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印記 第38章 惡鬥

    寒風獵獵，天寒地凍，看台上一片輕聲細語，少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比武場上。

    這是一場實力絕對不對等的對戰，毫無可看之處，對這些觀眾而言。

    陶立勉強活動了一下手腳，把胳膊上的繃帶拆下，仔細的收好放著。這些繃帶是做傭兵的爺爺需要用的，當然，最好永遠都用不到。

    在陶立慢條斯理的拆繃帶的時候，看台上發出一陣陣鬨笑聲：「看啊，那傻子在拆繃帶！」

    「嗨嗨，我說你不用拆了，一會兒還得綁上，多麻煩。」

    「完蛋，這傢伙被嚇傻了。」

    「我說，你下去啵！」

    「是咯，下去啵！」

    沒人對陶立有信心，儘管陶立曾奮力打敗王柱。現在看來，幾個人當中，王柱的實力是最弱的，打敗他也沒什麼，大家都這麼想。

    賭局悄然揭開帷幕，除了魏清明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把賭注押在張朗身上。大家甚至還幸災樂禍的想，是哪個白痴開了這個局？這分明就是一邊倒的局勢嘛，這一次莊家賠慘了。

    而他的對手張朗，則是迅速的跳退，雙手展開如鷹翅，雙腳輪番點地，竭力倒退。眨眼功夫，他就退到紅線邊緣，與陶立拉開了近十五六米的距離。就在觀眾嘲諷陶立的時候，他腳跟剛站穩，就躬身暴沖。

    原來張朗後退，是以守為攻，順便助跑。伏虎風魔拳的真諦，並非是如下山猛虎，而是降服下山猛虎。助跑提高力量和衝擊力，這是必須的，也是最大化發揮其優勢的一個手段。

    張朗雙腳輪動如風，周身裹著殺氣和寒氣，轉瞬就衝到陶立身邊。他左手握拳撤回胸口，做防禦姿勢，右手猛的拉到身後，拳頭高高揚起，下一秒，以暴擊而出，惡狠狠砸向陶立的心口。

    陶立眼看著張朗在自己視野里不斷的放大，瞬間天地間似乎都失色，只剩下那呼嘯的風，和那雙兇狠的眼睛。

    張朗來勢洶洶，速度快力量大，陶立被逼，只能連番躲閃。

    咚咚咚！

    張朗的拳頭連連擊空，捶打著空氣，不斷發出可怕的嗚鳴聲。他周身的空氣已經凝結成淡淡的乳白色的風暈，肉眼稍集中一點，便能看見。那一道道風暈盤旋如轉刀，切割著周圍的空間。

    氣流隨著張朗的身形涌動，吹到陶立臉上，如刀割一般生疼。儘管他已經全速躲避，卻依舊不小心吃了幾拳。雖然不是要害處，但是被打中的部位此時正火辣辣的疼著，嚴重影響了他的靈活度。

    砰砰砰！

    幾道猛烈的拳肉交加聲中，陶立踉蹌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他撐著地面的左手，距離紅線不足三指距離。

    張朗十分狡猾，每一拳都刻意攻打陶立的右半身，因為他知道陶立右手手腕骨折未愈。現在看來，他的戰略是對的。你看，陶立只知道被動防禦，甚至連防禦都防不起了。

    張朗有些心花怒放，他不捨得一下就把陶立打死，那真是太便宜那傢伙了。在比武場上，他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盡情的享受著陶立抱頭鼠竄的感覺。

    幾番猛烈的拳打腳踢下來，陶立逐漸摸清整套伏虎風魔拳的章法。他就地一滾，勉力躲開張朗的又一拳，來到相對靠近中心的位置。

    張朗迅速的轉身，好容易逼到死角的老鼠，他怎麼肯輕易的放生？一個箭步逼上，右拳猛的擊出，直指陶立右腕。看著對手像個跳樑小丑一樣躲閃逃避，真有趣。

    張朗拳頭越來越剛猛，出拳速度越來越快，而陶立挨打的次數亦越來也多。終於，伴隨著砰地一聲沉悶響聲，陶立胸口著了一拳，人從剛躍起的狀態變為直線墜地。

    陶立趴在地上，感覺整個人都要碎裂了，心口像是被大山壓著，喘不過氣。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變得死灰一般，嚇人的很。他也不知道，在幾條街之外，陶觀匆匆安頓好文秋，便沒命的往比武場趕來。

    「繼續躲啊，廢物！」張朗踏前一步，踩上陶立的右手手腕，用力的一碾。

    劇痛襲來，新傷加舊患，令陶立頓時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這一場比試果然是出人意料的艱難啊！

    「打敗他，結束算完！」

    觀眾席中，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起鬨。

    魏清明坐在椅子裡，手指互相捻動，臉色沉沉。他身旁那個負責組織賭局、下注的弟子，早已急得如熱鍋上得螞蟻，團團亂轉。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我們千秋閣經濟本來就出現危機，現在要是把最後一點家底輸掉了，那可就……」他一個勁的自言自語，聲音都變得有些哆嗦了。

    雖然組織賭局什麼的是魏清明下的令，但是實際執行的可是自己啊，這個替罪羊當定了，也死定了。

    另一邊，張壽山終於露出一副微笑，枯瘦的大手摸著下巴上的鬍鬚，微微點頭，很是讚賞的看著場內的兒子。張朗終於要進入千秋閣，這意味著張家的勢力已經滲透入這個素霓城最大的勢力中，也意味著張家又成長了一步。

    在這個強者林立，拳頭為尊的世界裡，一個家族的成長遠比個人成長來的艱難。

    頭暈、目眩，腕骨裂開一般的劇痛，尊嚴被人踩在腳下。所有的感覺一起襲來，讓陶立驟然間耳朵嗡鳴起來，憤怒油然升起。他只看到張朗冷笑的面容，看著他不可一世的踩著自己的手腕，看著周通隔著紅線大喊什麼，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張朗一腳又一腳的狠狠踩下去，不知在哪一腳落下的時候，陶立聽到自己的骨頭髮出細微而清脆的咔嚓聲——腕骨被踩到錯位了。

    不能輸！

    此時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條複雜的方程式，死死的纏著陶立的思維。

    絕對不能輸，尤其不能輸在這個死蟑螂手裡。

    這個信念讓陶立渾身上下又湧出不少力氣，要知道就剛才那一番躲閃、抵擋，早已榨乾他現有的力氣了。

    被踩住的右手，狠狠的攥緊，陶立胸膛里就像燃著一把火。這簇火從火苗瞬間就變成熊熊火焰，而張朗肆意的嘲諷則是最佳的助燃劑。

    「你早該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居然也跟本少爺搶文秋？」張朗再度用力碾動腳尖，高檔的鹿皮靴尖墜著的鐵片就像是刀子一樣切割著陶立的皮膚，一道深深的口子出現，鮮血一滴滴從傷口處滲出。

    「是時候去死了，記得到了閻王殿，跟閻王老子求求情，讓他下輩子別把你托生成一個廢物，還是個自不量力的廢物！」張朗獰笑，彎腰，拉拳，用盡力氣將右拳擊向陶立的頭部。這一拳下去，必定要他的命！

    忽然間，張朗身子踉蹌一下，他感覺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從自己腳下溜走，陶立的右手居然被抽出。這個動作，讓原本狠狠壓住其右腕的張朗身子一仰，拳頭頓時打空。

    這還不算完，陶立仿佛忽然變了個人，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獵豹，兇狠的進行反擊。他猛的彈跳起來，拳頭如連珠炮，兇狠的打向張朗，每一拳打出，口中都要怒吼一聲。

    張朗不曾防備，那看起來奄奄一息，輸定了的廢物，居然還有還手的力氣？瞬間，他的左臉、右肩、胸口、腋下都遭到了拳擊。陶立年齡小，力氣自然比不過他，尤其是右腕又連番受創，可即便如此，一拳拳打在身上，卻也不好受。

    張朗跌跌撞撞，連續退出四五步，身形兜轉，右手拇指狠狠向陶立的脖子戳去。陶立歪頭閃過，幾個跳躍躲閃開來，與張朗拉開距離，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張朗惱羞成怒，氣的臉上痘痘越發紅亮：「哼，沒想到你還能站起來，不錯。不過你對我笑的再燦爛，也改不了今天的命運！」他發現，陶立由始至終臉上都帶著笑意，而現在那笑容更加燦爛了。

    張朗不了解陶立，笑容燦爛，在對戰的時候也意味著，陶立心頭的戰意也越發強盛。

    陶立甩動了一下手腕，左手猛的一提，咔嚓一聲脆響，剛才被踩到錯位的骨頭恢復原位。這一下看似簡單，經歷過的人都知道，正骨的那一瞬間疼痛有多難以忍受。

    此時的陶立，臉頰有些青腫，身上的舊棉袍也沾滿灰塵，整個人外表看起來很狼狽。但是他的氣勢卻讓人無法忽視，這是一個絕對不會服輸的傢伙。

    看台上，原本還在喝倒彩的觀眾們，原本還期待著這場戰鬥早點結束，自己也好收錢的人們，看待陶立的時候，目光似乎稍稍有些改變了。

    早先的時候，他們並不把陶立看在眼裡，認為這個傢伙不過是憑運氣一路走到現在。而在遇到真正的對手時，他一定是最快被擊敗的那一個。

    可是當他們看到陶立如此頑強的戰鬥，與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對手周旋，在一次次受創後依舊不肯放棄時，眼神變得有些尊重了。

    或許，這是一場值得一看的戰鬥吧，儘管結局早已註定。

    許多人心中都這麼想，不過這個時候，陶立已經不像是一個被虐的小丑、廢物，而是一個真正的武者，一個寧死不屈、面對強敵卻不退卻的武者。

    看台上，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減弱，大家都屏息凝神，認真的看向比武場。張朗一定是贏的那一個，可是陶立會堅持到何種地步呢？大家都很好奇。

    呼哧呼哧！

    粗濁的喘息聲中，一個高瘦的老者闖了進來，他在觀眾席上，雙手死死的握著欄杆，緊張的盯著場內。陶觀看著孫子略有些受傷的背影，心頭一陣揪痛。

    「加油，阿立！」陶觀心中暗暗的給孫子鼓勁，同時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張朗被反擊，心頭越發不爽，他雙臂狠狠甩了幾下，左手拳交替一拉，雙臂擊打空氣，發出呼呼的暴鳴聲。

    看著陶立，張朗冷笑道：「呵呵，你的確比以前進步了不少，不過不要以為我們張家的伏虎風魔拳就到這一步了。」

    說完，他低吼一聲，仿若一頭真正的猛虎，雙手化作虎爪，雙腳猛踩地面，狠狠向陶立衝去。

    「完了，以阿立如今的實力境界，無雙掌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能。尤其是這風魔拳又以剛猛霸道見長，阿立，你……」陶觀一雙蒼老雄勁的大手死死握著欄杆，十指居然把大理石的護欄都抓出了深深的印痕。

    伏虎風魔拳，攻擊者如魔似虎，周身力道凌厲剛猛，光是憑一股氣勢就能把膽量不怎樣的對手給嚇癱，更不要提其威猛霸道的威力了。這一拳若是打在身上，不死也要脫三層皮。

    其他的看客們心也隨之揪起，他們從冷眼旁觀，變的開始擔心陶立安危。張朗太霸道，以這樣的身份、實力，去欺壓一個實力遠不如自己的對手，未免有些太不厚道。可誰也無法說什麼，因為這就是現實，在這裡，實力代表了一切。

    陶立居然沒有躲閃。

    在張朗腳步展動的同時，他雙拳交替擊出，每一拳都在空氣中引發一道漣漪。

    讓陶觀吃驚的是，孫子並未使用他傳授的無雙掌，而是另一套拳法。他並不記得自己曾經教過孩子什麼拳術，實際上在孫子今年表現出修煉天賦以前，他是竭力反對孩子走上武道的。

    這套拳法很眼熟，陶觀眉頭皺起，仔細的觀察著。忽然間，他觸電一般道：「這，這不是那個大個子用的拳術麼？難道說……」

    而在看台下方，比武場外的備戰區，有一個黝黑皮膚的少年則直接站起來，失聲道：「啊，那不是我們王家的十八組劈山拳麼，這、這怎麼可能？」

    從他錯愕的表情，誇張到可以塞進一個鴨蛋的嘴巴，以及震驚的眼神上可以看出，這件事有多麼荒唐，多麼不可置信。

    「對，那個黑大個的拳術啊！」許多觀眾也紛紛醒悟，當時王柱這一手精湛的拳法還引起眾人的不斷喝彩呢。

    十八組劈山拳，拳拳剛猛，力道疊加，疊加越多，對敵人傷害就越大，十八組疊加起來，其力可劈山！

    這套拳法是王柱家的傳世拳術，從不外穿，光掌握其招數，不掌握拳理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