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拉開,滕縣縣城裡槍炮聲依舊未斷,川軍血性,後世有人評價說,他們用的槍是川造的,他們用的字典也是川造的,在這部字典里只有「抵抗」,沒有「投降」,這無疑是對川軍抗戰精神的最好詮釋。
如果上蒼真的有眼,會驚詫地看到在公元1937年3月17日夜裡,在一個叫滕縣的彈丸之地,正有血性的川軍在與力量強大古之稱為倭寇的侵略者做著殊死的抗爭。
這裡,一個士兵靠坐在彈孔斑斑的房舍內牆角上,面對衝進屋裡的侵略者微笑著拉響了手榴彈。
那裡,五個打光了子彈的川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川造步槍向端槍逼近的日軍猛撲而去,一通槍響後,五個年輕的生命永遠地獻給了離他們家鄉幾千里的這片土地……
但也有部分士兵蜇伏在城裡的斷壁殘垣之中,他們都是暫時擺脫了日軍的追擊,可面對著日軍編織起更大的網卻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支衝出教堂的隊伍此時剛打完一場巷弄里的遭遇戰,十幾名日軍組成的一個搜尋小隊被他們瞬間團滅後卻,自己已是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在遠處時緊時疏的槍炮聲中,一個士兵靠在牆邊喃喃低語:娘,狗娃子回不去家了,如果我死了也是打鬼子死的,沒有給咱們家丟臉。」
旁邊懷抱步槍的士兵們無疑聽到了他的呢喃,神色凝重悲愴,在遠處火光的閃亮中宛如一個大型的群體雕塑。
聽著那遠方的炮聲漸息,想必縣城裡各自為戰抵抗著的川軍弟兄越來起少了。
「快輪到咱們了!」又一個士兵輕聲嘆道。
他的話無疑讓所有人更加沉默,家現在對他們講就是一個夢,一個雖然可能屋無片瓦卻因為有爹有娘有姊有妹而溫馨無比但卻再也無法觸手可及的夢。
「天沒黑時,城內還是槍炮聲總不斷,而現在已經少了,現在竟然已經有聽不到的時候了。」又一個士兵嘆道。
「都少說幾句喪氣話!」一個聲音用略高的語調說道,他是他們這群人中軍銜最高的,一個副營長。
「咦?」這時他驚詫地發出了一聲,「我好像聽到緊急集結號了!」
他正豎起耳朵想再仔細聽時,旁邊也同時有十好幾個士兵紛紛說道:「我好象也聽到了!」
「都莫嚷,仔細聽聽!」那軍官說道。
所有人都沉寂下來時偏偏遠處傳來幾聲炮擊的聲音,那好象有過的號音便在那大炮的轟隆聲中湮沒無聞了。
「害——」有人嘆息,但更多的人則是恨不得調動起全身的聽覺細胞去努力傾聽。
一個士兵由於緊張,他的手正掐在一個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同伴的胳膊上,掐者未覺,被掐者亦未覺。
「是集結號聲!」炮聲息了的剎那,幾十人同時說道。
「在北面!」又有幾個聲音同時說道。
所有人都興奮地站了起來,雖然都意識到剛才說話聲音太大了可能被日軍發現,但火光中依舊能看到彼此興奮的表情。
「北關城門被封了啊,北面怎麼會有號聲?」那個副營長思索著自語,「莫非,莫非被咱們人扒開了?!」他這個設想脫口而出之際他便憑直覺認定了這個假想。
「不管啥情況,這是唯一出路,號聲在招喚咱們回家!」他一把就抽出了本插在腰間的盒子炮,一揮手道:「走,目標北關,出發,不管遇到多少小鬼子也要打過去!」
與此同時,縣城裡的川軍士兵聽到了那來自北面的緊急集結號音!
在震驚片刻後,所有聽到號音的人都是一樣的決定,向著號音進發!
戰鬥著的努力迅速擺脫糾纏的敵人向著號音進發,蜇伏著的一躍而起借著黑暗的掩護向著號音進發!
少則三五個人,多則幾十人上百人,只要還能動的都是一個反應,向著號音進發!
一個士兵艱難地推掉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他是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他也試圖向那號音進發,但他發現自己已經動不了了,兩條腿都被炸斷了!
兩行淚無聲地流下,然後他在身邊摸索著,摸到了一支步槍,他拉了下槍栓,還好,裡面還有子彈。
然後他費力地趴了下來,將槍架在了剛剛推翻的屍體上,瞄向街口輕聲說道:「瓜娃子,咱倆都回不去了,那就給他們做掩護吧。」
那屍體也是一名川軍士兵,火光下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和一雙至今未合同樣渴望回家的眼……
追尋著那號音,一路向北。
在川軍士兵的興奮中在日軍的驚詫莫名中,號音已是越來越嘹亮,它穿透了夜空的黑暗,仿佛時間與空間都不能將它阻隔,它仿佛在告訴所有活著的川娃子「跟我來,可以回家!」
那嘹亮的號音來自一把在夜空中泛著微光的銅號,那繫著有硝煙氣息的綢子的銅號此時正握在一個川軍小兵的手中,那個川軍小兵正站在高達十米的北關城牆上。
他由於太過用力嘴角都開始滲出了血絲,他感覺為了這號聲響更亮自己的肺子都快憋炸了,可他都不管不顧,用盡全身氣力吹著。
因為救他的那位霍長官說了,一把軍號少了點,要是軍號更多些吹的聲音再大些,那全城的川娃子就都能聽到,就有可能殺出重圍!
因為霍長官還說了,軍號一響,集結而來的不會只是川軍弟兄,小鬼子們也會來的更多,趁戰鬥還沒打響,槍炮聲不能壓住號音的時候,要多召回幾個弟兄,哪怕犧牲在來北關的路上也要讓他們知道突圍的方向!
而就在此時,北關城牆上下已經是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
正如霍小山所說的,號聲一響來的決不只是川軍弟兄,鬼子肯定會更多,但這是我們救人的唯一途徑別無選擇!
等半個小時,然後全體撤退,否則我們也出不去了,我們會被鬼子圍在這個城門內。
兩挺馬克沁架起來了,都是正對那條主街!
所有的擲彈筒也都架起來了,卻是分別指向不同的方位!
十挺捷克造架起來了,每挺機槍都配備了副射手兼彈藥手!
甚至在離上城牆的坡道下端最近的房舍中,霍小山都安排了全部使用盒子炮與花機關等全自動武器的士兵,就是為了接應那些真能殺破日軍重圍的川軍士兵。
這時,遠處的槍聲突然爆豆般地密集起來,站在城牆上的霍小山看到幾百米外好幾處原本漆黑的地方突地爆發出子彈劃破夜空的紅光。
霍小山一伸手便將正在自己身邊吹號的川軍小兵拉倒在地上,同時「八勾」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緊擦著川軍小兵手中的銅號飛了過去,由於那子彈離那軍號極近極近,擦出了一個「嗡」的顫音!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戰鬥開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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