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們長官是問你,為啥我們一來鄉親們都把院門關上啦!」石鎖一向機靈已是看出來那老太太是真的耳聾便湊近了老太太的耳朵大聲喊。
那老太太也是看出來石鎖歲數不大,自然也看出了石鎖大張嘴巴在跟自己喊話卻是擺了擺手道:「牙子你別跟我跟喊,喊也沒用,我直的聽不清!」
這可咋整,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願意話的卻又聽不清自己在問啥。
石鎖情急之下,卻是拿手指頭指向身後那些或關或開了一條門縫的各家院子大門,拍了拍自己這身軍裝,然後雙手比劃了一個關門的動作。
「哦,你是問這個事啊!」老太太沒聽明白卻看明白了。
「昨天吧,也來了一夥當兵的,穿的是和你們一樣一樣的,他們在村子裡搶了很多東西,老李家的耕地的牛,老王家剛下蛋的鴨子,還有毛牙子家的那只能報曉打鳴的大公雞。」老太太出了原因。
「他們也穿我們這樣的軍裝?」沈沖走上前去也是一拍自己的這身軍裝。
霍山一向待人謙和,就是有時對一些蠻不講理的老百姓那都是一笑置之的,所以他的士兵也自然是深受他的影響,卻從來都是寧可自己受委屈也絕不欺負老百姓的。
所以他們雖然弄不明白什麼狀況,但想必是有國軍士兵搶了老百姓的財物,所以這個村子裡的老百姓才會很反感同樣穿著國軍軍裝的他們。
「他們可凶了,村那頭的老李頭被搶了和他們理論,那個帶頭的臉上有刀疤的長官還踹了他一個跟頭。
那老李頭四個兒子,那也全都是當國軍的鬼子的,可是去年有人傳回來信兒他們打鬼子都死了。」
老太太猶自在自自話。
不過她講到這裡時直屬營所有的人都已經憤怒了,尤其是銅鎖、鐵鎖、石鎖三兄弟更是把拳頭攥得格崩崩響。
他們家也是哥五個,現在大哥二哥打鬼子已經沒了,就剩下三兄弟了。
可是試想,若是自己這哥五個的鬼子都陣亡了卻又留個老娘或者老爹在家卻是被同樣在國軍中當兵的人給搶了或者踹了一腳,這誰能忍受得了?!
「婆婆,你那個頭臉上有傷疤?!」霍山上前扯了一下那老太太的衣袖以引起她的注意,卻是用手指在自己左臉上一比劃,那自然是刀疤的意思。
「是啊,那個當官的臉上有塊疤也是在左臉上。」我老太太是去年才聾的,可是我耳朵聾了眼睛卻是不瞎心裡也打著透亮唄兒!」老太太明白了霍山的意思。
直屬營的這些人聽老太太這麼一,卻都是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同一個人,這種戰場上的弟兄屍骨未寒卻已是搶了那些弟兄家財踹了人家的老爹的事怕只有他才能做出來啊。
而據直屬營士兵所知,那個人卻是帶兵同樣參加了這次會戰的,他們是在友軍那裡聽到過那個人所在團的部隊翻號的。
因為這次長沙會戰實際上有三條戰線,直屬營又不是那會分身術的孫猴子,只是參加了其中一條戰線的戰鬥,也就是新牆河、汩羅江、撈刀河這一線的。
而那個人所在的部隊打的卻是另外的戰線,所以雙方並無交集。
可是這回第九戰區要開群英大會,想必那兩條戰線的人也一定會回來參加的。
此時離長沙已近,能碰到同樣去開會的他們也不奇怪。
而那個人又是中央軍的嫡系,雖然不是老虎仔將軍自己屬下五十二軍的,但論功受獎這樣的好事又怎麼可能缺得了他們?
「那他們搶你家的什麼東西沒有啊?」細牙子擠到了前面先是用手一指那老太太然後問道。
「我家也搶了啊,我那只能下奶的山羊就被那些該挨千刀的傢伙牽跑了,唉,這以後我吃飯都成問題了。」老太太嘆息,不過緊接著他又道:「沒有辦法啊,村子裡的牙子都出去當兵的鬼子的了,就剩些老弱病殘在家,要不,我們湖南人能受他們這些兵痞子這樣欺負?!」老太太露出氣憤的樣子。
霍山他們這才意識到這個老態龍鐘的老太太也是湖南人,湖南人的血性並不因為歲數大而減少,卻是不得不在歲月這把殺豬刀面前低下曾經高傲的頭。
「當兵就是為了欺負咱老百姓的嗎?
我家三個牙子,老大歲數大了,老二老三也是撇家舍業地去打日本了。
他們去當兵之前,我可是告訴他們了咱們去當兵就是為打日本的,可不興欺負咱老百姓啊!
可昨天那些兵是咋回事啊?那些兵的爹娘送自己家的牙子去當兵應當都是去打鬼子的吧可咋回過頭來卻是欺負咱老百姓呢?」
老太太自自話絮絮叨叨叨叨,卻是每句話都在理,在把直屬營的這些人得啞口無言之時莽漢氣沖沖地罵道:「狗屁的中央軍!」。
在直屬營人的眼中,中央軍的戰鬥力強嗎?強!肯定比雜牌軍的強,可是他們真的就不受直屬營的人待見。
所謂一條魚腥了一鍋湯。
霍山的直屬營自從打鬼子開始就遇到了時下中國各系的部隊,別的軍隊有沒有欺負老百姓的他們不知道至少沒有碰到過。
可是他們碰到的最過份的就是中央軍,竟然強搶別的軍隊的戰利品算自己的功勞,這也太惡劣了吧。
「婆婆,那同樣都是穿軍裝的,你咋就不怕我們呢?」石鎖好奇地問。
他怕這個老太太理解不了自己話里意思,卻是故意沖那老太太裝出副兇巴巴的樣子來。
只是石鎖的舉動卻是招來了直屬營人的一起瞪眼。
本來,這個村裡的人對國軍已經因為昨天那檔子事而憤怒了,你再裝兇巴巴的樣子再嚇著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並沒有被石鎖的樣子所嚇著,她正如自己所的那樣「耳雖聾眼卻不瞎心裡卻是的著透唄兒看得比誰都清楚」
「你們這些娃面善,我能感覺到,你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老太太依舊明白石鎖的意思,卻很堅定地道。
老太太這話一出,直屬營的這些士兵們眼淚差點下來了,莽漢則乾脆道:「您老人家真是我的親娘哎!」
霍山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紙幣塞到了那老太太的手裡,那老太太忙拒絕,可卻哪能有霍山勁大?
「這些是他們在你們村子裡買東西的錢。」霍山按住那老太太瘦骨嶙峋青筋暴露的手道,也不管那老太太能不能明白。
然後,他招呼自己手下的這些人道:「去挨家問問,誰家被搶了都給錢,然後再多買幾套老百姓的衣服來!」
頭兒的話當然必須執行,士兵們便分頭去敲村子裡各家的門。
莽漢和石鎖走在了一起,他腦瓜慢,邊走就邊問石鎖道:「怎麼頭兒是他們買東西的錢?還弄老百姓的衣服幹嘛?」
「笨,頭兒要用老百姓的衣服去收回咱們替他們墊付的錢唄!」石鎖倒是馬上明白了霍山的用意,那幫傢伙是欠收拾了,但總不好同樣穿著中央軍的衣服去收拾他們的。
「什麼墊付?我咋還不明白?我真那麼笨嗎?」莽漢邊往一家門口走邊叨咕。
「我明白了,又可以打架啦!」莽漢在走到那家門口時終於想通了,他興奮地嚷了起來。
只是,他這一興奮,下手的輕重卻是忘了,那敲門的拳頭一下子就捶了下去,於是就聽「咣當」一聲,那家門板就被他給從外向里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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