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霍小山背著憨子步履匆匆地向上游沿岸疾行。
他也如細21妹子的爺爺一般過江時記得那裡有人家。
憨子的狀況很不好,已經昏迷了過去,黑夜中霍小山看不到他的臉色卻知道他手心腳心都是冰涼的,這可不是好兆頭。
霍小山從小雪浴,又經過天坑磨練,不能說寒暑不侵,卻也異於常人了,這和後世那種三九嚴冬在江面上開窿窿玩冬泳是同樣道理,這樣的人渾身皮膚遇寒也是冰涼的,唯獨手心腳心是熱的,這說明寒氣被屏蔽在外無法內侵,人便啥事沒有,而憨子此時正相反,寒氣已明顯入體,內寒哪,急需薑湯。
救人如救火,霍小山腳步如此之急,卻未曾注意到他轉身沒多久,在他身後目力所及的下游岸邊依次燃起了火光,那是搜尋他的沈沖慕容沛他們在找不到他後,怕他看不著點起來的篝火正在分段守候。
一堆篝火旁,慕容沛正蜷膝坐在那裡,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對岸發呆,陪她坐著的細妹子剛半靠著她,將頭枕著她的肩上。
江風襲來,篝火一頓閃爍,兩個年輕女孩的臉上也隨著光影明滅不定。
細妹子擔憂地看了眼慕容沛,在沿岸一整天搜尋霍小山未果後,慕容沛就沉默下來,一句話也未曾說過
「丫丫姐,你別擔心,山子哥會沒事的。」眼見慕容沛不置可否,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細妹子就又補充首:「象山子哥本事那麼大的人,我從來都沒見過。」
「嗯。」慕容沛這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應了一下。
「丫丫姐,你和山子哥是怎麼認識的?」體貼心細的細妹子見慕容沛有了動靜,忙提起新的話題,從沒見過美麗的丫丫姐失魂落魄成這樣子,這讓她很不安。
細妹子的這句問話果真起了效果,慕容沛原本呆呆的眼神起了一絲亮色,終於從沒有找到霍小山的失落情緒中擺脫出來,而同時她也注意到了細妹子對自己的擔心。
「我們是在咱中國最北面的一個小縣城認識的。」慕容沛開始了回憶,只是聲音有些沙啞,那是白天找霍小山時喊的過力造成的。
細妹子只知道黑龍江在北面,冬天很冷,她想問有多冷卻又識趣地閉住了嘴巴,因為慕容沛已經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那時候周叔叔接我來南京,可是因為我們得到了滿洲國皇帝的玉璽,玉璽呢,就是皇帝的大印。
我們因為得到了玉璽就被日本人追殺,後來就被追到了小山子在的那個縣城。
我們扮作收山貨藥材的客商,當時小山子在那家藥鋪當夥計,要來南京找他娘,我們就一起走,後來就被鬼子追上了,隊伍被打散了,我和小山子就一起逃進了老林子。」說到這裡慕容沛停住了。
她想起了頭一次見霍小山穿著大褲衩拿著雁翎刀做木伐的樣子。
那時候他比現在還單細點,但在下午的溫暖的山林中,那是一個多麼陽光多麼朝氣勃發的少年啊!
接著慕容沛想起他們倆被鬼子追著,霍小山背她過河,她當時那兩團胸前柔軟被擠壓的窘境然後兩個人齊齊跌在水中,想到這時好在篝火掩去了她臉上的羞紅。
慢慢地,慕容沛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中了。
她又想到,在長城上,在自己以為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霍小山神奇地出現,抱著她順城牆而下,那一刻霍小山那雙閃亮的沉毅的眼睛多少次出現在自己少女的睡夢中
篝火明滅,慕容沛已經痴了。
「那後來呢」細妹子柔嫩的聲音把慕容沛拉回到現實中來。
「後來吧,」慕容沛接著說到,「後來他帶著我用木伐趁黑夜順著一條河逃出了鬼子的包圍圈,那木伐是他自己做的。」
「小山哥可真厲害!」細妹子滿臉崇拜之色,眼中閃著後世只有被稱作粉絲的人才會有的小星星。
「是啊,他可真厲害,」慕容沛也跟著感嘆,「他還用自己挖的山參換了架毛驢車,他還炸死了追我們的鬼子,他還救了抗聯,他還炸了鬼子的軍火車,他還給我買了松籽」
慕容沛的聲音越來越慢越來越低,終於不再出聲,頭垂了下去,竟是坐著睡著了。
天亮了。
沈沖帶著士兵們默不作聲地站在了慕容沛的面前,人人臉上難掩疲倦與失落之色,站在他們對面的慕容沛緊抿嘴唇,也是一聲不吭。
相對無言也就喻示著誰都不想說出來的結局,乃至最壞的那種情況的發生。
良久,慕容沛才低聲說道:「走吧。」
一干士兵面面相覷,最後在沈沖的帶領下垂著頭無精打采地向北方走去。
慕容沛在細妹子的牽手下,跟著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向上下游的江岸望了幾眼,突然復又轉過頭來大喊道:「沈沖,我要再回那家看看!」
沈沖聞言停下腳步,沉默了一下,也不看別人,掉身往上遊走去,後面的士兵們也無言跟上。
一天一宿未見霍小山,而他們在守夜的時候,也能看見江對岸已沒有了子彈的紅光。
儘管所有人疲憊不堪,卻沒人會拒絕慕容沛的請求,任是幾乎絕望的結局,但看上一眼至少給在場的每個人一個心安。
還是那個籬笆院,還是兩間蓋著葦蓆子的破舊草房。
「砰砰砰」上前敲院門的是沈沖。
等了片刻,屋內毫無聲響。
那老兩口沒在家?沈沖用疑問的眼神看嚮慕容沛。
而此刻的慕容沛已經有淚水在眼圈裡打轉,只是他緊抿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沈沖不由得心中煩躁,倒不是因為慕容沛的眼淚,而是他這幾天也是憋著股火。
這股火有對日本鬼子的仇恨,也有對自己無能不能夠與自己的兄弟霍小山同生共死而帶來的深深自責。
無名火起,沈沖狠狠一拳向那破木門砸去!
以他的勁頭,全力下去那門不碎都難,不料,「嘎」的一聲響,那門卻開了。
原來門是虛掩的,敲門有響房門未動,一使勁砸卻開了!
門沒鎖,人呢?
帶著疑問眾人進院,走過鋪著大大小小鵝卵石的小徑,再推正房的房門,門應聲而開。
門對著的是灶房,老太太正蹲著往灶里添柴禾,正要點火的樣子。
門開有風,老太太這才回過頭來。
眾人恍然,只耳背的老太太在家,原來他是沒有聽到敲門的聲音。
老太太耳背眼卻不瞎,自然還識得他們,大聲張口問道:「娃們咋又回來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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