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樁宮廷亂倫的醜聞。
太子在追砍時刺傷了皇上,皇上秘而不發,隨意編造了一個「巫蠱案」,將太子圈禁。
之所以將詹事府官員全部下獄,也是為了掩蓋這件事。
事實上,除了廖贇,別的屬官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這種隱秘,一旦傳出去,必定會喪失民心、甚至動搖國本。
所以,知情者,必須死!
他們拼進去多少條人命,才將太子從京城救出來。
然而太子已心存死志,人又病得昏昏沉沉……
廖贇又嘆了口氣,轉而問起別的,「我看你身體不適,鶴州路途遙遠,你既與承恩伯和離,不如等在京城,也不必白白受這奔波之苦。」
廖華裳一聽,心裡不是不失望。
但這種事情,非一般人力所能左右。
若太子當真不甘就此失敗,他日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袁諍和傅恪對她所做之事,就可以成為廖贇擊敗傅恪的利器!
想到這裡,廖華裳回道:「袁諍與傅恪合謀,為了吞掉侄女嫁妝,給侄女下了毒。只是此毒平日不顯,只有情緒波動之時,才會有暈眩、昏迷之症。」
「和離也只是侄女的想法,他自是不同意休妻或和離。侄女不能坐以待斃,又想著無論如何能給太子提個醒,這才帶人離京南下。」
寥寥幾句話,道盡無數危險和艱辛。
饒是廖贇官場沉浮這麼多年,也被廖華裳所言震驚的好久都沒有回過神。
他也沒想到,平日裡看著柔柔弱弱的堂侄女,竟有如此膽識和魄力。
廖贇心裡感慨萬千,卻突然靈光一閃,問道:「你中了毒?正好太醫院使張大人也在,不如讓他給你診診脈。」
那太好了!
正好她也想知道,袁諍到底給她下了什麼毒。明明她已在最短時間內催吐過,身體的反應竟還這麼大。
廖華裳連忙道:「也好,多謝大伯。」
張院使正在為太子請脈,廖贇直接帶著廖華裳走了進去。
廖華裳一進帳子,就看到仰面躺在正中毛氈上的男子。
他頭髮蓬亂、神色憔悴無比,臉上鬍子拉碴。正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帳頂。
就連廖贇帶著廖華裳進帳,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廖華裳以前,陪著傅老夫人進宮時,曾遠遠見到過太子一次。
那時的太子,尊貴無比、高高在上。
一身明黃色袍服,身後永遠簇擁著一大隊官員或太監。
而今的太子,更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落魄書生。
看來此事對太子打擊確實不小。
看他的樣子,能不能重新振作,還不好說。
廖贇走過去,對張院使說道:「張大人,這是我堂弟家的侄女,被人下了毒,你幫她診診脈,看所中何毒。」
太子仍然躺著一動不動。
張院使慢慢收起脈枕,走到廖華裳身邊,伸手示意,「夫人請。」
廖華裳屈膝道謝,跪坐在案几旁,將手腕放在脈枕上。
張院使微微眯著眼睛,一手按在廖華裳腕間,一手輕輕拈著鬍鬚。
診了有一盞茶時間,才噝的倒吸一口涼氣,朝廖華裳伸手,「煩請夫人另一脈。」
這次,張院使很快說道:「夫人是否情緒波動時,會有頭暈目眩、暈厥無力之症?」
廖華裳心裡一動,連忙回道:「正是。」
張院使輕輕拈著鬍鬚,慢慢說道:「若老朽所料不錯,夫人所中之毒,為南疆奇毒,名喚『殤』。」
廖華裳奇道:「殤?」
張院使點點頭,「殤者,未成人之喪也。中此毒者,頂多活不過兩載。初始會有頭暈乏力、時有暈厥,後期會漸漸體重不起,至最後血肉枯竭、氣血兩盡而亡。」
「老朽觀夫人脈像,似是中毒不深。夫人催吐過?」
廖華裳微微點了點頭,「是。」
張院使嘆息一聲,「一般來說,只要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及時催吐就不會對身體有所損害。可此毒不同,一旦入腹,即受其害。中毒深淺,不過發作程度不同而已,結局都一樣。」
躺在毛氈上的活死人,眼珠子終於動了一下。
廖贇心中大駭,驚聲問道:「這毒,竟如此霸道?」
他看看廖華裳,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心疼,「敢問張院使,此毒可有解?」
張院使微微搖了搖頭,「有解,也無解。」
廖贇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張院使嘆息道:「解此毒,其實不難,難的是湊齊解毒方里的十九種珍稀藥物。」
更別說,如今大多數藥草已然絕跡多年。
「老朽還是年幼時跟著師父行至南疆,曾有幸見師祖配齊過一次。」
留給中毒之人的時間太短,解毒所需的藥物集齊又太難。
等中毒者臥床不起之後,即便解了毒,身體根本已壞,基本活不過十年。
張院使收起脈枕,「此方極其陰毒,為醫毒兩界所不齒,早已失傳多年。老朽能識得此脈,亦是得益於那次南疆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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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贇立刻問道:「張院使可有解毒藥方?」
張院使起身,從旁邊藥箱裡,將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揭開最底層的墊布,從底下取出一本泛黃的古籍,「這是自老朽師祖開始,記錄的各類解毒良方,老朽這便謄寫一份交給夫人。」
廖華裳道了謝。
廖贇又問道:「裳兒這毒?」
她能等到湊齊藥方嗎?
張院使看了看廖華裳,道:「夫人曾催吐過,中毒不深。若不解毒,相信三年之內不會危及性命。」
三年以後就不好說了。
畢竟是南疆十大毒方之首,只要入了體,總有一日會耗盡中毒之人一身的氣血。
廖華裳微微點頭,笑道:「三年足夠了,多謝張大人。」
廖贇又愧疚又心疼,他知道袁諍敢對廖華裳下手,是因為他被牽扯進太子一案中。
失了廖氏庇護,廖華裳才慘遭袁諍毒手。
還有他的妻兒和族人,也因為他力保太子,以致大廈傾覆。
整個廖氏流放千里、顛沛流離……
如今太子卻是這番模樣,真不知道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
廖贇心思飛轉,沉吟著輕聲說道:「傅恪被貶謫,去的就是南疆。所以這藥,定然是他給的袁諍。」
廖華裳心中一動,接著說道:「既然此毒方已失傳多年,傅恪是如何得到的?他又為何尋找這個毒藥?總不至於是專門為了給他女兒掃清障礙,費盡心力特意為侄女帶回來的吧?」
廖贇一愣,捋著鬍鬚的手瞬間頓住,隨即回頭喚道:「殿下?」
太子慢慢坐起身,若有所思地看著廖贇。
廖華裳見狀,連忙告了退,與張院使一塊退出帳子。
在帳外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之前帶她上山的侍衛便走了出來,客氣地將她送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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