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老爹發出了大笑。
曹二柱很是艱難才能抬動手,這才發覺氣海內的那握手圖紋,不知何時,已跟著釋放型徹神念排出了體外。
「老爹,你在笑什麼?」
老爹笑了很久之後,才癱回到了地上去,眼神一斜,斜向對面腳下,「自己看。」
曹二柱一低頭,看到自身腳下有一圈極為刺的圖紋。
上面紋刻著看似繁複,實則可以輕鬆被理解的圖紋,包括「暴力」、「震懾」、「權柄」、「懲罰」、「忿怒」、「狂化」、「驚嚇」
曹二柱驚呆了。
好漂亮的圖紋,遠勝那握手圖案百倍!
他左右看著,細細打量,過了好久才讀出來,這是老爹給自己的死命令、死任務,完成了。
——雷系奧義陣圖!
「老爹,俺成功了?」
曹二柱下意識又撓了撓頭,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有點開心,但不多。
有點成就感,但感覺也理所當然。
畢竟自己日夜苦練,練了這麼久,資質這麼愚鈍,總是把老爹氣得半死,最後還能成功。
在那個天才輩出的煉靈界,若別人肯付出自己的一半努力,早該修成奧義陣圖了吧?
「嗯,你成功了,但記得不要讓別人看見,這東西能奪舍,還是挺值錢的。」老爹不咸不淡應了一聲。
看他的表情,奧義果然也沒那麼厲害,而且還能被奪舍這不是匹夫無罪,懷才不遇嘛!
曹二柱想起了什麼,「那個叔叔的圖紋」
「是的,他就是想奪舍你,包括你的罰神刑劫,和雷系奧義。」老爹神叨叨一句
曹二柱聽完沉默了,咬牙切齒的,虧他還以為那叔叔是個好人來著。
「可他說抱過俺」
「你小時候老子大街上撿來之前,誰都抱過,再說了,人不會撒謊的嗎?」老爹嗤笑。
但自己肯定不是撿來的,這點曹二柱可以肯定。
老爹對待陌生人和自己人,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那個叔」
「別叫他叔,以後他跟你套近乎也不用管,總之不要再跟他說話和接觸了,他並不是什麼好人。」
老爹心情好像不錯,竟然有幾句話沒罵自己了,曹二柱「哦」了一聲後,便聽老爹再道:
「還有,以後碰見玩那種圖紋的,繞著點走,你腦子不行,玩不過他們,容易被弄死。」
「哦。」
「給你放一個月的假,去山上過吧,剛好最近不想看到你了。」
「哦啊?」曹二柱又懵了,「那鐵匠鋪怎麼辦?」
「把門帶上就行。」老爹合上眼睛,顯然不想多說了。
曹二柱感覺方才消耗的精力已恢復了七八成,也就起身抄起包裹,往門外走去。
不用怎麼收拾。
老爹攆人,常有的事。
雖說這次有點久,但一個月沒人做飯,想來老爹應該也餓不死,畢竟他還有酒喝
「嘎吱。」
木門要關上時,後院悶雷般再傳來一句話:
「多事之秋,遇到陌生人不要交流,特別是那種你看起來覺得像好人的,避開就行,記得回來多帶鹿肉。」
「哦,那壞人呢?」
「嗯?」
「哦,不說、不說。」
曹二柱趕忙把門帶上,走到街外。
外邊陰雲褪去,還在飄雪,天氣冰涼涼的,雪落在身上的感覺很舒服,並不燥熱壓抑感。
明明已經冬天了。
老爹是悶屋子太久,還以為在過秋呢,真傻!
至於不說話
當啞巴曹二柱可太在行了,畢竟他當了十多年,每次上山遇到陌生人都當啞巴。
老爹的叮囑,他很久之前就記在了心上。
外面人多,壞人更多。
不要交流,是避免惹事最好的辦法,老爹在自己小時候就教過。
「嘿!」
收拾心情,輕裝簡行。
曹二柱掂了掂包裹里的錘斧刀兵,他什麼都學,主要是老爹什麼都教。
再一次上路的時候,他心情也十分輕鬆,感覺和以往的每次進山打獵,沒有多大不同。
「張嬸。」
「楊叔。」
「李大哥」
一路問候著起早的鄰居們,街坊都十分友善。
「二柱啊,又上山?你那酒鬼老爹又不要啦?」
「嘿!是二柱,這回你可得給叔帶點狼肉,叔好這口,市場價跟你買」
「狼肉又不好吃。」曹二柱嘟噥。
「帶一下咯,你上次的虎皮也很賣錢!」
「肉!二柱,我要大量的肉有多少來多少,對了,你刀真好用!哈哈!」
「好用就行。」曹二柱點著腦袋招呼的人一多,他反而縮回去了加快了腳步離開。
走出村口,落在小土丘上。
回頭望時,常德鎮其實不像鎮,就是個小山村,跟滿山的大雪一比,連芝麻粒都不如。
「走嘍!」
曹二柱緊了緊肩上包裹,回頭看向青原山,眼裡多了熱切。
「先試試速度!」
「嗯,就跟那一片雪花比它落地時俺還沒有上山,就會死。」
轟!
雪地上炸開一道雷音。
進山的速度,當然比雪落下還要快,這可是徹神念,免了一死。
曹二柱很快卻停了下來,左右捏起了自己的胳膊,臉上多了擔憂。
「糟糕,忘了披個衣服,錢叔好像就是在大雪天進山被凍死的」
常德鎮以北,山下坊市。
朱一顆風雨兼程,緊趕慢趕,多拐彎路,最後還是繞到了凡人區域青原山附近來。
因為李富貴同他說的地方,便在此間坊市之中。
萬幸的是,一路上撒豆成兵往別處探的路,幾乎都被截下了,獨獨往凡人地界走,道殿主似乎設防不嚴。
在犧牲了百來花生米後,他成功繞過防守。
「到了。」
來到一間獸皮店前,朱一顆回頭看向了香姨:
「你們先進去逛逛,我去找一人,去去就來注意不要離開此店鋪範圍。」
冬冬和阿搖還在後頭遠遠吊著。
一行四人,一男三女組合,現在過街著實太招搖,他們便拉成一條長線。
好在太虛走凡塵,百里難見一煉靈師。
見到了只要稍加警戒,基本不出問題。
朱一顆帶著香姨,後面拖著兩個累贅,就算實在不行,還能隨時拋棄,完成自救。
「好。」
香姨往後方街道遞了一個眼神,先行邁步入店。
朱一顆徑直往裡頭方向走去,敲著櫃檯,看向了掌柜的:
「我來取錢。」
那掌柜的老兒滿臉都是褶皺,拄著一把拐杖,身上披著粗布麻衣,有些老眼昏花。
他動作緩慢,移步湊近了去瞧清這闊家大少後,才搖著頭擺起了手指頭:
「沒吶沒吶。」
「老夫沒記得有你這號人,你沒在這裡存過錢。」
朱一顆看向了掌柜的拐杖,看到了中間處刻著一個「天」字,才道:
「花開富貴。」
掌柜老兒愣了一下,一拍腦門:
「記起來了,客官月前在這裡寄賣了三件虎皮?哎,老糊塗嘍。」
「客官,快快隨我過來。」
老頭步履蹣跚推開後牆的門。
朱一顆也不知道怎麼走的,連繞道都不用,身子穿過櫃檯,快步就跟了進去。
香姨收回目光。
靈念沒法用,她什麼都聽不到。
「冬冬呢?」
在牆柜上的獸皮上挑選著,香姨側眸看到了阿搖邁步入店。
「在後邊,她說得慢點進來,免得被人瞧見。」
阿搖說完也開始挑選獸皮。
還別說,綢緞選多了,女子挑獸皮,真是一件稀罕事!
當那掌柜老兒將門一關,腰背一挺,反手撕下整張臉皮的時候,朱一顆驚住了。
「李富貴?」
那唇紅齒白,氣色絕佳,相貌略略高他老朱一籌,勉強算是步入了平凡之境的熟悉面孔
朱一顆,怎會不識?
虛空島時,他同這傢伙就組過隊,走過一程。
李富貴還時常獻計風蕭瑟,儼有一隊軍師的風範。
後續見了受爺,這傢伙立馬卑躬屈膝,全無太虛傲骨。
不曾想卻是因此早先自己一步,暗自先入了受爺法眼。
朱一顆還記得這個小人狐假虎威,仗著在虛空島後,率先聯繫上了受爺,就給自己頒布命令。
天上第一樓第二把交椅的位置,誰都沒資格爭,獨獨李富貴有這資本,跟他老朱爭上一爭。
「好你個李富貴!」
「化成這副模樣,還藏了靈元,我險些都沒認出你來真不愧是搞情報的!」
朱一顆邊說著,邊還在暗自心驚。
這是何等斂息術?
自己已經夠警惕了。
李富貴扮成個老兒,就完美融入了角色,令得自己差點還以為他只是個帶路人,要帶自己去見受爺
不曾想,掌柜老兒就是李富貴!
「你就是這麼救人的?」
昏暗的房間內,李富貴撕完臉皮後,徑直往桌子上拍出了一張張懸賞令,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完全沒了杏界內唯唯諾諾的樣子,像是朱一顆的上司,指著桌子就開始喝罵:
「好一個金門偷術,偷得那叫一個光明正大!」
「你是真不怕死啊,道殿主天機術何等強大?我千叮嚀萬囑咐,叫你小心點、小心點」
「你露這麼多馬腳,是趕著去投胎嗎?」
朱一顆「喲嚯」了一聲,嘴角就往邊上一斜,扯開椅子坐下後,腳猛地踢出。
咻的一聲,他那架勢,不像是要往桌子上擱,反倒像是要給李富貴來上一記鞭腿。
「你就說人救沒救出來吧!」
李富貴急忙矮身避過,耳聞這懶散一言,怒火上涌,「有你這麼救人的?」
朱一顆坐在椅子上環手抱胸,眼睛一斜,便冷笑道:「你可知,現在是在跟誰說話?」
李富貴怔了一下。
難不成我認錯人了,你不是朱一顆?
朱一顆猛地抬腿,一鞭桌面,怒目圓睜,大聲喝道:
「你在跟罪一殿第一功臣說話!」
「你在跟受爺親允的天上第一樓二把手說話!」
「你在跟一個冒死完成了受爺任務,但記住,不是你李富貴任務——一個赤膽忠心的前線戰士說話!」
朱一顆語氣平和下來:「放尊重點。」
李富貴愣神之後,唇角往上一翹,迅速壓了下來,「這是受爺的意思。」
朱一顆勃然大怒,拍著桌子起身,再度喝道:
「我看這是你李富貴的意思!」
「我看你李富貴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當上癮了,想使喚我!」
「隔著通訊珠就算了。」
「當真以為見面了,你也能對我頤指氣使?」
「老子看不見你,打不著你,現在面當面,臉當臉,你敢給老子臉色看?你算老幾!」
朱一顆抄過手上茶杯,指尖忽地一錯。
李富貴甚至沒來得及回應,就感覺身上失去了什麼,他雙腿一涼,猛地夾起。
朱一顆手上的茶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指尖上掛多了一個紅色內褲。
「喲,喜歡三角?」
「你還本命年?本命年注意點,謹言慎行!」
房間內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李富貴唇角抽搐著,眼皮狂跳著,伸出的手哆嗦著
好!好!好!
敢偷我底褲,你已有取死之道!
「受爺!!!」
他發出一聲哀嚎,接著揉起了眼眶,泫然欲泣道:「你看朱一顆在幹什麼!」
受爺?
朱一顆急忙藏好底褲,四下張望,嚇一大跳。
但這破房間哪有受爺的影子?
李富貴說是說來這裡如有可能,小概率能見到受爺一面。
可受爺跟聖帝一戰過後,現在應該還在養傷才對。
否則他出面救人,只需要一個空間大挪移。
「你詐我?」
朱一顆氣死了。
這李娘炮還哭上了,成何體統?
今日不徹底治治他,真以為天上第一樓受爺不在,他當大王?
「好了!」
這個時候,李富貴的身體之中,傳出了受爺的聲音,陣法成音: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朱一顆不弱,李富貴也很好,你們都是我天上第一樓的臥龍鳳雛,爭什麼爭?」
「啊是。」李富貴率先恭敬低頭。
「你你你」朱一顆卻傻眼了,指著這奸詐毒辣的老李,半天說不出話來。
受爺在你身上?
不早說!
「受爺?」他不確定地再喚了一聲。
「把底褲先還回去。」李富貴傲然挺胸,聲音剛好就從他體內傳了出來,卡得極准。
狐假虎威!
這是真正的狐假虎威!
李富貴,好你個李富貴,你真該死啊
朱一顆險些吐血,但只能無奈還褲。
今日之仇,他記下了,竟敢藏著受爺不說陰自己一把,這隻只會偷雞摸狗的情報老鼠!
「先給東西。」受爺不再跟著臥龍鳳雛嬉鬧,很快扯回了正題,「人能帶到這裡來,已經成了大半,之後應該不是問題了。」
「是。」
李富貴一應後,開始往空間戒指外掏東西。
他率先摸出的,是受爺給的玉符,通行杏界的玉符
哎,真不想給啊!
同一時間。
街道上,人來人往。
冬冬望著不遠處「丑豬獸皮店」的牌匾,猶豫了一下,從胸口處摸出了一塊令牌。
玉京城,南城門口,出城令。(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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