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打起精神,就往宮裡送東西去了。
不單單是三份了。
除了乾清宮、壽安宮跟翊坤宮之外,毓慶宮與阿哥所也都送了一份。
九阿哥還沒有到乾清宮請見,敬上的「土儀」先到了。
康熙聽了,這才曉得九阿哥回來的消息,問梁九功道:「九阿哥沒有入宮?」
梁九功道:「九爺未初過來一趟,曉得幾位大學士在,就往內務府衙門去了,說是晚點之前再過來。」
康熙這才看九阿哥敬上的單子。
獐子兩隻,狍子兩隻,兩尺半大魚兩條,河蝦兩斤,各色洞子菜十八斤。
這五花八門的,康熙一尋思,就曉得是好幾處湊的。
他吩咐梁九功道:「黑龍江的鮮貢到了,叫御膳房熬飛龍湯,加個雞蛋卷,再將洞子菜做兩盤……」
梁九功應了,下去傳話。
九爺是越來越有牌面,之前還是撞到飯點兒上蹭飯,死皮賴臉的生怕被趕走,這回是奔著飯點兒來了。
皇上也寵溺。
飛龍湯是九阿哥愛喝的,雞蛋卷出門在外吃不著……
*
內務府衙門。
九阿哥看著十二阿哥道:「咦?怎麼還胖了?」
十二阿哥十六歲,正是身體抽條的時候,原來細竹竿似的,眼下看著卻看著像胖了。
可還是不大對勁。
九阿哥仔細看了他兩眼,道:「這是虛胖?這眼睛怎麼腫了?」
十二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怎麼不往衙門來信?」
留他自己,就怕出了紕漏,叫人說嘴,每天睡不好,外加上許是冬天到了,飯量也見漲,一個月的時間,居然就重了十多斤,看著是胖了一圈。
要是舒舒在這裡,就會明白了,這是「壓力肥」。
九阿哥道:「費那個事兒做什麼?小事你能做主,大事不是還有馬大人跟哈大人麼?」
十二阿哥皺眉道:「沒敢驚動馬大人跟哈大人。」
不管是戶部,還是督察院,年底就是最忙的時候。
內務府,也確實沒有什麼大事。
十二阿哥想起官房之事,道:「九哥,隆科多之前的宅子賃給法海師傅了,岳興阿也歸法海家教養;另在那邊后街收拾了三進的,是補熙賃了,隆三太太住了,都是汗阿瑪吩咐內務府的。」
九阿哥早忘了佟家的事了,這回才想起來還不知道後續。
「將岳興阿過繼給法海了?」九阿哥好奇道。
佟國維跟隆科多父子都是問罪,白身。
法海雖是芝麻官,年歲在這裡,尚書房行走,前程可期,三十來歲了,還沒有一兒半女。
按照外頭的說法,是法海小時候在公府住的不暖和,衣裳也單薄,從涼上得了病了,才影響到子嗣。
當時他這個公府二爺,並沒有被當成主子,跟下人一起安置的。
十二阿哥搖頭道:「沒有,應該是叫他撫養岳興阿。」
九阿哥還記得岳興阿,九月二十五隆科多請客時,岳興阿就跟在堂叔法海身邊迎客。
說是十歲,可是跟十二阿哥似的,臘月里生人,實際上才八周歲,倒是隨了其母,看著老實怯懦。
九阿哥對法海印象很好,算是勛貴子弟中自強自立的典範了,就道:「汗阿瑪選的人不錯,佟家屁股正的,也就數法海了。」
十二阿哥沒有點評。
法海雖是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的老師,可也給十二阿哥講過《大清律》。
他不好點評法海的為人行事,只跟九阿哥道:「隆科多出殯了,葬在佟家福地,以白身下葬,不過也沒有再提罪責,妻兒應該是免責罰了。」
九阿哥想起一個人來,道:「宗人府那邊有動靜沒有?李四兒什麼時候生?」
李四兒是死罪,可是肚子裡卻是佟家的庶出血脈。
隆科多已經沒了,只有一個嫡子,之前側室女血脈也存疑,那李四兒生下的不管是男,還是女,佟家都會管了。
小兒難養,萬一岳興阿立不住,或者以後沒兒子,多個庶子,也防著血脈斷絕。
多個庶女的話,就尷尬了,往後雖說不會砸手中,可也不好正常聯姻,只能低嫁。
十二阿哥道:「前陣子不少人打聽來著,說是還有三個月,應該是生在正月里……」
九阿哥撇撇嘴,放下此事。
怪不得外頭說「家和萬事興」,這一不和,敗落的也快。
彭春是八旗功勳老將,眼下家裡又是什麼情形?
本來一脈相傳的嫡支兩房,一個公府,一個伯府,互為犄角,依舊是正紅旗第一勛貴人家,結果去年內訌了一回,立時就露了短處在外頭。
如今都統府這裡看著還體面,公府那邊子弟守孝期滿,出來補缺不難,可還想要實權都統、副都統,就沒戲了。
跟十二阿哥說了一會兒話,九阿哥將文書也翻了翻。
一個月下來,十二阿哥這裡總理確實不錯。
有幾處複雜的公務,還有高衍中在,也圓滿。
今日正好高衍中當值,聽說九阿哥來了,忙過來請安。
不到三年的功夫,他從御膳房沒有品級的小管事,到了正五品本堂郎中,全是借了九阿哥的力。
雖說中間他還自薦,降了品級去做了一年的皇子府典儀,可是也是收穫巨大,還在御前掛了號。
「奴才請九爺安……」
高衍中進來,就行了個千兒禮。
九阿哥扶了,道:「行了,別假客氣了,也不是外人,爺入宮的時候特意看了,皇城的路鋪的不錯,看著路面齊整多了。」
高衍中起了,道:「全賴九爺吩咐,還有張大人親自盯著,下頭才不敢湖弄,趕在上凍之前鋪好了。」
九阿哥道:「高斌娶親的日子選了麼?什麼時候?」
高衍中道:「臘月二十五,到時候九爺得空,過來吃喜酒。」
九阿哥開始操心了,道:「屋子夠住麼?要不要換個兩進院?」
高衍中家住著一個單獨的小院子,總共就十來間房。
高衍中忙道:「夠了,回頭跟著我們住上一年,就讓他們單賃院子去。」
九阿哥想起了高衍中的左領,道:「高斌想要外放,起步很重要,你身上的左領,直接給高斌吧,這樣起步品級也能高些。」
雖說這個世職往下傳襲,是高家的家務事,不過九阿哥覺得自己有資格開口。
這本就是他給高家要的,使得高家晉身包衣里的中等人家。
當時為的是酬功,不但是高衍中的功,還有高斌。
高衍中聽了,卻是面帶猶豫。
九阿哥見了,心裡不痛快,瞪著眼睛道:「怎麼?你是惦記著長子長孫,還是惦記著幼子?」
長子不是武官麼?已經是有品級。
至於幼子,高斌說讀書有天分,準備長大考八旗科舉,要是不成的話,就考內務府筆帖式。
要是高衍中偏心,那九阿哥可不會幹看著。
怎麼的?
中間的,就活該吃虧?
高衍中忙道:「奴才的左領,本就是要給高斌的,什麼時候轉都行,只是高斌外放,年歲見識在這裡,可低不可高,否則自己壞了前程是小,影響了百姓民生是大。」
九阿哥沒想到他擔心的是這個。
他搖頭道:「不是從輔左官開始麼?那正八品的縣丞或從七品州判熬的話,許是一輩子五品都邁不過去;可是打從六品的州同或正六品的通判起步,十來年的功夫,五品怎麼也過去了!」
他雖沒有入朝,可對官場也曉得個大概。
對地方官來說,晉升最難的門檻就是正五品;對京城來說,是正三品。
升上來了,年歲還有餘量,那後邊再升也容易;升不上來,一輩子被卡在從五、正六品的地方官大有人在。
高衍中依舊沒有改口,道:「若是進六部,您怎麼抬舉,奴才闔家只有感恩的,可要是謀外放,縣衙這一層就不好錯過,得磨鍊出來,才好往上走,要不然紙上談兵,影響的是百姓生計,朝廷體面。」
九阿哥輕哼了一聲,道:「高斌已經成丁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你這樣直接替他做主,不怕落埋怨?」
有點迂啊。
怪不得在御膳房磨了二十來年沒升上來。
九阿哥忍不住腹誹起來。
高斌年歲小,可素來機靈,再僱傭幾個有經驗的師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高衍中實話實說道:「要是沒有九爺做靠山,奴才也不能這樣從容,可有九爺在,往後主要功績做出來了,就沒有人壓他的,奴才就盼著他根基打好了。」
九阿哥無奈道:「行吧,爺之前還尋思在他大婚前,不拘什麼缺,挑品級高了補上,成親也體面,既然你這麼說,那爺跟四貝勒商量商量,看看怎麼個安排。」
如今高斌也不算他的人了,算是跟在四阿哥身邊當差。
給高斌補缺的話,由四阿哥出面更名正言順,不過那是親哥哥,也不會跟九阿哥計較這個。
高衍中感激不已,道:「九爺大恩,奴才闔家無以為報,只盼著九爺跟福晉和和美美,小主子們健健康康……」
九阿哥擺手道:「行了,別使勁憋好話了,好好當差別丟了爺的臉,就算對得住爺了……」
*
翊坤宮裡,核桃坐了小半個時辰,將這一路上行程都仔細說了。
舒舒打發她入宮,除了想著給她多份賞,也是備著太后與宜妃問詢的。
這一個月來,大事小事的不斷,宮裡肯定也得了消息。
這長輩哪有不惦記的?
明天雖是請安的日子,可是人多眼雜,也不是舒舒好細說究竟的時候。
核桃入宮以後,除了御膳房的東西直接跟御膳房主事那邊交接,到了寧壽宮被留著說了兩刻鐘的話,說的就是路上的情形。
自然挑揀的,都是能說的話。
如密雲潮河的魚,熱河峽谷里的繁衍了幾百年的打漁的蒙古人,還有行宮周邊行圍的收穫。
太后聽著,都帶了嚮往,之前的擔憂也都去了。
小兩口玩得不錯,沒有被旁的嚇到。
到了宜妃這裡,核桃得了吩咐,說的就比寧壽宮多些,逗留的時間更久。
包括在密雲遇到熊時九阿哥受驚吃藥,過後到了圍場才精神,結果管事的大米預備少了,九阿哥一邊叫人去買糧,一邊組織護軍們行圍,大家一天三頓肉,都吃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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