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
聽宋雲珊這麼一提,徐揚隱約有了點印象,當初二人在成婚之前似乎立了個什麼契約,至於其中是什麼內容便記不清了。
回到臥室,徐揚仍舊記掛著那契約,看了眼臥室內的布置,頓時發覺不對勁了。之前他在房子裡還沒有察覺,此刻心中帶著困惑倒是看得更為清楚。屋內擺放的都是他自己的衣物,一件女子的衣飾都沒有,榻上的枕頭、床褥也都是一個人的規格。
「看來我們夫妻是分居了啊。」徐揚無奈地長嘆一聲,無精打采地坐到書桌前,愣著發呆。
「契約,究竟是什麼契約呢?」徐揚皺著眉頭思索,不斷地梳理腦海中有關的記憶,可只記得是有這檔子事,卻對其中的細節很是模糊。而且按理說,自己和宋雲珊從小一起長大,兩人自小便黏在一起,如膠似漆的,是真正的青梅竹馬。而她又怎麼會在與自己成親後立下什麼勞什子契約呢?
難道說是由於自己經常與那幾個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徐揚倒是記得自己是有那麼幾個整日無所事事的損友,而且她也很是反對自己與他們廝混。或者說原來的徐揚在外頭有了別的相好?
徐揚撓了撓頭髮,正想要起身,眼睛無意間撇到書桌上一疊書,其中一本書似乎夾了張紙條。好奇心驅使之下,徐揚抽出書中的紙條,打開看去,只見上面寫著:
余自幼好學,然近年不思進取,荒廢學業,有愧家人。宋伯近日病重,其待我如子,恩重如山,為使宋伯無憾於人世,我將迎娶雲珊,圓其最後心愿。吾愧於秀才之名,終日遊手好閒,非雲珊之良配……
原來所謂的契約就是這張紙,徐揚暗嘆,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其實當日宋父病重,宋雲珊只是為了卻老父的心愿才嫁給了徐揚,非是二人兩情相悅。而且成婚之時,宋雲珊還與徐揚約法三章,也就是所謂的契約,要他發奮苦讀,若不中舉人他二人便算不得是真正的夫妻,沒有那夫妻之實。
到如今,徐揚還是一名小秀才,是以二人依舊僅僅保持著夫妻的名分,界限分明,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干。
「怎麼有點像偶像劇裡頭的情節啊?」
前世偶像劇裡面男女主角都是先定個契約,假裝結婚,最後真正愛上對方,上演美滿大結局。難道穿越過來以後也是按照這情節走的流程?徐揚無奈地搖了搖頭,就他現在的知識水平,別說考舉人,就連秀才都差了不知道多少。
看來這一世是沒多大希望考上舉人了,只能眼巴巴地守著位貌勝西施的妻子孤獨終老。
徐揚在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感慨,前世換了許多工作一事無成,現世卻也悲劇,他呆呆坐在書桌前,迷迷糊糊中便睡了過去,睡夢中似乎覺得有些冷意,又躺到床.上開始蒙頭大睡。
現代人都有個壞習慣,就是愛睡懶覺,徐揚也不例外。也不知是因為穿越過來太耗費精力,還是獨守空房心中苦悶,他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日中午。他在家中閒著沒事,如此又頹廢地過了好幾日。
這一日,徐揚起床後用過宋雲珊準備的午飯,二人如以往一般相對,默默無言,徐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無奈下只能回到房中與周公再次大戰幾百回合,這時突然聽見院子裡有聲音響起。
「娘,娘!」
「是誰家的孩子在亂叫喚?我家裡可沒你的娘親。」
徐揚嘀咕著站起身來,打開房門,發現一位身著青大褂的男子正抱著個三四歲的娃娃站在自家的院子中。
那男子大約是而立之年,相貌平平,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有一對濃眉大眼炯炯延伸,給人種質樸敦厚的感覺。他瞧見徐揚走出房門,笑道:「徐兄弟,瞧你這樣子是痊癒了吧。」
徐揚點點頭,疑惑道:「閣下是?」
那男子非常詫異,不解道:「我是你黃大哥,黃良義啊,怎麼大病初癒把我都忘了?」
黃良義還想再說,身邊的娃娃卻先叫喚了起來,口齒有些不清,「羊(娘),羊在哪兒呀,娘?」
「這孩子是在叫誰娘?」
黃良義眨眨眼睛,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樣子,「在你家裡還能叫誰娘,當然是你家娘子嘍!」
徐揚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這熊孩子稱我娘子為娘親,可我們夫妻根本就沒有行那周公大禮,哪裡來的孩子?
那娃娃見沒人說話,又對抱著他的黃良義說:「爹爹,毒刺(肚子)餓。」
徐揚臉色更黑了,更臭了,簡直可以媲美臭水溝里的泥土。腦海中不由浮想聯翩起來:一個不知哪裡來的熊孩子叫自家妻子娘親,又叫別的男人爹,而他們夫妻倆還沒有夫妻之實,這說明了什麼?
就算是個瞎子清楚了眼前這一幕也能歸納出一句話,那就是:恭喜你,喜當爹!
徐揚心裡那叫一個悲憤啊,簡直有一種想要直接以頭搶地再次傳世重來的念頭。不帶這麼欺負穿越者的,人家穿越過來才多久,就給了個如此巨大的打擊,有個貌比西施的娘子不能動也就罷了,而且還直接被帶了綠帽子,甚至是別人連愛情的結晶都有了,這熊孩子都會說話了啊!
「爹!」
熊孩子的叫聲打破了詭異的寧靜,滿是期待地盯著徐揚,脆生生道:「爹爹,獨此(肚子)餓,餓。」
「還敢叫老子爹,嘲諷我是不?看我不抽你個熊孩子!」徐揚心裡邊是這般想的,恨不得抽這惹人厭的熊孩子幾下。
黃良義見徐揚面色怪異,也自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捏了一下娃娃細嫩的臉龐,然後說:「樂樂你還是別亂叫了,弄得爹爹都不知道你在叫誰了,記住前面站著的叔叔是乾爹,知道了嗎?」
名叫樂樂的娃娃吧唧吧唧小嘴,露出疑惑的表情,道「那娘親呢?」
「家裡的自然就是娘親嘍,這裡的雲珊嬸嬸是乾娘,記清楚了麼?」
小娃娃點了點頭,好像在很認真地記著這件事情。
徐揚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許久才明白鬧了半天所謂的「喜當爹」只不過是個烏龍事件。原來這熊孩子是人家自己的孩子,而徐揚夫婦也是樂樂的乾爹乾娘,那些莫須有的事情都是徐揚心中焦慮,從而一廂情願臆想出來的,根本就不存在。
倒是他反而冤枉了自己的妻子,這能怪誰,還不是自己胡思亂想惹的禍。不對,徐揚心道,這件事可不能全怪我,都是那熊孩子,要不是他亂叫喚哪能讓我生出誤會?
現在回過神來,他又竊喜起來,還好娘子沒有拋棄自己,心道:雲珊那般天仙似的人兒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我怎麼可以冤枉她,她可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妻子!
「徐兄弟,你沒事吧?不會是舊傷復發了吧?」
黃良義見徐揚先是面色憤怒,再是悲哀,然後又欣喜放鬆起來,很是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舊病未愈,或者說是傷到了腦子,不然一個大男人哪能無緣無故又哭又笑的。
「啊?沒事沒事,我的病早好了。」徐揚擺脫了綠帽子危機,此刻心情好的很,看著那熊孩子也覺得十分可愛,他走上前去說道,「黃大哥,你有什麼事嗎?」
黃良義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道:「雲珊妹子呢,你嫂子找她有點事。」
徐揚大聲叫喚了幾聲,不見有人回應,笑道:「剛才雲珊還在院子裡的,估計去作坊忙活了吧,要不我去喚她回來。」
「那倒用不著,也不是什麼大事,等有空再讓她去尋你嫂子吧。哦,對了,這次我來也是受了陳老囑託,看看你的病好清了沒有,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就去茶樓一趟,去取回上次交給陳老點評的文章。」
「知道了,謝謝徐大哥。」徐揚點了點頭,對陳老倒是沒什麼印象,但他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二人客套著說了幾句,關係熟絡了許多。沒過多久,黃良義將要告辭離開,他看徐揚一個人在家裡帶著也是無聊,便提議讓他與自己一道去茶樓走走。
徐揚猶豫片刻便答應了,他現在腦子裡記憶很是模糊,適時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而且他還留了個心眼,自己記不清許多人和事,但身邊這位黃大哥知道啊,這人一看就是個老實人,套起話來比較容易,不會露馬腳。
果然二人在去茶樓的路上無所不談,聊得很是盡興,徐揚從中挖出了不少東西。
比如宋雲珊之父宋紹明會些拳腳功夫,黃良義曾經跟著他學過幾招,算得上是半個徒弟。聽黃良義回憶說,宋父想讓徐揚當個飽讀詩書的學士,不曾教過他一招半式,不過他愛惹是非,常與人打鬥,於是從宋父那偷學了不少招數,也稱得上是半個練家子。
黃良義與其妻子經營了一家茶館,生意頗為不錯。徐揚一家則是經營著豆腐作坊,在宋父去世之後,作坊實際上是由宋雲珊接手管理了,而徐揚則是整日在家為科舉埋頭苦讀。不過徐揚性子跳脫,宋父在世時他還會收斂一二,在宋父病逝之後不久,他便開始在外頭與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整日裡惹是生非,把科舉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這些事情徐揚原本都只是記得個大概,聽黃良義說了這麼多,才將腦海中有關的記憶梳理清楚。聊著聊著,他愈發投入到徐揚的身份當中去,開始真正了解徐揚和其生活,與黃良義也稱兄道弟起來,不像之前那般虛情假意。
不過有一點始終不會改變,他發現不管怎麼適應現在的新身份,都無法擺脫想抽這熊孩子的衝動,因為這孩子老是口齒不清地亂叫喚:「嘻嘻,當爹(乾爹),嘻嘻,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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