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熱水壺燒了水,秋晟望向貓糧盆,這才想起來狸花貓還在少女家。
狸花貓雖然文靜,但也有過把書架上的書推下的行為,讓它和少女待在一起很不安全。
回到樓上,他在冰箱上面找到狸花貓,抱回自己房間,關起來。
他繼續那個猜想,他覺得這才是正確的,不然的話,沒有辦法解釋上午少女的舉動。
可是猜想終究是猜想,他首先需要確定,這個猜想是不是真的。
這個猜想的重要條件是,父母沒有打電話給少女,也沒有給少女發消息。
走到五樓,秋晟敲響曾老太的家門。見到他,曾老太很高興,切了西瓜給他。
西瓜很甜,是秋晟這兩年來吃過口感最佳的一個。
他想,曾老太也感覺寂寞吧,她的兒女孫子都不在身邊,學生們都是疏遠的陌生人,她引以為傲的尊敬,只是她給自己定下的,一個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靶子罷了。
一切固執,一切不正常,都是為了掩蓋寂寞。
他這樣,少女這樣,曾老太也這樣。
「說著科技進步,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但是啊,在我那時候,一家人大抵是在一起的。交通方便了,到底是為了方便回家,還是為了方便離家?」曾老太突然感慨說。
秋晟對她說的事情沒有感想,他用新時代的話術應和,問起少女的事情。
「十七號那天?我有印象。當時我在家,聽到那個丫頭喊『你們是誰』、『騙人』之類的話,我就出門去看,見到兩個警察,還有那個丫頭的小姨在門口。」曾老太回答。
謝過了她,秋晟回到六樓,坐在少女的身邊,少女把腳搭在他的腿上。
秋晟碰了碰她的腳心,她踢了秋晟一下。
秋晟盯著少女的臉,那張臉隱藏在窗簾後面的陰影里,而在那張臉下面,還隱藏著某種不正常的情緒。
他想,曾老太的話只能證明,少女是在接到警察和小姨的通知之後,才知道了父母的死訊,不能證明少女沒有收到父母的遺言。
現在能問的,只有那個人了。
咚咚咚的聲音響起,秋晟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有人在敲少女家的門。
少女把腳從他的腿上放下,他給少女穿上鞋,進入主臥躲避。
窗外已是一片昏黃,快到晚上了。
來的是小姨,小姨和少女的通話簡短,留下物資就離開了。
秋晟想,小姨怎麼這麼快又來了?這不重要,倒不如說來的正好。
他打開門,追到樓下。
「等一等!」他叫住了少女的小姨。
小姨轉過身,驚訝的看秋晟。
「可以占用您一些時間嗎?走遠一些說。」秋晟看著小姨的眼睛,儘量讓自己顯得誠懇。
小姨點點頭,和他一起走到小區的轉盤那邊。
「我是幽幽的男友。」秋晟這麼自稱。
小姨打量秋晟,沒有回答,她的表情很平靜。
「您知道我?」秋晟有些意外。
「你鞋就在鞋櫃下面,上次我就見到了。」小姨繼續往裡走。
轉盤的正後方是綠化,以及一條小路,小路曲折,只有幾個放學的學生路過。
秋晟原先把換下的鞋放在挎包里,兩人的存在互相明確後,少女在鞋櫃下給他準備了一個放鞋的地方,沒想到讓小姨發現了。
他穿球鞋或是拖鞋,男女款樣式都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小姨是因為了解少女,才能分辨出來的吧?
秋晟跟著小姨的腳步,他遲疑著,要不要把跳繩的事情說出來?
正常而言,是應該告訴小姨,然後一起想辦法的吧?可是,這個世界不是依靠正常運轉的,他和少女都談不上正常這兩個字。
在這個世界裡,能談得上正常的有幾個人呢?
他不清楚小姨的為人,告訴小姨說不定會引發不好的後果,萬一小姨以為強制看管少女就能有用的話,事情就糟糕了。
穿過小路,右邊就是北門,門口有一家大排檔,小姨在那裡買了兩罐啤酒。
她把其中一罐遞給秋晟,秋晟接過,謝了一聲。
在綠化旁的石凳上,兩人坐下。
「幽幽小時候很開朗,姐姐經常抱怨說她調皮。」小姨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自己叼了一根,遞向秋晟。
秋晟搖搖手。
打火機的聲音清脆,煙霧散開。
「我和姐姐有矛盾,親姐妹經常這樣吧,我們都是好勝心和嫉妒心強的人。少年時候的矛盾,到了兩個人都結婚了,也不願意向對方低頭,所以不怎麼來往。等到我媽媽去世了,就更少往來了。」
「後來想想,姐姐雖然不肯低頭,還是有和我保持姐妹關係的想法的,但是我是個無情的。我離家後,感覺外面是那麼廣闊,有無數有意思的在等著我,完全不想管以前的事情,只想投入到新生活里去。你現在也這個時候吧?」
小姨的前傾著身子,夾煙的手肘支在大腿上,歪頭看秋晟。
秋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好在小姨沒有期待他,她繼續說:「幽幽的相貌和姐姐很像,性格上像我,簡直就是我和姐姐的集合體。我在姐姐去世後才想明白這一點,她已經不再活潑了。我後來總是想起和姐姐小時候的事情,我說要和幽幽一起生活,她拒絕了,我老公也不同意。我想至少和她親近一點,結果你也看到了。」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被少女拒絕的人。秋晟想。
「她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我最近就在焦慮,好在多了個你,請你好好對待她。」小姨把只吸了三口的煙丟下,拉開啤酒罐的拉環。
借著啤酒罐的遮擋,她擦了擦眼睛。
最後一句是謊話。秋晟清楚的知道。小姨想要的,不是從哪裡冒出一個男人和少女親近,而是少女接納她,和她親近。
她也有些寂寞。
這讓秋晟放了些心,他進入正題:「幽幽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怎麼了?」小姨反問。
「她最近有些不開心,我感覺和她的父母有關。」秋晟半真半假的說。
「因為快到忌日了吧。」
啤酒罐放在石凳上,小姨看向前方,那裡是一個木製迴廊,人工水池裡養著荷花。
瞧著荷葉,她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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