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正在看秦小竺打人。
她打人極是兇狠,被打之人自然是死命嚎叫,王笑也看得眼皮直跳。
正看得認真,他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拉了一下,轉頭看去,卻見來的是花枝。
「跟我來。」醜丫頭說道。
王笑心中一顫,點了點頭,一路跟著花枝上到對面二樓的茶室。
茶室門一推開,他便見到了唐芊芊。
這一刻,於他而言是有些不同的。
那邊唐芊芊已站起來,殷切地望了過來。
相望一眼,王笑只覺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情緒泛上來,竟有一種半隻腳踩進懸崖又收回來的戰慄感。
這女人,真是會把握人心這樣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她今天穿了一身男裝,頭髮也束了起來,顯得像個極好看的女書生。
王笑也不明白自己腦中這『女書生』是個什麼意思,但總之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個穿得和書生一樣的漂亮女人。
才進了茶室,唐芊芊便迎上來挽著他的臂彎,嬌嬌柔柔地道:「夫君,那個賀老闆要跟你親自談。」
王笑:「……」
什麼時候又成了你夫君?
相視一看,唐芊芊眨了眨眼,王笑無奈地嘆了口氣。
文有術與何成揉了揉眼眼。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唐芊芊口才似有鬼才的夫君竟是個比她還要小上幾歲的少年。還穿著武人的衣服,頭上還纏著布,像是個剛打完架的紈絝。
兩人也是對視一笑,心道:陸方之果然是個蠢蛋,還好自己多觀望了一下。
唐芊俯在王笑耳邊,悄聲介紹了一下情況。
耳朵里痒痒的,王笑低著頭只聽了一會,臉便有些熱起來。
接著一轉頭,他便看見了賀琬。
咦,這不是那個拉大哥推牌九的那個……賭公子嗎?
「你自己去跟他談,人家不跟他談。」唐芊芊似乎有些不高興。
「為什麼?」王笑奇道,心說這個賀兄明明熱情很好說話的樣子。
他目光便落在賀琬桌前那一疊銀票上。
「唔,好吧。我和他談。」王笑輕聲道。
顯然唐芊芊不高興是因為沒控制住局面,讓人家占了主導權。
融資嘛,若是投資商出錢爽快大氣,難免便有些強橫。
但自己不同,自己喜歡錢,願意伏地做小。
王笑便施施然走過去,很有禮貌地向兩個老掌柜點點頭,在唐芊芊的位置上坐下來,向賀琬看去。
賀琬依舊是倚在椅靠上,有些自嘲的笑起來,先開口道:「剛才在樓下,我竟沒看出來你是東家。」
接著,他有些抱怨道:「鄭文星那個白痴,居然還真能把笑談煤鋪的東家打了一棍。」
仿佛因為王笑被打了一棍,害得他沒能猜對,所以很是有些不爽。
王笑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賀琬氣場很強。兩句話雖然隨意,卻是已俯視的角度看自己。
於是王笑開口,說道:「賀兄今日怎麼不推牌九?」
一句話,便有些技驚四座的意思。
賀琬一挑眉,放下了二郎腿。
嘖嘖,這少年不簡單,居然調查過自己,知道自己愛賭就算了,竟還知道自己昨天推了牌九。
他便重視起這個少年來。
接著他又感到有些不爽,便說道:「你既然了解過我,為何還找我大哥那樣的貨色談合作?」
這句話入耳,何成的臉色就變得極難看了。
王笑便道:「這確實是我的錯,我今日頭上有傷,賀兄千萬別用牌九砸我的腦袋哈哈哈……」
「哈哈,你我甫一見面,卻如知心故交啊,實在是懂我啊。」賀琬亦是大笑起來。
文有術與何成對望一眼,心道這少年果然不簡單。
王笑心中正得意,卻被唐芊芊輕輕推了一下。
接著,她竟是貼著他坐下來,挽著他的手,還將頭倚在他肩上。
這椅子還算大,兩個人坐卻有些擠。
王笑一時便有些慌。
別人看著呢,你這樣多不禮貌啊。
「你……」他開口想說什麼。
唐芊芊卻是輕聲道:「夫君,人家忙了一天呢。」
「哦。」
王笑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剛才撐起的強大氣場消了一大半。
鼻子裡能聞到她髮絲上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她用什麼東西洗的頭,洗頭的時候,是不是……
咳,走神了。
他鎮定心神,看了一眼桌上的銀票,道:「賀兄很乾脆,那我也直說了,你不是沖樓下的蜂窩煤這樣的生意來的。賀兄這樣的氣魄,想來是願意與我一起開煤礦、鐵礦。這麼說吧,我想在京西門頭溝一帶買點山田,卻差些銀子,本想邀令兄合買的……」
『京西門頭溝一帶』幾個字入耳,座中幾人便鄭重起來。
賀琬手指在桌上的銀票上輕輕敲著,道:「與我合買也是一樣的?」
「銀子與銀子,又有什麼不一樣。」王笑道。
賀琬便笑起來:「還未請教王公子名號。」
「王老虎。」
唐芊芊抿嘴一笑,輕輕在王笑臂腕里捏了捏。
「好名字!這樣的名字,這樣的手筆,英雄出少年吶。」
王笑淡淡一笑,道:「卻不知賀兄為何會想與我們合作?」
賀琬道:「論起來賀某其實是最早注意到你們這蜂窩煤的,城外西三橋賀家瓷器坊便是我在打理,三天前你們那筆五百兩的蜂窩煤訂單也是我下的。」
王笑肅然起敬,舉起茶杯,道:「多謝賀兄照顧我的生意。」
說罷,一飲而盡。
耳邊卻是唐芊芊用極低的聲音道:「討厭,用人家的杯子。」
王笑懶得理她,目光灼灼看向賀琬。
賀琬接著道:「當時正是樓下那位唐掌柜來給賀某送的貨,言話間他還提及這蜂窩煤的原理,道是『受燃面積愈大,則火愈旺』,我方知有人竟是能在一個尋常物件中鑽研至此,絕非凡俗。
這幾年間,煤炭本就是慢慢在取代木炭,如今此物一出,是謂工藝愈善,取火之術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步,絕無逆理。
這樣簡單的道理,樓下那群蠢貨卻還是看不明白。既無逆理,便應順勢而為,但蜂窩煤太會簡單了,一個月內,必然有人大量仿製,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控制煤礦。」
王笑道:「賀兄真理灼見。」
賀琬搖頭道:「蜂窩煤也好,煤礦鐵礦也罷。卻都不是最打動賀某的。」
「那是?」
賀琬敲著桌面,吐出兩個字:「融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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