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
徐小受萬萬沒想到,自己百般方法用盡,都無法使其動彈的「天知珠」,會在這個當口,微微一動。一筆閣 www.yibige.cc
自身感覺,絕不會錯。
於是徐小受順勢起身,叫住了本欲離去的小二,道:「那誰,給我來一壇『仙人醉』,打包帶走。」
小二轉身,卻見十餘靈晶飛來,他連忙接住,咧嘴一笑。
「好嘞,客官等著。」
趁著小二拿酒的間隙,徐小受望著窗外人流,「感知」卻放到了「天知之眼」所望的方向。
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這「天知珠」,便是知道姜氏即便還有什麼手段可以感應到「天知珠」,也絕對是感應到了也要繞道走。
所以,這一次「天知珠」所望的,必然不是姜閒。
「是小師妹來了?」徐小受思忖。
然而「感知」掠過整個小酒館,重點在「天知珠」所望方向上來回搜尋了好幾次,徐小受依舊半個可疑人物找不到。
這下他好奇了。
「天知珠」僅僅動了一下便結束,說明是感應到了相同的「淚家瞳」的力量,而僅僅只是一下,沒有後續的話……
徐小受思索著。
會不會是被感應到的那人,在方才動用了「淚家瞳」的力量後,只暗中窺伺了自己一眼,就立刻關閉?
用類似「制戌物」的東西,屏蔽了天知珠對類似瞳術力量的感應?
徐小受思索著,立馬查了一下信息欄。
果不其然,在一眾「受到關注」、「受到忽視」、「受到鄙夷」的來自閒雜人等的細碎信息之中,夾雜有一道突兀的存在。
「受到偷窺,被動值,+1。」
說它突兀,是因為此信息只是「+1」。
在東天王城,一次只「+1」,已然變成了極為罕見之事。
這種情況大多是在獨處空間中,或是私人交流下,才會出現。
類似在此等有人流來往的街旁小酒館,再不濟也都是「+12」、「+7」這樣的細碎被動值增幅。
所以……
「有情況!」
徐小受面上沒有任何波動,依舊眺著街道旁漂亮的小姑娘出神,直到小二提著酒罈小跑過來,他才回過了頭。
「客官,您的『仙人醉』。」
「多謝。」
徐小受接過酒,再灑了一塊靈晶作小費後,便提著酒罈拍著飽腹,往酒館門外走去。
同一時間起身的,大有人在。
但信息欄沒有任何波動,徐小受也不急,漫無目的在街道上東拐西彎的。
他知道,如若那暗中之人盯上了「天知之眼」,那絕對會跟過來。
「受到跟蹤,被動值,+1。」
足足過了小半刻鐘,信息欄才終於一跳。
徐小受心道好定力,這人是怎麼鎖定自己的,都這麼久了還能跟上?
他的「天知之眼」這一次直接扔到了元府,相信即便是姜閒面對面過來了,都絕對不可能再感應到。
所以對方必然是記住了自己「變化」後的模樣、氣息,亦或是用了其他手段追蹤,然後在此刻選擇動身,才會引來信息欄的彈框。
可是,用這種手段,卻沒有觸發信息欄異樣的提醒?
「有點意思……」
懷揣阿戒,徐小受沒也什麼好怕的。
他見不到木子汐,也不認為是姜閒能來,所以猜測這或許是第三個「淚家瞳」的擁有者。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徐小受走著走著,直接擇了一條昏暗無人的小巷子,轉身走了進去。
昏暗角落處。
徐小受將酒罈子放好,用袖袍遮著腰胯雙側,仰頭看著白雲吹起了口哨,隨即站穩扶好。
「窣窣窣……」
牆角一點點濕潤了起來。
徐小受解完手,用酒給自己淨手一番,然後將剩餘的「咕嚕咕嚕」飲了幾口。
酒一入喉,他便是扯開了一個難看的表情,他畢竟還喝不慣酒。
便在這時。
「受到注視,被動值,+1。」
於是徐小受轉身,陰暗的巷子裡頭,儼然多出來了一個人。
此人一身暗紫色的衣袍,帶著大兜帽,面上還有一個十分猙獰的黑色閻王面具,全身肌膚都藏在衣物之中,不見天日。
值得一提的是,這人脖子上帶著一串大鐵鏈。
每一顆鏈珠,仔細觀瞧之下,都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表情驚恐的小鐵人。
不僅如此,此人腰帶兩側,同樣掛著這般小鐵人,上下加起來,足足得有二三十個。
徐小受打量一番,收回目光,哂然一笑,舉起酒罈:「你這跟了我這麼久,莫不成,是看上了我的『仙人醉』?」
「你能發現我?」閻王面具人聲線沙啞,完完全全的就一低音炮,聲音中僅有幾分訝然。
男人!
一道聲音,徐小受除了能就此聽出來性別,別的啥也聽不出了。
這傢伙,倒是把什麼都給藏了。
「發現你,不挺正常麼?」
徐小受撇撇嘴:「光天化日之下,尾隨良久婦男,有傷風化,若不是我警覺,怕要著了你的道,丟財失色,貞潔不保。」
面具人似乎怔住了。
對面這幾個詞一出,差點沒給他帶彎了。
這是正常人面對跟蹤者,能說出的話?
「你不怕?」面具人沉吟了下問道。
「怕甚,不就酒麼,請你喝就是了。」
徐小受戀戀不捨的再飲了一口酒,便將這價值不菲的「仙人醉」拋了過去。
面具人不為所動,甚至連抬手接酒的欲望都沒有。
酒罈就這般在半空滑過一道優雅的拋物線,隨即啪一聲摔落在地面上,清脆聲響。
出人意料的是。
這酒罈明明方才還沒空,可罈子碎了之後,卻是一點酒液都不曾濺灑開來,反倒是從中迸射出了十數顆無形的火種,猛然爆射至面具人的臉上。
「簌簌簌……」
極速的破風聲襲來,面具人似乎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面,已經選擇了動手。
但他的戰鬥意識儼然極高。
在感應到有不明能量出現之時,霎時間身子往後一晃。
其速之快,甚至在原地拉出了一個殘影。
他不曾退。
可是火種在其身子一後一前之中,只洞穿了殘影一點,完全射偏了。
「好快的反應……」
徐小受動容。
這一次他火種壓縮得極好,甚至這酒罈子,還在這一路的行進過程中,紡織上了隱匿道紋。
他預想對面應該是反應不過來的。
現實也是如此。
對方確實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但戰鬥意識,卻救了他一命。
然而射偏歸射偏,十數顆壓縮的火種,顯然還不曾脫離徐小受的控制。
在凌空無慣性的一個極致拐彎之後,有著靈線操控的火種,再度飛回了面具人所處的方位。
這一次,徐小受沒有瞄準哪裡,而是在臨身之時,當場引爆。
「轟轟轟轟轟——」
劇烈的爆破聲瞬間穿透了附近街坊,那由爆炸推起來的碩大氣流雲,往天空翻湧推宕開去,十分壯觀。
同一時間,徐小受「哇」一聲怪叫起來。
「救命啊!」
「有個火系能力者想要殺人啦,有人要在東天王城動手哇!」
「這城市,還有沒有王法啦!」
他一邊叫著,一邊腳步麻溜,拐著彎想要重新回歸人流密集的街道。
然而從小巷口這麼一拐,花明柳暗,面前失去了街坊、人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黑色、混沌。
徐小受腳步一停。
「這就尷尬了……」
他嘴角一扯,猛然意識到,和先天選手打了一夜,又和完全不敢反抗的「三厭瞳目」擁有者姜閒對峙完,自己似乎下意識的,有些輕敵了。
感受著周圍的天道波動,一股久違的危機感襲來了。
很熟悉!
上一次,自己被紅狗王座界域困住的時候,也是這般感受。
遭遇界域籠罩的次數並不多,反倒是在白窟中言語調戲那些有所顧忌,沒法全力出手的斬道強者太頻繁,以至於徐小受有些忘了。
這個世界上,對付王座之下最好的辦法,便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開界域。
「大意了!」
徐小受遲滯著轉頭,卻見那小巷還是小巷,街坊還是街坊。
仿若方才巨大的爆破聲,僅僅只是幻聽,那爆破帶來的恐怖破壞力,僅僅只是幻視。
「那個……」
面具人依舊還在陰暗的小巷深處,腳步連動都不曾挪動一分,徐小受結巴著開口:「那個,如果我說,方才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的話?「
「火系嗎……」
面具人連理都不曾搭理對面這個跳樑小丑,只靜靜感悟著這十分炙灼的火焰能量。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火系能力。
十分霸道!
十分強悍!
難怪那個跳樑小丑,有膽子在面對自己的同時,還丑戲頻出。
或許換個同齡人、同境界修為者,憑藉這火焰,對方絕對無敵。
但是……
對上王座,又身處界域之中。
界域之主人,便是規則之神!
「堙滅。」
面具人輕聲說著。
界域之中,隨著這二字一出,火系元素頃刻歸零。
徐小受背脊忽然有些發涼。
直至對方真正有了動手的意願,他才有心悸感襲來。
徐小受知曉,這是心血來潮在提醒著自己。
對面這面具人,乃是一個狠角色!
「你是誰?」徐小受正式問道。
「閻王。」對面竟然也回應了。
「閻王?」徐小受側眸思索了下,再問道:「我印象中有十殿閻王,你是秦廣王、轉輪王、平等王,還是閻羅王?」
面具人耐心極好,回道:「閻王,就只是『閻王』。」
徐小受沉默了。
他不按常理出牌,想看看對面會怎麼做。
可對方卻按常理出牌,半點其他的訊息都沒有給到。
「閻王,又是個什麼東西?」徐小受再問。
面具人卻不上套,只依舊重複:「就是『閻王』。」
「你有病。」徐小受突然重重出聲。
「……」
對面沉默了。
顯然這種小孩子的嘴仗,面具人並不想繼續玩下去,他沉聲說道:「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放你走。」
「東西?」徐小受迷糊,「什麼東西?」
「明知故問。」
「我是真不明白。」徐小受聳肩。
「天知之眼。」
面具人一五一十,認認真真的回應著。
徐小受發誓,這是他見過最有耐心,最不會被自己的無厘頭激怒,脾氣最好的一個敵人了。
他完全看得出自己在幹嘛,卻像是在看小丑表演一樣,努力配合著。
——一個很有耐心的聰明敵人!
徐小受在心頭判斷著,他眯起了眼睛,神情一肅,不再嬉鬧:「你可知我是誰,敢從我手裡要東西?」
「不知。」面具人搖頭。
「我名,姜嵐!」
徐小受頭微微一仰,這一刻半聖世家的底氣,以「氣吞山河」的方式,鋪天蓋地壓了下來,「你敢對我動手,就不怕日後,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嗎?」
「你並非姜嵐。」
面具人卻依舊搖頭,這一次他多說了一句:「姜嵐,風屬性,王座修為,天機術士,為人低調,不善言辭。」
徐小受心頭一凜。
僅憑此句,他完全明白,對方這是給姜嵐調查了個透!
也就是說,原本這「閻王」就盯上了姜嵐,或者說,是盯上了姜嵐手上的「天知珠」。
在明知對面是半聖世家背景的情況下,面具人「閻王」依舊做足了功課,想要從姜嵐手上,強取豪奪。
可是……
可能是因為巧合,也可能是一個意外。
在對方今日的行動中,意外發現了「天知之眼」的力量,已經從姜氏的莊園中轉移,去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酒館。
於是,閻王行動了!
「有能力無視半聖背景,又能被『天知珠』感應……」
徐小受思忖著,一時間都有些頭皮發麻了。
這個「閻王」,該不會是在收集「淚家瞳」吧!
好傢夥……徐小受感慨,出聲說道:「閣下慧眼如炬,一眼看穿了我不是姜嵐,那麼,你好不好奇,我手上的『天知之眼』,又從何而來呢?」
「好奇。」
面具人平靜道。
這真是他所好奇的,有半聖世家的背景在,面前這個跳樑小丑,怎麼會拿到姜嵐手上,連他都不敢輕易去動的「天知之眼」?
徐小受聽著對面這平淡語氣,氣不打一處來,他也認真了,嚴肅說道:「這是我前輩送的!」
「哦?」
面具人聲音中多了一分訝色:「哪位前輩?」
「我們首座。」徐小受一倔臉。
「首座麼……」
面具人呢喃著,這個世界上,用「首座」一詞來尊稱的組織並不多,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偏頭問道:「你們是誰,你,又是誰?」
「哈哈哈——」
這一刻徐小受仰天長笑,笑聲中滿是放肆、放蕩、放浪形骸,他突然收聲,重重說道:
「聖奴,周天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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