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運在王琮的院門外站著把風。
他調查得很清楚。
王琮昨夜又是沒回來,顯然又是去喝花酒了,依他的習慣沒這麼早回家。
至於二少奶奶葛氏,現在應該在夫人院裡請安。
所以東家至少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將那些契據看清楚,弄清楚王琮是不是那個打悶棍的惡徒……
過了一會,小徑那邊有兩個丫環跑了過來。
莊小運知道她們不是二少爺院裡的,便還是跟沒事人一樣站著。
「小運哥,你怎麼在內院?」一個丫環氣喘吁吁地道,樣子頗有些驚慌。
莊小運道:「王嬤嬤讓我來搬柴。」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藉口。
那丫環卻慌裡慌張地說起來:「還好你在,你快來,那邊有強盜進了宅子!」
「對!一個好兇的女強盜,她她她她居然偷看我……」另一個丫環語無倫次地道。
「她就在那邊,你們護院隊和她打起來了!她好能打,打倒了好幾個護院了,小運哥你快去……」
「對,她她她就是上次在院門口搶五少爺銀子的那個女強盜哇……」
兩個丫環說著,便一個推一個拉,扯著莊小運往那邊走去。
莊小運有些手足無措,他被兩個丫環扯著,又不敢伸手去推她們。
「我還要搬柴。」他便大喊了一聲,想要提醒屋內的王笑。
王笑卻沒有聽到。
他正很是專注地盯著那些契據思考著。
依目前看到的這些可以推斷出,王琮是賣掉了王家在京中不少產業。
這個二堂兄看起來分明是個浪蕩子,沒想到卻有這樣的心計和眼光。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王笑便翻著這些契據,打算找出最早的那個時間點。
「去年十二月……去年六月……」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耳朵一動,聽到屋外有動靜傳來……——
葛氏最近情緒一直有些低落。
她也懶得數王琮已經連著多少個夜沒回過家了。他每天不過是上午回來給長輩請安,臉上還掛著一幅不耐煩的樣子。
前幾天自己問得急了,還被他扇了一巴掌。
王琮在外面養了外室這是肯定的,爹也不只一次訓斥過他挪用生意上的銀子。
這陣子陶氏要和離的事鬧得熱鬧,葛氏其實也想過:自己或許也該與王琮和離。
想到這裡,她又想到了王笑。
事情已經過了兩天了,她思及至此,依然覺得手心裡痒痒的……
自己當時怎麼就有那麼大的膽子呢?
走在小徑上的時候,她心裡便想著這些。
今天早上一眾妯娌姐妹依舊是去給周氏請安,接著便在後花園裡喝茶說話,突然聽說家裡進了強盜,大家便都慌了。
混亂中,葛氏也不知自己的丫環跑到哪去了。
她找丫環的功夫,卻見周氏已帶著別人慌慌張張出了月亮門,往東府跑去。
竟是沒有一個人回過頭來問問自己。
呵,這便是自己的夫家人。
葛氏也懶得再湊上去,心灰意冷地回到了自己院裡。
大不了被強盜打死。
院子裡沒人,想必都被嚇跑了。
她推開門進到屋裡,忽然皺了皺眉。
屋裡似有人來過。
葛氏看著那個明顯被移動過的衣櫃,驚得拿手帕掩住了嘴,心中極是恐懼。
她退了兩步,轉身就想跑……
下一刻,她忽然回過頭,盯著櫃門處夾著的那一方衣角,愣愣發起呆來。
只見那衣襟上繡著的花樣是雲雷紋,繡工還很精細。
是東府的小叔子王笑?
這般想著,葛氏心中一跳。
府中衣襟上繡這花樣的不止王笑一人,但她此時腦子裡只想到只有王笑。
一抹紅暈泛上了臉頰。
鬼使神差地,她關上房門。
蓮步輕移,她走過去緩緩打開了衣櫃。
衣櫃裡,王笑正藏在一堆衣服下面,看起來有些傻氣。
一眼見他,葛氏不由掩著嘴莞爾一笑。
這兩天府里有人說東府老三不是痴呆,說他那天還衝上去攔太平司的番子云雲。
此時,在葛氏看來,他分明就是個痴呆。
「居然拿人家的貼身兜布蓋在臉上,這是得有多喜歡我?」
心中這般想著,葛氏感到臉上如燒了一般發燙……
王笑一動不動地縮在衣櫃裡,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他也不知道莊小運跑到哪裡去了。
余光中能看到有裙擺在眼前移動,他心裡卻盼著對方看不到自己。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好吧,他也知道這很傻,
想必那天也是如此,自己發現了二堂哥的秘密才被一棍子打死了。
「叔叔為何蓋著妾身的那個……」葛氏忽然說道。
聲音里竟是帶著些調笑的意味。
王笑聽到這種語氣,心就涼了半截。
果然是二堂哥夫婦打得自己!
他抬起頭,對上了葛氏的眼。
只見她眼裡有讓人心悸的光芒。
竟像是要吃了自己。
王笑吸深一口氣……
葛氏看著王笑的眼睛,心念一動。
眼前的少年眼神中有些慌張,一張好看的臉上帶著害怕與羞愧,便像是……一隻小綿羊。
葛氏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王笑猛然跳起來,猛虎博免般將她撲倒在地上。
「二堂嫂,是你吧?!」他喝道。
是你一棍子想要打死我吧?
葛氏仰面躺在那,呼吸瞬間就急促起來。
小綿羊突然變成了餓狼。
「是我……」她咬了咬唇,輕聲道。
果然是你。
王笑道:「我捉住你了。」
「嗯。」聲音像是從鼻腔里哼出來的。
下一刻,王笑又有些迷茫起來。
捉到人了又能怎麼樣呢?
自己總不能把二堂嫂一棍子打死吧。
本來是想不動聲色地觀察王琮要幹嘛,但現在既然被撞見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這個木盒子拿給大哥二哥看看再說。
這般想著,他將那木盒子抱在懷裡,一邊警惕著葛氏,一邊地打算離開這裡。
才邁開腳,他卻是一下子摔在地上,下巴還在那木盒上磕了一下,極有些痛。
他轉頭一看,卻見自己的腿已被葛氏抱住……
耳里聽著那些什麼「是你不是你我捉住你了」之類莫名其妙的話,葛氏心道:「他果然就是一個痴呆。」
眼前的美少年翻身坐起來,臉上帶著些迷茫與無辜。
葛氏早已意動。
那念頭在她心中如瘋草一般漫上來。
下一刻,她坐在王笑身上,拉過他的手,放進自己的衣領里。
「你捉住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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