我的名字為非作歹,就別怪我鐵嘴無情了。」
余乾擺擺手,懶的搭理對方。
「等等,你要去哪?」龜丞相突然問了一句。
「跟你有關係?」余乾反問著。
「小子,不要仗著小姐不知好歹,小心龜爺我發飆!」龜丞相大聲道。
余乾也不怕,只是上下掃視著龜丞相,最後突然說道,「龜爺,你喜歡小姑娘是吧。」
「廢話,你不喜歡啊?」
「得,我倒是有個去處,可能還真能帶上你。」
「什麼地方?」
「媚閣。」
「媚閣?這一聽就是個好去處。」龜丞相的綠豆眼瞬間發亮,在陽光下晃眼的不像話,「快帶龜爺去!」
「憑什麼?」余乾不客氣的朝龜爺伸著手,「你給我好處,我就帶你去。」
「你...」龜丞相壓抑住憤怒,「你想要什麼?」
「這就要看你自己的誠意了。」余乾淡淡一笑,「反正晚上才去,你還有大把的時間考慮。
想清楚你的誠意,我晚上再決定帶不帶你去。」
說完這句話,余乾直接離開,留下龜丞相一人在院子裡著急的抓耳撓腮。
來到大理寺的時候,余乾先是去丁酉司把小靈丟給同僚們。
公孫嫣有命,這段時間伴她左右。余乾覺得這樣對丁酉司不太好,索性就把小靈丟在這幫幫忙。
以小靈的能力對一些特定的案子還是能起到一定的助力的。
「哥哥們,小弟就先去丁部那邊混幾天了,過了中元節再回來。」余乾對著同僚們抱拳道。
「部長那邊是溫柔鄉,你可要把持住啊,丁酉司不能沒有你。」孫守成煮著茶,回頭情深意切的來了一句。
「好的。」余乾不再多說,笑著朝紀成頷首,然後就直接離開了。
司里的人其實還是很感慨的。
他們都是老人,自然懂。
余乾大概率是要離開丁酉司,往上走了。
聽石逹說完,就知道鬼市的那份功績多大,足夠的資本了。再加上他那恐怖的天賦已經相對出色的辦事能力。
這樣的人才,確實不好只當個小小的執事。
現在想想,余乾才來大理寺多久啊,就已經顯露崢嶸了。
人和人的差距果然比紀成和孫守成的差距還要大。
來到丁部這邊,余乾直接上樓去了,公孫嫣辦公室的門敞開著,余乾就直接走了進去。
剛進去,他就聽見一聲女子的驚訝聲。
「呀!!!!」
公孫月下意識的驚呼起來,然後直接跑到窗邊又跳了下去。
聽著樓下傳來的熟悉的嬌呼聲,余乾,「......」
這公孫月有這麼害羞的嘛,這都過去好幾天了,還沒走出來?
還是說自己帥的讓她一看到自己就要跳樓?
公孫嫣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侄女會這樣,作為長輩只覺得神經有點麻,輕輕的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部長,我奉命前來報道。」余乾乖巧的走過去。
「離我遠點,坐那邊。」老女人指著右側的一套桌椅說著。
「好的。」余乾走過去,坐了下來,問道,「那部長,需要我做什麼呢?」
公孫嫣放下手頭的事情,看著余乾,突然問道,「你好像現在很追求上進?」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余乾認真的說著,「男兒誰不想建功立業?」
「哦?那之前邀請你來怎麼不來?不給我面子?」公孫嫣冷笑道。
余乾回道,「情況不一樣,當時我實力微薄,現在有點小本錢了,就想著往上走一走。絕非部長想的那樣。」
「沒什麼需要你做的。」公孫嫣往後癱著。
「那我給部長端茶倒水,捶腰捏腿。」余乾舔著笑容說著。
「堂堂七尺男兒做這種事?」公孫嫣慵懶的問了一句,「不覺得沒志氣?」
「能服侍部長您,就是我最大的志氣。」余乾大聲的表明的自己的立場。
公孫嫣轉頭,杏眼微眯的看著余乾,「你還會按蹺?」
按蹺說的就是按摩,余乾自然是篤定的點著頭,「略懂,部長要不要試試?」
公孫嫣淡淡的嗯了一聲。
畢竟是老女人,還是武修,不會被世俗的觀念禁錮自己的思想。當然,主要還是不討厭和余乾有恰當的肢體接觸。
這個小男人心眼雖多,但是不可否認,討人喜歡是有一手的。
心思細膩,相當貼心,老女人公孫嫣對於這一點還是相當認可的,自然也就不會忌諱這些。
畢竟兩人歲數相差十來歲,年齡的差距足矣讓公孫嫣放鬆警惕。
這年頭都是追求妙齡少女,誰還會對阿姨感興趣?
余乾走到公孫嫣身後,手指輕輕的放在公孫嫣的太陽穴上。
按摩先按頭。
公孫嫣今天依舊穿著黑金色的飛鷹服,帽子暫時沒帶,青絲高高的攏在一起,用一個素色的雲瑤珠釵穿過。
露出來的脖子細膩的不像話,根本不像老女人該有的肌膚狀態。
余乾現在的心思不在這邊,而是順著對方挺秀的鼻樑一路望下,直到山巒的最高處。
真大啊。
躺著的時候都這麼宏偉,那要是趴著還得了?
思想,老紳士了。
「部長,最近是有什麼煩心事嘛?」余乾輕聲的問著,雙手順勢放在了對方的香肩上,輕輕的揉壓著。
公孫嫣不想說話,只是閉目享受,表情舒緩。
又長又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可以看出,她此刻是很享受的。
於是,余乾就更賣力了。
使盡渾身解數,運用生平所學,指法千變萬化。
「嗯~~」
公孫嫣突然長長的發了個鼻腔音,然後瞬間睜開眼。
余乾的動作停了下來,實在是這聲音多少有點犯規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繼續動,還是該停下來。
房間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良久,公孫嫣一把拍開余乾的手。
「夠了、」
聽聲音,倒像是沒事人一樣,余乾鬆了口氣,「部長,我這還有很多手法沒用到了,不再試試?」
「這樣啊?下次吧。」公孫嫣夾緊雙腿,端正坐姿,一臉從容的讓余乾滾回原位。
余乾也不惱,退回原位。
端茶倒水,整理內務,隨傳隨到,非常合格的秘書模樣。給公孫嫣都給整不自在了。
「行了行了,讓你來是學東西,不是讓你來打雜的。」公孫嫣制住了余乾這種行為。
「好的,一切謹遵部長。」余乾還是乖巧的模樣。
公孫嫣眉頭輕挑,不懂余乾葫蘆賣的什麼藥,這貨以前不是很有自主個性的嘛?
去了趟鬼市,去變形了?周策到底讓他做了什麼?
公孫嫣直接站了起來,說道,「跟我去開個集會。」
余乾點了頭,跟上去,問著,「部長,咱開什麼會?是有什麼大事嘛?」
「白少卿和周策剛才從鬼市回來了,少卿要給部長開個會。講下中元節的事情。」公孫嫣回了一句。
「這樣的,少卿大人他們終於回來了,怎麼樣,效果怎麼樣,那個聖女抓到了嘛?」余乾小聲的問著。
「不知道,過去再看看吧。」公孫嫣搖了頭,當先走了出去。
余乾趕緊跟了上去。
希望葉嬋怡安然無恙,這幾天余乾休沐,也不知道周策把章訶他們關在哪裡,或者是怎樣處置。
他不敢貿然查探了解,現在周策回來了,倒是可以想辦法側面問一下。
跟著公孫嫣出門,穿過好些個院落,往大理寺的中央位置走去,越進去越寬敞靜謐。
這裡算是大理寺的最核心區域,一般情況都沒什麼人,也很少會有執事會往這邊跑。
最後,余乾跟著來到了一個占地很廣的閣樓,閣樓兩層,牌匾上掛著議事閣三個字。
公孫嫣徑直走了進去,上了二樓,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最裡頭的那間。
屋子寬敞,沒什麼多餘的設施,就只有中間的一張長方桌,四側擺著黃花梨椅子。
偌大的屋子就只有兩個人,和公孫嫣,都是袖口繡著四朵金蓮的大佬。
見公孫嫣進來,紛紛和她打著招呼。公孫嫣點頭回應,帶著余乾走到右下側坐下,跟人閒聊起來。
余乾站在後面瑟瑟發抖,噤聲不語。
因為很快就有不少人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都是四朵金蓮的大佬。
這特麼的是部長級別的會議?
余乾愣是沒看到一個低級別的,哪怕是司長。
最後差不多來了十六七人,互相攀談,聊的很開心。
有一種情況,很多人都會經歷過,那就是一個偌大的嘈雜的群體在某個奇怪的時刻會突然全員安靜下來。
這個情況在這也發生了,熱鬧了一會的場面突然就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然後不約而同的,所有人都將視線看著余乾。
他們在奇怪,這種級別的會議為什麼會出現一個普通的執事?
「少卿讓他來的。」公孫嫣朝眾人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這些人倒是將眼神都收回,只是偶爾會瞥向余乾,在思考著余乾到底和少卿是什麼關係。
大理寺雖然實力說話,但該懂的人情世故肯定要懂的。
領導的喜好,下面的人自然要關注一下。
余乾就像一隻猴杵在那裡,臉上抹著干硬的笑容,任由人視奸。
他還以為這些部長都會帶個秘書過來開會,哪裡能想到自己成了唯一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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