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事兒,我可給您說清楚。」侯老虎看著老人,沉聲道:「猴崽子現在的身體情況,誰也捉摸不透。上次足足昏迷了一個月,這才緩過勁兒來。西利埃克斯家的伯努瓦之所以冒著巨大的風險來咱們這兒,也是希望猴崽子趕快跟他妹妹結婚。要個孩子。」
侯老虎沒有去說伯努瓦的隱私問題,宋老自然也不會追問。伯努瓦和麗薩的資料,早就被遞交到他的案頭上了。只不過如此隱私的事情,還是沒有摸到。在宋老看來,這應該只是心疼妹妹的哥哥看到事不可逆就只能求妹妹能有個孩子。
因為從資料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麗薩對於侯大盛的那種真摯的感情。在這種感情之下,如果侯大盛出現了什麼意外麗薩殉死又或者是悲傷至病並非不可能的。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希望,那個希望就是孩子。
「猴崽子的情況,我也聽說了……」宋老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道:「由著他吧,不管怎麼樣。至少他肯幫著訓練一些人手,終究是好的。你們這批人終究要老去,現在新人上來有實戰經驗的不多。猴崽子正好可以補上這塊短板。」
對於宋老的這個決定,侯老虎是贊同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實戰和訓練之間的差距在哪裡。哪怕是真槍實彈的訓練,也沒有血腥屠場的戰場來的更讓人成長。真實廝殺數次,比一百次的訓練更有效。
能打的老兵,都不是僅僅靠著操練就能夠練出來的。廝殺場上走一回,這個是必不可少的內容之一。
「猴崽子如果身體不成了,你說不得就得接過這活兒來幹了。」宋老沉吟了一會兒,看著侯老虎道:「說起來,你算是這一票人裡面情況最好的。陸松那小子看起來活蹦亂跳的,其實身手已經廢了大半。汪宗光更別說了,對付幾個傻孩子還行。真訓人,他就不成了。」
侯老虎苦笑,他現在大約猜到宋老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了。當年自己退下來,一方面是院子給的壓力。另一方面,也是侯老虎心灰意懶。乾脆就扛了責任,自己退下來就是了。
但為此,宋老他們一群人一直憤憤不平。儘管侯老虎退下來了,還是把他劃入了預備役負責民兵。也是因為這個,侯老虎的身手、槍感一直都保持的很好。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彈藥、靶場訓練。
籌備了幾日,一些老戰友也陸陸續續的來到了侯家村。汪宗光、陸松他們幾個,自然是被打發去招待客人。整個侯家村喜氣洋洋,到處張燈結彩。侯大盛算是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侯老虎在他爺爺和爹媽去世後就回來照顧他了。
但一個大老爺們,很多時候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出去辦。所以,侯大盛很多時候就託付給村里其他侯家人照料。侯大盛小時候雖然很皮,但卻從來都守規矩。知道禮貌,所以老傢伙們也很喜歡他。
加上他是長房大孫子,疼愛中自然還帶了一絲的喜歡。侯大盛同輩的,在家裡很多老早就結婚了。手腳利索的現在孩子都能跟著跑山了,侯大盛就年紀相對較小。所以沒結婚,老太爺們也不好說什麼。
而且他上頭還有個霸道的侯老虎,老太爺們是不好在侯老虎面前嘀咕讓他叔侄倆結婚的事兒。畢竟侯老虎為啥這麼多年沒結婚,他們也都心裡清楚。當年那姑娘和她爹,都來過村里。還跟老族長一起吃了飯,訂下了婚事。
誰想到,那上了戰場人就沒了。後方醫院都會出事兒,這還能說什麼。但對於侯老虎後來不惜犯紀律,也得把那群越南崽子們全弄死。這點老太爺們倒是很贊同的,犯紀律怎麼了?!自家媳婦都被弄死了,還不興咱報仇?!
反正回家了,老侯家也不缺他侯老虎這口吃的。侯家的漢子,要是連這點血性都沒了那才該滾蛋了。侯老虎是不結婚了,所以族老們知道侯大盛這長房大孫子要結婚了,一個二個比自己親孫子要結婚都高興。
好歹長房這一支,算是有後人了。一個村子都在張燈結彩,大紅燈籠掛的滿村子都是。村里老祖們早幾百年前鋪下的石板路,被一票漢子們洗刷的乾淨。家裡養了雞鴨牛羊的,這段時間也都放山裡的柵欄里關起來。
這乍一看上去,這裡倒是有了些老書裡面桃花源的感覺。侯大盛辦婚禮這天,凌晨三點村裡的漢子們就起來了。拉上自己睡眼鬆弛的媳婦,一塊兒的到了祠堂前的大石板曬穀場上。一頭頭豬羊被拉過來,漢子們活動了一下手腳呼喝著便開始殺羊宰豬。
小媳婦們則是把昨晚上支上的大鍋灌滿水,點上劈好的柴呼啦呼啦的扇風。小媳婦們分成了兩群,另一群則是在殺雞殺鵝。可以說,侯大盛的這次婚禮可讓村裡的族老們費心了。
在這種情況下,侯大盛自然也沒可能安然休息。四點鐘,他就被拉起來了。麗薩家在法國,去娘家接新娘是不可能的了。但伯努瓦把距離侯家村數十公里外的省城招待所,給整個包下來了。
伯努瓦的身份是外賓,華夏專門部門有派人來協調。是以,在一天之內使用招待所還是不成問題的。就是伯努瓦覺得,這招待所還是破舊了一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個時候的華夏還沒有後來發展的那麼好。
麗薩的嫁衣,是伯努瓦專門從法國帶過來的定製婚紗。其奢華自不必說,上面耀眼的大片手工刺繡上去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珍珠及珍珠母亮片足以說明一切。為了讓這裡的「娘家」看起來更舒適些,伯努瓦不得不提前讓人從魔都準備了建築材料。
然後運到這裡,把這裡的幾間最好的客房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做了一遍裝潢。為了追求速度,設計師也是拼盡了全力。整個房型沒有改動,只是加裝了吊頂、牆面貼。然後就是地上鋪設了木地板,再鋪上地毯。
隨後家具全部換掉,巧妙的用屏風去擋住了一些不適合的位置。多餘的位置則是採取用花瓶、高腳茶几……等等來掩飾。至少效果上看起來不錯,伯努瓦基本滿意。可憐的設計師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乾的最糟心的一次設計……
「噼里啪啦……」凌晨五點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爆竹聲。奧托等人還算冷靜,至少前段時間他們都在村里預演過了。知道這是爆竹聲,不然這巨響足以讓他們抽出槍來圍住伯努瓦。
侯大盛一大早就被拎起來了,先是丟到浴桶裡面一陣洗刷。然後拎出來,換上了一身中山裝。中間七八條漢子給他左拿右捏,侯大盛呲牙裂嘴的被這群傢伙收拾的半死。
然後就是幾個老姨闖進來,嘻嘻哈哈的開始給他收拾頭髮。要不是侯大盛拼死抵抗,這群老姨還打算給他抹點兒腮紅。
這年月雖然有人穿西裝結婚了,但老侯家還是習慣穿中山裝結婚。給侯大盛換上的,是一身藏藍色的中山裝。不過經過一些調整,腰部進行了一定的收縮。這讓侯大盛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挺拔。
常年的鍛煉,讓侯大盛的身材變得很不錯。胸肌足夠發達,腰部收束以後整個看起來氣宇軒昂。頭髮被擼了一些髮油,身上被撒了一些桂花油。這讓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並不濃厚的花香。
沒等侯大盛反應過來,他就被塞進了車子裡面往著省城的招待所開去。但大頭的,卻還是老侯家的那部破吉普。
「嘿!你們看看,這車子後面跟的車隊倒都是豪車啊!怎麼打頭這輛車,就是個破吉普呢?!」招待所周邊上,一個二十餘歲的小年輕嘿笑的跟著一個年紀在五十上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站著看侯大盛來接新娘:「那新郎……哈哈哈……還穿中山裝,看起來真傻!」
那年紀大的男子聞言猛然色變,回身「啪~」的就給這小年輕一個耳光。這小年輕被一下子打懵了。卻見這年紀大的男子臉色鐵青,咬著牙狠聲道:「閉上你的狗嘴,給老子老老實實的看著!」
「你以為那輛車簡單了?!老子告訴你,那輛車是侯家三太爺跟他戰友從朝鮮戰場上繳獲下來的。它的那一任主人,是一個美國團長。那是咱們在朝鮮戰場上,打掉的第一個美軍高級軍官!就憑著這條,這輛車比什麼豪車、好車都貴重百倍、千倍!」
年紀大的漢子冷冷的哼了一聲,用眼睛點著那穿著中山裝的侯大盛冷聲道:「你看他土氣?!那孩子千山萬水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你最多就去個帝都。人家呢?!非洲、南美、中東,法國、德國、義大利……人家都走遍了!說人家土包子、土氣,你在人家眼裡狗屁不是!」
這小年輕被說的一陣青一陣白,捂著被打的臉不服氣的道:「那是他們侯家有本事,換誰是侯家長房孫子不行啊!還追了個法國婆娘回來,看來這法國婆娘也不咋樣麼!我去了,也能鬧個回來。」
「啪~!」年紀大的漢子,再次狠狠的給這小年輕來了一耳光:「蠢貨!侯大盛可不是靠侯家的關係出去旅遊吃喝的!你以為他跟你一樣蠢貨廢物?!醫院裡的老陳說了,這孩子身上的戰創數十處。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出去,那是玩命的!」
卻見這年紀略大的漢子,冷冷的看著這小年輕。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低能廢物:「那法國姑娘,也不簡單!她哥哥過來,是外事部門的陪著過來的。身邊跟那幾個人,可都是好手。帝都方面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讓我要配合他們工作。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
小年輕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知道,家裡這位是從來不跟他提工作的事情的。甚至有時候他好奇打聽,都得挨一頓罵甚至一頓打。可這次,他卻破天荒的帶著自己來看這一出給自己說這些事情。
「我帶你來,就是讓你看看人家的本事。侯大盛比你,還略小几歲。可人家呢?!他的婚禮,好大一批老外都來了。甚至帝都都有極為老前輩來了。卻不知道你小子的婚禮,有多少人是發自真心的來的……」
頓了頓,卻見這年紀略大的男子轉過身看著這小年輕沉聲道:「我這也是給你提個醒:絕對,不要去鬧侯大盛。記住了: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去鬧他。」
小年輕臉色蒼白的拼命點頭,見得他如此。年紀略大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繼續在人群中看著侯大盛迎親。
「這輛破吉普之前的美國主人,是個團長。就是被我們幹掉的那個『北極熊團』的團長。」三老太爺當時淡淡的跟伯努瓦解釋為什麼是這輛車作為打頭的婚車:「這輛車,是我跟我的老戰友們繳獲下來的。後來它要退休了,我捨不得。就打了報告希望能放到我們村里來。」
伯努瓦知道這輛車的來歷後,不由得肅然起敬。很簡單,那場戰爭是美國第一次在沒有取得勝利的情況下簽署停戰條款的戰爭。而那支部隊,也是少數美軍被打的近乎團滅的部隊。
團長被打死了,團旗都被繳獲了。現在那面旗,還被擺在華夏的軍事博物館裡面。伯努瓦來的時候,還去看過。這樣的一輛有歷史意義和價值的車,比什麼豪車都珍貴!
侯大盛在巨狼、起重機等人的簇擁下,嘿然向著招待所走去。雖然麗薩的閨蜜都在法國,她也不知道要鬧新郎的做法。可侯家的一大票小丫頭們知道啊!她們早就行動起來,準備給自己的「叔叔」一個驚喜。
侯大盛到了門前,便遭遇了閉門羹。幾個侯家的小丫頭在裡面叫喚:「老叔,不是我們為難您哈!不給紅包,您可別想開這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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