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勛叔說啥也不干飼養員,倒讓現成犯了難。他將全村老人過了一遍篩子,合適乾的倒是不少,但大都不是自己人,擔心靠不住,再出么蛾子,最後挑來挑去,才挑到了王永才。王永才雖說不是自己人,但是永進的堂兄弟,用起來也比較順手;再說,不是自己人也可以想辦法變成自己人,他一向很會算計,這一點他完全能做得到。他去永才家的主要目的,也是把餵牲口的這差事派給他。
他走到永才家外門口時,忽聽得院裡傳出摔盤子打碗的聲音。自從跟李家解除婚約後,王永才的脾氣似乎變大了,吼道:「你個混賬東西,把賣鹽的打死了嗎?想咸死我啊?跟你說了多少回了,炒菜的時候要少放鹽,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耳朵里是不是塞驢毛了?」
「你有本事,你把這家給砸了啊,老娘我也不想過了,摔盤子打碗算什麼本事?你不是嫌飯菜咸嗎?誰家不咸啊,你去誰家吃吧,老娘不伺候了!」秀梅娘嘟囔著就要往外走。王永才吼道:「要滾就滾遠點,這日子沒法過了!」
「你心煩,老娘我心裡就好受啊!」秀梅娘哭著說。王永才說:「哭,哭,你還有臉哭,你個沒腦子的蠢貨,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啊?再哭,我——」
王永才說著揚起了手。秀梅娘見狀,罵道:「王永才,你個狗日的,還敢打老娘不成?你不打死我,你就是大閨女養活的!」
秀梅娘扯開嗓子大罵起來。王永才聽了,惱羞成怒,趕上前去伸手就是一耳光,嚷道:「你個混賬東西,再罵一句試試?」
「永才!」現成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不想進也退不了,見王永才真的動了手,這才吼了一聲,「永才,你想幹啥?」
秀梅娘見隊長來了,好像有了底氣,滿腹委屈一下子全爆發出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王永才見隊長來了,只得放下手,氣哼哼蹲在院子裡,手哆哆嗦嗦點上一支煙。
鄰居們聽到王家的吵鬧聲,越聚越多。秀梅娘更是罵個不停。現成擔心永才下不了台,再干出什麼蠢事來,趕緊走到他跟前,拉拉他,低聲說道:「永才,跟我走,哥有話跟你說!」
現成的話雖然音量不大,但對王永才很有威懾力。王永才只好扔掉菸頭,慢吞吞地站起來,跟著現成出去了。一路上倆人誰也沒說話,直到進了隊長家門,現成才開始訓斥道:「永才,你別嫌哥說話難聽,這段時間你真活得不像個男人,秀梅的事過去這麼久了,村里人差不多快忘了,你咋還一直放在心上呢?」
王永才聽了這話,心裡暗吃一驚,心想,聽現成哥的話音,不僅僅是說秀梅跟崇高退婚這件事,難道秀梅在城裡發生的事,他也知道了?想到這,他試探著問道:「現成哥,秀梅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全村人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嗎?」
「唉,都怪她娘,還有她二姨。」
「你也是是非不分,白活這麼大歲數。」
「哥,你罵吧,罵完,我心裡也許會好受點。」
「你好受個屁!閨女進城有了工作,這是好事,你怎麼還揪著不放啊?」
「我嫌丟人。」
「丟啥人?退就退了,這有啥可丟人的?」
「唉,我聽哥的。」王永才嘆一口氣,暗自慶幸現成並不知道城裡發生的事。現成緩和了一下語氣說:「永才,景瑞叔的事,你也別太操心了,哥心裡有數,不就是罰點錢嘛!」
「唉,現成哥,兄弟我真是事事不順啊!」永才嘆著氣說。現成問:「秀梅在城裡還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說出來,哥幫你想辦法解決。」
「其、其實也沒什麼事。」王永才欲言又止。現成說:「你呀,沒什麼事,發什麼脾氣啊?」
「哥,這都是倒霉催的,我感覺自己走了狗屎運。」
「你心胸放寬點,說不定很快就會交上好運嘞!」
「好運?唉,兄弟我想都不敢想。」永才苦笑著搖搖頭說。現成笑道:「現在就有一件好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干?」
「哥,有事你就說。」王永才大方地說道。現成嘆著氣說:「這次牛屋失火,照勛叔被嚇得夠嗆,說啥也不想再餵牲口了,我在全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你也知道,這幾頭牛可是我們隊的半個家業,我可不能隨便交給不靠譜的人去餵啊,想來想去,也就想到你了。」
「哥,你是說讓我去餵牲口?」
「嗯,你覺得你能行嗎?」
「我哪敢接照勛叔的班啊?」
「永才,哥給你說句實話吧!哥也不想換人,自己人畢竟比外人可靠些,可照勛叔說啥也不幹了,而且眼睛和耳朵也不好使,萬一再出點啥事,哥也不好給老少爺們交代啊!你就干吧!」
「哥,你看我能行嗎?」永才反問道。現成說:「能行,這個活倒是有幾個人爭著搶著想要干,可我信不過他們,你就干吧,我也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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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哥讓我幹這個差事,是哥抬舉我,我很感激,可是我擔心干不好,辜負了哥的一番好意啊。」王永才笑著說。現成猜到了他的心思,笑著說:「好了好了,你別再推辭了,我看你也沒吃飯吧,要不,咱哥倆喝兩杯?」
「這,這不是給你添麻煩嘛!」王永才一聽說喝酒,也想喝兩杯,解解憂愁,便訕笑著說,「我咋好意思呢?」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正好也想跟你聊聊家常,哎,老齊,快去炒倆菜。」
「哎,你們等著吧!」齊桂蘭聽了,答應著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就將四碟菜端了上來。王永才見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現成哥,以前我經常去漢魁哥家喝酒,跟你這裡走動得比較少,現在想想,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
「瞧你說的,以前你們是兒女親家,自然走得近些,哥能理解。」現成笑著說,「現在兩家雖不是兒女親家,但也別覺得難為情,以前咋樣還咋樣,外甥打燈籠——照舊(照舅)嘛!」
「唉,這都是打破的盆子,即使修好了,還能是原音嗎?」王永才苦笑著說。現成問道:「秀梅跟崇高退親了,那以後安家的事,你是咋打算的呀?」
「哥,不瞞你說,秀梅她二姨是想讓她在城裡安家,可秀梅不願意。」
「在城裡安家不好嗎?」
「哎呀,這事兒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那你說說唄。」
「一開始的時候,秀梅她二姨是想讓秀梅給她兒子當媳婦,兩家姨娘做親家,可她那兒子有毛病啊。」
「啥毛病啊?」
「羊角風啊!經常隔三岔五就犯病,還治不好,所以她二姨就想方設法給秀梅安排了工作,想把她留在城裡,可秀梅堅決不同意。她娘也犯糊塗,跟她二姨一起合起伙來壓秀梅,我怕孩子受不了,再走了絕路,上次她喝農藥,可把我嚇壞了。」
「嗯,這事兒確實不能勉強,勉強了會出大事的。」現成聽了心裡暗喜,「那你打算咋辦啊?」
「我能有啥辦法呀?」
「哎,要是我跟你做兒女親家,你覺得咋樣啊?」現成笑著問道。王永才說:「哥你別開玩笑了,秀梅哪能配得上你家曉軍啊?再說了,秀梅也比曉軍年紀大啊!」
「我說的不是曉軍。」
「那是誰啊?」
「曉遠咋樣啊?」
「曉遠?」王永才這才明白,原來現成是想把秀梅介紹給侄子曉遠,想了一會兒說道:「按說,曉遠這孩子挺不錯的,現在還在大隊當會計呢。」
「永才,你知道嗎?曉遠這孩子其實挺喜歡秀梅的,上次秀梅住院,曉遠以為是崇高欺負了她,結果把崇高給揍了,你難道沒看出來嗎?」現成笑著問道。王永才說:「那倒沒注意。」
「曉遠這孩子從小沒爹,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心眼實在。咱那大嫂你也知道,實在人,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秀梅進門就當家,不會受委屈的,他倆要是成了親,咱們不就成一家人了。」
「哥,我沒啥說的,不過,不怕哥笑話,這事我還不能馬上答應你,我得回去跟她娘商量商量。」
「這是應該的,那好,你回去問問弟妹,成不成沒關係,哥等你消息。」現成笑著說。齊桂蘭問道:「永才兄弟,秀梅在城裡安排的工作還好吧?」
「嫂子,說句實在話,我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可她上次回家說,不想在那廠里幹了,每天三班倒,比干莊稼活還累人。」
「不想干就別幹了,何必勉強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她娘不同意,說她二姨好不容易在城裡給她安排了工作,好歹也是國家正式工,咋能說不干就不干呢?她娘那人你也知道,總是犯糊塗,一心覺得城裡比鄉下好,我能有啥辦法?」
「她娘想的也對,女攀高門嘛!城裡是比咱農村好。」
「呸,她那是犯糊塗,沒認清好賴人,城裡人別看穿得光鮮,可有壞心眼的人多得很,咱農村人可鬥不過他們,秀梅這半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想起來真他娘的讓人生氣。」
現成聽了,覺得永才話裡有話,正想往下追問時,王永河過來說王景瑞病了。王永才聽了,連忙喝完杯中酒,放下酒杯,跟著兄弟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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