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鵑兩次聽到聲響都在晚上十二點。這肯定不是巧合。我們決定晚上再去一探究竟。
這次我可沉不下心在家裡等了。晚上十一點五十左右,我和金錢草一起來到超市樓下。這時候超市和旁邊的商家都已經關門了。路燈孤獨佇立街頭。刺眼的亮光讓附近看起來更加冷清。
金錢草一到門口就說:"有了!有了!裡面有五個鬼魂。"
我無法進門,便想把鬼魂召出來。我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中指指根。掐的正是追魂訣。出乎意料的是,我重複了好幾次指訣都沒有鬼魂出現。
怎麼回事?我和金錢草面面相覷。難道是金錢草感應錯了?
金錢草二話不說立馬飛進超市。出來之後他面色複雜。我沒能辨清這表情背後的意思,問道:"裡面沒有鬼魂?"
金錢草搖頭:"有。而且真的是五個。但是它們都被鎖起來了。"
鎖起來了?怪不得我用追魂訣竟無法召魂。但是它們怎麼會被鎖?既然它們被鎖住了,那麼白天金錢草為什麼看不到它們?
"還有......"金錢草似乎於心不忍,"其中兩個鬼魂被施虐鬼法咒,被折磨得慘不忍睹。"
人都死了還要被鎖被虐?這是有多大的仇啊?總店加五家分店一共三十個鬼魂。超市老闆的仇人也太多了吧?但是他的仇人也不可能都死了啊。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這麼巧,他又為什麼要將這三十個鬼魂分別鎖在六個地方?
金錢草接下來說的話一下解開了我的疑問。
"我記得以前聽師父提過一種五鬼招財陣法。這種陣法用法力施壓,召來東西南北中五方生財鬼及三界內陰氣亡魂行事。在法旨下聽令調運財寶。這種招財法分兩種,一種比較溫和,是用契約的方式約定的。這種方式一般不用擺陣,而是直接由法師開壇請鬼,完成契約後書下五張招財符籙。這種方法戾氣比較輕,受者被反噬的可能性相對小很多。但是也有弱點,就是契約方式的五鬼比較沒有積極性,運來的財物較少。"
"第二種則硬性用法旨逼壓五方鬼魅亡靈行事。"金錢草說,"這家超市選用的方法簡直可以說是第二種方法的2.0版。他們不但硬性壓迫陰靈招財,還設下懲罰機制!"
據金錢草觀察,五鬼招財陣中的鬼魂都被施了某種控制類的法咒,它們白天出外運財,晚上要回到超市,否則法咒發作,苦不堪言。這就是金錢草白天來的時候感覺不到半分陰氣的原因。那個時候人家正在外忙著呢。
除此之外,它們還被分派沉重任務。它們每天都被要求運回固定的錢財(這裡的運財並不是說讓鬼魂運回真的錢,而是催生財運,使財源滾滾而來),哪一個鬼魂當天任務不達標就會被施虐鬼法咒,承受噬魂之苦。
楊鵑聽到的就是鬼魂受罰時發出的哀嚎。鬼魂雖然感官不全無法說話,但並不代表它們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我一陣噁心,這不是跟那些拐賣兒童,將兒童弄成殘廢,硬逼這些可憐的孩子上街乞討的惡行一樣嗎?這些孩子討不到錢會被打被罵,那些鬼魂運不夠財則被施虐鬼法咒。
人非草木,有些人是怎麼做到毫無心肝的?這是個問題。
我說:"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它們?"
金錢草說:"恐怕不行。用來逼迫鬼魂的方法有很多種,我們不知道施法者用的是哪種方法,所以就不可能解除。同樣的原因,別說還它們自由,就連想幫它們解開控制咒和虐鬼咒,我們也無能為力。"
我心頭火氣,說:"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作惡嗎?"
金錢草冷笑一聲,說:"這個世界是有報應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鬼魂的力量來源於它們自身的怨氣。怨氣越大,它們的力量就越大。當它們的力量強大到能掙破牢籠的時候,你以為它們不會報復嗎?那些不擇手段想要投機取財的人,終究都會遭到反噬的。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他們遲早是要還的。有的時候甚至要雙倍償還。"
我和金錢草無功而返,一路都愀然不樂。我覺得頭頂上的黑雲沉甸甸的,周遭的空氣沉甸甸的。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持續擠壓著我的心臟。
第二天,我將事情簡要向韓老太太說明。韓老太太一口一個阿彌陀佛,說這幫人真是太作孽了,人都死了還不讓人家好好投胎。
我吃過早餐就出門上班了。早餐是韓老太太做的。也不記得從什麼開始,韓老太太開始為我做早餐,叫我起床,就好像我不是房客,而是她的兒子一樣。
警局沒什麼特別的事。之前開顱取腦的連環案已經被暫時擱置了。大左為此極為憤怒,說怎麼能不傾盡全力把這種十惡不赦的罪人揪出來?
我只能胡亂開解他幾句。我總不能告訴他那個"罪人"已經被我弄死了吧?我要是突然說之前殺人的是一隻貓,而我是鬼王后人他不得當我神經病啊?
無驚無險,又到五點半。大左邀我到他家吃飯。我欣然隨往。
大左的老婆肚子大得跟個球似的。她已經八九個月了,大左就快要當爸了。我打心底里為他們高興。
吃完飯,大左夫婦突然神神秘秘地一左一右坐到我身邊。我一本正經地說:"首先,謝謝你們看得起我。但是我不是很愛玩3P。你們考慮別人吧。"
大左老婆一巴掌拍到我腦袋上,沒好氣地說:"你好歹也是個警察,不知道什麼叫節操嗎?"
我說:"我都離開我媽肚子二十八年了,節操這種東西早掉光了。"
大左老婆大翻白眼,無可奈何。大左撲倒在我懷裡曖昧一笑,捏著嗓子說:"討厭,討厭,人家要是想跟你什麼什麼怎麼捨得讓這個女人妨礙我們?"我們哈哈大笑,各自扶牆而吐。
大左老婆登時現出河東獅的原形,叉腰怒吼:"左思義,你給老娘正經點!"
大左即刻立正,抬頭挺胸翹屁股,敬禮謝罪:"對不起,老婆大人!求你開恩,今晚就別讓我跪搓衣板了!"
大左老婆哼了一聲,說:"這事待議。你趕緊跟鍾圖說正經事!"
大左夫婦一人拉起我一隻手,說:"鍾圖,你願意當我們孩子的乾爹嗎?"
我受寵若驚,連聲道:"Yes!Yes!I do!"我想了一下,又說:"不行。"
大左老婆揪起我的耳朵,喝道:"才一秒鐘你就敢改主意?"
我忙道:"我當然很願意盡乾爹的義務愛護孩子。但是'乾爹'這個原本無限溫馨的詞早就被那幫腦殘拜金女弄臭了。咱們還是換個名稱吧。"
大左不假思索:"那就叫義父吧!"
大左老婆白了他一眼:"天龍八部看多了吧?你以為鍾圖是射鵰英雄傳里的金毛獅王謝霆鋒啊!"
我和大左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大左,你老婆太有才了!
我想了一下,說:"咱們簡單點。就讓孩子叫鍾圖爸爸吧。"
回家後,我剛準備洗澡,韓老太太敲響了我的房門。
她說她已經把事情告訴楊鵑了。我說這就好。我看得出韓老太太專程上樓肯定不只是為了告訴這件事。果不其然,她拿出一把舊鑰匙,說:"這是家裡地下室的鑰匙。你既然懂驅鬼捉妖,那麼地下室那些東西對你來說肯定有用。"說完擺下鑰匙就走了。
地下室?我在這裡也住一段時間了,從來不曉得房子裡還有一個地下室。說起地下室的東西時韓老太太怎麼一臉傷感?
我隨手將鑰匙放在桌上,就去洗澡了。
第二天我輪休,我本想好好睡個懶覺。然而天剛蒙蒙亮我就被洪亮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的聲音吵醒了。
我睡眼朦朧地抄過手機一看,才早上六點。
我去年買了個表!金錢草你這個混蛋!
我怒目圓睜。金錢草視若無睹,死皮賴臉地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來來來,和小道一起做第八套廣播體操。第一節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我在心中呼喚神獸千百遍!千百遍!這傢伙仗著自己是靈體就胡作非為,如果他肉身還在你看我不掐死他!
我垂頭喪氣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昨晚韓老太太給我的鑰匙抓住了我的視線。反正這麼早也沒事做,那就去瞧瞧吧。
下樓之後發現韓老太太已經出門了,這個時間點......肯定去跳廣場舞了。一個天沒亮就做早操,一個是廣場舞發燒友......我發自內心地覺得,如果韓老太太跟金錢草認識,肯定能迅速成為好友至交。
我在樓梯下的雜物房裡發現了地下室入口。用鑰匙打開大鎖,抬起木板,眼前就出現了一段木梯。
地下室也不知多少年沒人進出了,散發著一股悶熱潮濕的霉味。我先去弄點東西吃,等裡面的二氧化碳散得差不多了我才走下木梯。
打開大燈,我半天都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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