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馬永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下轉亂。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向那美妓罵道:「你倒是快躲起來啊。」
那美妓一慌,往桌子下面鑽去。
「哎喲!露出來了,快,躲到榻子下面……」
馬永望還在跺腳,忽聽外面有喊話聲,再也顧不得收拾桌上的酒,匆匆忙忙便往外跑去。
卻見不遠外一個面相油滑的軍官領著人,正大步走了過來,一路上四下打量。
「幾位上差……」
為首那軍官兩撇山羊鬍十分醒目,正是羊倌。
「你可是這衛所的千戶?」
「是,卑職馬永望。」
羊倌叱問道:「侯爺到了你為何不去迎?又為何不著軍服?!」
馬永望喃喃道:「卑職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
羊倌忽然吸了吸鼻子。
馬永望這才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登時心驚不已。
羊倌卻是眯了眯眼,一幅很陶醉的樣子,笑嘻嘻地問道:「你可有酒?」
馬永望一愣,見前眼人一臉饞相,登時心中一寬,賠笑道:「上差是想?」
羊倌兩個手指摸了摸,賊笑道:「你說呢?」
「侯爺還在前面大營里等,我們是不是先……」
「怕什麼?」羊倌笑道:「我說你正在公務便是。」
馬永望大鬆一口氣,連忙領著羊倌進屋,親自倒了一碗酒,又悄摸摸地塞了個銀錠過去。
羊倌來者不拒,仰頭痛飲,收下了銀子,卻又忽然抬起頭吸了吸鼻子。
「好香的脂粉味!嘖嘖。」
「這……」馬永望有些猶豫,問道:「我們是不是先去見過侯爺?」
「急什麼?」羊倌嘻嘻一笑,道:「老子快得很。」
「啊這……」
「把人弄出來。」羊倌臉色一沉,手在案上一拍,板著臉道:「瞧不起我是吧?」
馬永望悄悄打量了羊倌幾眼,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把那美妓從榻下面喚了出來。
「那,上差慢用,卑職去換身衣服好見侯爺。」
馬永望說話間,羊倌的手已拍在他的肩上。
「人證物證都有了。既然馬千戶你這麼能耐,且在這裡等著吧,侯爺親自來見你……」
「把兵冊、糧冊拿來。」
「把武庫、糧庫都打開。」
「讓所有軍戶出來點卯。」
「馬永望人呢?」
一道道命令下發出去之後,王笑策馬圍著盧龍衛的校場跑了一圈,面色愈發鐵青。
積雪未掃,雪下枯草沒膝,箭靶上的稻草已然剝落,兵器架鏽跡斑駁……一切跡象看來,數年內都未有過訓練。
等兵舍里的軍戶被帶過來,王笑目光看去,卻見只有兩百餘老弱病殘,個個瘦得跟皮包骨頭一樣。一支支細如柴禾的胳膊在破破爛爛的衣袖裡晃啊晃,看得人眼暈。
數下來,精壯之士不到二十人……
隊伍中,田弘化低著頭,盡力讓強壯的自己不那麼引人注目。
過了一會,張永年策馬到他面前,問道:「你喝酒了?」
田弘化飛快地抬頭瞥了一眼,見對方身上殺氣凜然,顯然是歷經仗陣的狠角色。他一時有些為難,便低著頭不應。
張永年叱道:「回話!」
「喝了一點點。」
「叫什麼名字?」
田弘化眉頭一皺,心中思忖起來:若讓對方知道自己這個長城守備擅離職守、到這裡喝酒,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吃不吃好處?
但麻煩的是,自己身上那件東西如果被搜出來可就萬事皆休了。
那邊張永年見他不答,已是目露凶光,雙手按在刀上。
田弘化沉吟著,打算開口……
下一刻,秦玄策策馬過來,附耳對張永年道:「這衛所旁邊還駐紮著家丁三百人,個個精銳。說是沒得到主將吩咐,不肯進來……另外,他們手裡有火銃。」
「是千戶馬永望的家丁?」
秦玄策目光在田弘化身上淡淡掃了一眼,搖了搖頭。
一個千戶,很難養得起三百配備火銃的精銳家丁。
張永年會意,轉身回到王笑跟前,低語了幾句……
田弘化悄悄抬起頭四了一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暗暗估算了一下雙方的實力王笑只帶了八十餘人,而此時隊伍中有自己的護衛十六人、衛所外還有家丁三百。萬一王笑一定要追究自己……只要能脫身,真幹起來自己並不覷。
想到這裡,田弘化只覺自己手心裡儘是冷汗。
既緊張,隱隱還有些興奮。
又等了一會,只見一個番子跑過來向王笑稟報了幾句。
王笑便點點頭,下令道:「將這些軍戶帶上,隨我一起去看看馬千戶……」
田弘化走在隊伍中,刻意落在自己那十六名護衛當中。
「這個你先收著……」
他輕聲吩咐了一句,悄悄將懷裡的一包東西遞在一個心腹手裡,又道:「等會兒見機行事。」
等到了馬永望的堂前,只見酒水、美妓都還沒收拾好,銀子、賬冊還被人翻了出來。
田弘化暗罵了一聲「蠢材」,目光便死死地盯著王笑的反應。
卻聽王笑道:「我說呢,馬千戶不來迎我,原來是金屋藏嬌啊。」
「侯爺饒命!」馬永望俯地慟哭道:「卑職一時糊塗啊!」
王笑掏出一把手銃,不慌不張地上了膛,指在馬永望頭上,冷笑道:「讓我數數,你犯了幾樁罪了。吃空餉、占軍屯……」
田弘化與心腹對望一眼,緩緩邁腳向後撤去。
卻聽王笑道:「還有銀子嗎?」
馬永望面色慘白,身子抖得和篩子一般,大哭求饒道:「侯爺饒命,卑職還有……」
「砰!」
馬永望嚇得癱在地上,只覺褲襠濕了一片。
「動手!」
「殺……」
等馬永望回過神來,卻發現那邊懷遠侯的人已圍著十幾名大漢廝殺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還活著,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被圍的是田弘化,瞬間臉色更加慘白……
王笑抬槍的那一瞬間,田弘化確實沒想到他是要殺自己。電光火石的剎那,他完全是憑多年行伍經驗往人群中躲了一下。
子彈擊在田弘化的一個護衛身上,血花飛濺。
「呼……」田弘化長舒一口氣。
忽然,一柄長刀從天而降,斜斜劈來。
刀光斬下,一個頭顱飛起!!!
王笑與秦小竺、秦玄策這一個配合其實全憑默契。
王家是酒商,禁酒令到現在,京畿各地大多數的好酒還都是王家賣出去的。秦玄策一聞便知道是哪個與馬永望喝得酒。
那百家丁是誰的便也可以大致確定了。
秦玄策一個眼神給出、王笑開槍、秦小竺暴起出刀……白駒過隙的剎那,擒賊先擒王。
「吾奉旨督師,整備薊遼兵事!今日徹查盧龍衛積弊,反抗者殺無赦!」
隨著這一聲大喝,一卷明黃的聖旨被高高揚起。
一個一個軍戶跪了下去。
馬永望直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怎麼辦?」
「侯爺!卑職……」
「罪無可恕,殺了!」
張永年一把捉起馬永望的頭髮,手中刀徑直便朝著脖子一抹!
「呃……」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708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