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山、痋脈、傀脈派人到了山上去,互相在那裡鬧了一場。
近段時間倒未再聽到本地法脈有甚麼動靜了。
他們行事,也不常示於人前……」顯純如是說道。
「好。
我知道了。」蘇午微微頷首。
他閉目沉思了片刻,睜開眼看向了身前靜候著的四個女冠,先問過顯直的五雷修行,得知其已能掌發雷光,噼斷小樹之時,也頗為對方高興。
這是窺得了雷法門徑,
以後只需按部就班,就能逐漸掌握五雷邪法。
「掌心雷已被你運用嫻熟,接下來,你可以嘗試修持『驅電咒』了。」蘇午看著顯直,教導她道,「掌心雷、驅電咒、風轉符、雲雷咒、煞火咒,此五道符咒,即是『五雷邪法』的入門根基,你甚麼時候將這五道符咒悉數掌握,也就正式登堂入室,能夠凝聚五雷符籙了。」
「弟子謹記。
一定勤勉修行,用功不輟!」顯直認認真真地向蘇午稽首保證,蘇午頷首示意她起身時,她挺起胸膛,看了蘇午身後的鼎靈一眼。
「顯興、顯盛。
你倆多日修持雷法,不見成效。
看來是不適合主修雷法了。
但你們也不必氣餒,為師觀察你們二人,彼此間互有默契,可以共同修煉水火之法,二人日後聯袂闖蕩天下,一手行雲布雨,消降詭韻,收押厲詭也是頗具威能,並不比雷法差在哪裡。」蘇午摸了摸顯盛小丫頭的腦袋,安慰著兩個女冠。
他接著道:「縱然是你倆的師兄弟們,今朝修持雷法,明朝亦不一定就能長留此道。
半途轉修他法的道士,天下間多了去了,本不必對此多在意甚麼。」
蘇午一番話說得兩個女冠心結漸開,眼中閃爍光亮,已然對自己修煉水火符籙以後的未來生出了些微期待,隨後他便將入門的水火符咒分別傳於兩個弟子,令兩個弟子勤加修持。
如今他的門下,諸弟子也算協力他鎮壓了怨神,各自皆得一份功德紋韻。
那般功德紋韻降授下來,
可保諸弟子齊升一階,得授六階符籙。
但他們根基未穩,根本符籙提升太快卻不是甚麼好事,所以蘇午便暫時未起法壇,給他們升授符籙,預備等他們各自至少掌握三道符咒,將符籙法體也組成個大致輪廓以後,才會為他們升授符籙。
諸弟子中,童青竹-顯直雷法進境最快。
其長姐顯真稍微次之。
顯一、顯正、顯純更次,但都窺得了門徑。
唯有顯興、顯盛二人,至今不通門道,蘇午便幫她倆下定決心,轉修了其他符籙。
他告戒過諸弟子,轉而看向了顯真:「顯真,粥飯可煮好了?待會兒先給你師祖吃一些,他的一日三餐每一餐都不能耽擱。」
顯真見師父在其他弟子那裡都是諄諄教導,指點迷津,到了自己這裡,便是把自己當婆子一般使喚,她內心不免有些暗然,看向蘇午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幽怨:「我晨起時已經把粥飯煮上了,待會兒應該可以吃了。
屆時自不會忘了先給師祖盛上一碗。
師父,弟子的修行有甚麼問題嗎?您是否要指點弟子一二?」
蘇午一看顯真眼神,頓時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個一向勤勉、任勞任怨的弟子,教導弟子與養育兒女其實差不多,皆需要一碗水端平。
否則輕則導致弟子與自己離心,重則門派就會生出同室操戈、兄弟鬩牆之禍。
他其實也並非忽略了顯真的修行,
只是這個弟子的功課做得勞,他較為放心,也就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問題。
當即笑了笑,道:「你素來勤勉,功課又做得勞,修行也沒甚麼問題。這幾天早上煮粥弄飯,為師都看在眼裡,一時間倒是忽略了你。
這樣罷——」
說著話,他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陣,實則暗中從模擬里兌換出了一塊雷擊桃木芯製成的木牌,在那道空白木牌上,蘇午以指作筆,勾畫出了一張鍾馗臉譜。
隨後往那臉譜上吹一口氣——
心詭詭韻被大道紋韻交纏著,蟄伏於臉譜之中。
他將木牌遞給了顯真,道:「這件護身符,便是為師給你的獎勵!
也就是個小玩意。
若遇到那些防不勝防、詭韻細微難查的厲詭侵襲,此符便會向你發出提醒。」
「弟子並非是為了趁機向師父索要獎賞……」顯真看著蘇午遞過來的那枚護身符,眼神里有些糾結,袍袖下的雙手手指絞纏著。
蘇午笑了笑,道:「我自知你沒有這個心思。
這是師父自覺得該獎勵給你的。
拿著吧。
不拿的話我可就收起來了——」
「謝謝師父!」蘇午話音剛落,顯真立刻伸手將那道護身符接過,緊緊攥在掌心,向蘇午稽首道謝。
她眼中光芒閃爍,低頭看著手中的護身符,像是在看一件珍寶一般,眉眼間滿是滿足與喜悅。
簇擁在她周圍的顯直、顯興等人,也頻頻將目光投向那塊符牌,眼神里不自禁流露艷羨之色。
蘇午一手撐著椅子,搖搖晃晃地欲要起身。
身後的鼎靈、還未走開的幾個弟子都簇擁到他身旁來,將他攙扶起,他擺擺手示意弟子們自去做事,只留了鼎靈攙著自己,走進了廟殿裡。
半荒廢的廟宇中,師父赤龍真人閉目躺在地鋪上,呼吸均勻。
看了師父一眼,蘇午轉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示意鼎靈坐到自己對面,看著燈火映照下的女子,他緩聲道:「鼎靈師妹,今時所修根本符籙是玄天真武一系,還是高上神霄一系,在哪一階級?」
「修的是高上神霄一系。
今時是六階符籙。」鼎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微聲回應道。
「以根本符籙來看,鼎靈師妹修的是『黑帝法』?」蘇午又問。
高上神霄符籙,歸於『真武大帝』化身『黑帝』法脈之列,乃是水澤大神,修煉諸般水法,皆得此符籙加持,一部分雷法亦與黑帝法關聯頗多。
鼎靈聞言遲疑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一些道:「拜在天威道壇門下,所修符籙多是我自行鑽研修來,不知哪些符咒該歸於黑帝法,哪些符咒該歸於玄帝法?」
蘇午搖了搖頭:「也不是甚麼重要的東西。
玄帝黑帝,皆為真武。
師妹不知道這個,卻也不妨事。我知你得授符籙是黑帝法脈符籙即可——師妹在天威道壇之時,便在月牙夜時默默守護山眾安危,至今不知多少性命酣睡中得你搭救而能不死。
如此已然積累下了深厚功德紋韻,
此番更是配合我壓了怨神,免得生靈塗炭。
今時,你應該能升授五階符籙了吧?」
「如、如何升授?」鼎靈臉龐微微泛紅,她常識欠缺太多,平時在天威道壇里倒覺不出什麼,今下與蘇午一比,方才發覺,自己好似個無知蠢物,內心更覺羞恥。
但參修道法,亦是她的嚮往,
如今既有機會得蒙教導,她也不想錯過。
是以紅著臉向蘇午詢問。
蘇午不覺有異,乃道:「師妹拜入天威道壇,莫非未曾讀過本經,未曾誦持過真武寶誥,只需在每日誦持之中,感悟到玄天寶誥以後,即引寶誥降下,與自身根本符籙相合,再引功德紋韻入符籙——須以符籙承接功德紋韻,不可以自身直接承接功德紋韻。
如此以後,也就有了升授五階符籙的根基。
之後由前輩或師長在壇上請表。
即能徹底升授符籙了。」
鼎靈神色暗然:「我讀過本經,誦過寶誥,只在法會之上——卻不知道這也是參修道法的一部分,謝謝師兄提醒,今後一定勤加誦持。
只是今時天威道壇盡沒,
不知該從哪裡尋找前輩師長,替我設壇請表——」
「天威道壇盡沒,師妹的高祖母解脫在即。
恩恩怨怨,皆已過去。
你從前背負的,今時盡可以卸下了。」蘇午看著鼎靈,徐徐說道,「今時,你已是自由人了,鼎靈師妹。
如此可要考慮,拜在我師赤龍真人門下?
南北閭山,本就一體。
拜在北閭山門下,亦是旌陽天師後輩弟子。」
鼎靈眼光微亮,看向床鋪上沉睡著、不知何時甦醒的赤龍真人,低聲道:「不知赤龍前輩何時才會甦醒……」
「也不必他甦醒。
他曾就此事專門囑咐於我。
我可以代他收徒!」蘇午面不改色道。
其實赤龍師父昏迷前,從未就此事交代過他什麼。
現下完全是他自己擅作主張。
「那……」
鼎靈檀口輕啟,忽然起身,向著床鋪上的赤龍真人恭敬跪拜行禮:「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隨後起身,又轉向蘇午,向蘇午稽首行禮:「鼎靈見過師兄!」
「好。」
蘇午點了點頭。
笑道:「自即日起,你我便是同門師兄妹了。
我今時應能升授四階符籙,
待到我升授四階符籙後,自可以起壇請表,屆時只要你能引來玄天寶誥,我可在壇上為你升授五階符籙!」
「那鼎靈就先謝過師兄!」鼎靈再向蘇午稽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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